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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祁轼纠缠了一夜,程梨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睁开眼睛时,眼前又是熟悉的花树海。

一大群女孩坐在树下,每个都穿着一式一样的白纱裙,正在嘁嘁喳喳。

“你们有完没完?”

程梨听见自己说。

有前几次的经验,程梨知道,这是又梦到前世在九重天上的事了。

这身体现在不归自己指挥,程梨静静地看热闹。

一个高挑一点的女孩说:“咱们这么多人,用了这么长时间,凑在一起才做出来的这么珍贵的梨髓香,好不容易做好了,最后居然没人敢送过去?”

另一个女孩小声说:“谁敢啊?去给祁轼送东西,肯定会被他骂哭的。”

程梨听见自己说:“知道他会骂人,你们还要给他做什么梨髓香,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程梨心想:这一大群女孩是祁轼的粉丝团吗?做了礼物打算送给爱豆?

后脑勺一疼,高挑的女孩顺手给了程梨一巴掌。

“你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做,还多嘴多舌的。”女孩想了想,“这样吧,谁愿意去送梨髓香,谁就一年不用扫沃若园。”

还是没人搭茬。

倒是程梨捂着脑袋说话了:“一整年都不用扫吗?一整年?那我去帮你们送。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挨顿骂吗?”

“真的?”大家的眼睛都亮了。

高挑女孩赶紧把一个巴掌大的小木匣子塞进程梨手里。

一大群人七嘴八舌地嘱咐,“小妹,见到祁轼,就说是我们沃若园好几十个梨花姐妹一起做的,这东西清心安神,睡觉时点了,能做个好梦……哎,小妹!小妹!”

程梨根本不听她们啰嗦,早就拎着小匣子走了。

程梨蹦蹦跳跳地走到熟悉的镇戍司门口,敲敲门。

出来一个守门的大男孩,看见程梨,笑了:“小妹,今天又想溜进天宫里玩吗?”

程梨摇摇头,举起盒子给他看:“不是,今天我有正事。沃若园有不少姐妹,一起做了这个,要送给你们仙君。”

“原来是跑腿来了,你等等。”男孩走了。

没过多久他就回来了,笑道:“难得仙君今天高兴,让你进去——”

程梨溜达进门,听见男孩继续说:“——进去挨骂。小妹,仙君的嘴向来毒,被骂了可别哭。”

“知道。”程梨跟着他往里走。

走到上次程梨到过的正殿,男孩帮程梨开了门,自己退开。

祁轼正坐在案前,不知在写什么,听见人来,头也不抬。

“送什么?”

程梨答:“沃若园好几十个梨花姐妹一起做的梨髓香,清心安神,睡觉时……”

还没说完,就听到祁轼冷冷打断:“不要。”

程梨都能感觉到自己心里的火一股一股往上窜。

“仙君,一朵梨花一个月只能炼出一丁点梨髓香,那么多人,一点一点攒了好长时间,才有的这一小匣,她们好几十人,也不求什么,就是想送给你,是份心意……”

“不要。”

祁轼头也不抬,还是那两个字,并没有第二句话。

程梨默默地站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低声说:“看上这么个人,她们是有多瞎。”

攥着小匣子,转身就走。

“你说什么?”祁轼在她身后问。

门口靠墙的架上摆着个玉瓶,光洁的表面反射出两人的影子。

程梨在玉瓶上看到,身后的祁轼总算抬起头来了。

程梨没有回头,反而提起纱裙,对着架子踢了一脚,踢得架子一抖,上面的玉瓶危险地摇摇晃晃。

身后的祁轼反而好像笑了。

“等等,”祁轼说,“你是不是那朵六瓣的……”

程梨根本没理他,自顾自出门走了。

回到沃若园,那一大群女孩子还在眼巴巴地等着。

“他不收。”程梨把小匣子还给她们。

倒是没人觉得意外,反而还有好几个姐姐安慰程梨:“被骂了吧?正常,去送东西肯定会被骂的,不生气哦。”

“没事。”程梨离开她们,自己往沃若园的深处走,找了个草坡坐下。

天空蓝得剔透,花海如云似烟,不远处是天宫里的亭台楼阁,程梨对着看熟的美景继续生气。

程梨喃喃自语:“长得好看的人,人品可未必就好,有什么好喜欢的。”

有人在旁边接话:“那可不一定。我长得好,人品也不错哦。”

程梨回头一看,竟然是乐央。

程梨只得站起来施礼:“月鸯仙君。”

“你倒是认识我。”乐央上下打量一遍程梨,“你是那朵六瓣小梨花对不对?偷偷躲起来骂谁呢?”

程梨有点尴尬。

乐央自问自答:“是祁轼对不对?他又干什么坏事了?”

程梨忍不住,把今天去送梨髓香的事跟乐央一股脑说了一遍。

乐央并没帮祁轼说话,反而是程梨说一句,他跟着感慨一句,顺便骂一声,把祁轼骂了个够。

同仇敌忾,两个人立刻亲近起来。

“小梨花啊,你想不想教训一下祁轼?”乐央问。

能教训一下那个自大狂,程梨立刻毫不犹豫地答:“好啊,怎么教训?”

“祁轼最近要去人间,刚好是个好机会。”

乐央把他的计划对程梨讲了一遍。

他说他打算把程梨也送到人间,然后在两人之间连一根特殊的红线。

“红线系缘也系情,这根红线是我为祁轼特别做的,在情上重重地下了猛料,只要系上,任凭他是铁石心肠,都会爱得死去活来。”

乐央看一眼程梨,又安抚她。

“不过这根线一边粗一点,一边细一点,他爱你爱得死去活来,你爱他就少得多了。等他爱到不能自拔的那天,我们就把红线的事跟他挑明,把他气疯,怎么样?这样教训他好不好?”

程梨有点犹豫。

乐央察言观色,立刻加码:“下去几年历个劫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事办得好,回来让你进我们监天司。”

监天司的仙奉在各司中间数一数二,多少人抢破头都进不去。

程梨早就由花化人,应该开始考虑今后的前程了,总不能天天呆在沃若园里鬼混。

程梨的心思活动了:“我们这么整他,他生气了,不会一刀砍了我吧?”

“不会,有我呢。再说你怕他啊?”

程梨立刻说:“谁怕他?”

乐央笑笑:“好。那就说定了,一会儿我和祁轼来树下下棋,就顺便帮你们把红线系了。”

程梨回到梨树上,化成小花,没过多久,乐央就和祁轼一起到了,和平时一样坐下下棋。

他俩下了一会,程梨看见,乐央突然伸手按住祁轼的手。

“哎哎哎,祁轼,你不能下在这儿。”

“凭什么不能?”祁轼不理他,挣开他的手。

乐央抬起头对她笑笑。

看来他系好红线了,可是祁轼的手指上什么都没有,一点都看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轮到乐央落子,他却蹙着眉站起来,走了两步,好像在思索接下来该怎么下。

走到程梨的横枝旁,伸手一晃。

大概也把红线系好了。

梦到了这里,突然变了。

程梨发现,这次还是沃若园的梨树下,却换了人。

握着程梨手的,竟然是程妈。

梦里的程妈面容秀美,比现在年轻,穿了件绿色的长裙,仙气飘飘,正拉着程梨的手问:“非要去人间吗?”

程梨正在说服她:“月鸯仙君说,这是进监天司前的考验,一定得去。”

程妈想了想,坚定地说:“那我陪你一起下去。”

程梨笑出来,指了指满树梨花:“妈,你有这么多孩子,早晚有一天个个都能化成人形,难道每一个要历个劫什么的,你都要跟着去吗?”

程妈语调固执:“我不放心。你不让我去,我就不放你走。”

程梨无奈:“妈,你可真是操心的命。”

程妈温柔地笑着。

程梨妥协:“下去也可以,不过,这些年我太淘气,让你操了那么多心,这次去人间,你只管吃喝玩乐,轮到我照顾你,宠着你,好不好?”

程妈搂住程梨,应付她:“好,都听你的。”

这时,一个男人匆匆过来了,竟然是程爸。

程爸先对程妈施了一礼,程妈急忙还了一礼,两个人眉目含情,好像都有点害羞。

梦里的程梨立刻很有眼色地对程妈说:“青澄君难得从人间回来一次,你们两个聊吧,我玩去了。”

梦里的程爸也比现在更年轻,更英俊。

程梨心想:原来爸爸那时是什么“青澄君”,好像正在和妈妈这棵梨树谈恋爱。

程爸却把程梨叫住:“等等,我过来是为了你的事。我虽然在监天司,但是常驻人间,祁轼上神不认识我,所以你这次去人间,月鸯仙君派我也跟着过去,做你的父亲,方便协助你办事。”

程梨高兴:“我妈也说要去。你们两个这些年一个在天宫,一个在人间,难得见一次面,这次你做我父亲,我妈做我母亲,不是刚刚好?”

一句话,程妈的脸刷地红了。

程爸却很坦然:“好。你们两个会过一次胎,暂时忘了前尘往事,我要配合月鸯仙君,所有的事全都会记得。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们母女俩的。”

梦就到这里断了,程梨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是祁轼光裸的胸膛。

他把程梨抱在怀里,还在睡着。

程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拉起他的手。

手指上什么都没有。

程梨念诵乐央教的显形红线的口诀,轻轻一弹,一个泛着金光的红圈在他修长的手指上显现出来。

程梨再轻轻弹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又是一个红圈。

两个红圈之间缓缓现出一道金红色的影子。

程梨这样动,祁轼好像醒了,仍然没有睁眼,迷迷糊糊地叫了声:“梨梨?”

顺手把她按回怀里,把头埋进她的肩窝。

他的头发亲昵地擦着程梨的耳鬓,呼吸吹在程梨的肩膀上,有点痒。

程梨睁着眼睛,保持着这个姿势,不知过了多久,才轻轻推开祁轼。

“乖,你自己睡,我去喝点水。”

程梨走了,祁轼唔了一声,好像对怀里空了很不满,顺手抱住程梨刚刚枕过的枕头。

程梨找到自己的衣服穿上,出了祁轼的房间。

外面的灯照常亮着,寂静无声。

程梨在他的房门口茫然地站了好一会儿,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

这一段时间,早就渐渐地把这里当成家了。

已经很久都没意识到,这里是Bravo的顶楼,是祁轼的私人领地,房间里睡的是自己的老板,其实两个人并没有什么关系。

祁轼在人间仍旧还是天上的那个祁轼,冷淡,毒舌,对所有觊觎他的人不假辞色。

要不是因为这根红线。

程梨低头看了看手指上的红线。

门前明亮的射灯晃得人眼花,程梨躲开几步,犹豫片刻,终于下定决心一样,快步走向月老办公室。

月老办的门虚掩着,里面有人。

乐央仍旧穿着他的粉西装,站在放姻缘簿的架子前,随便翻着架子上的册子。

他先看了一眼程梨,目光随即落在她手指上已经显形的红圈上。

“你都想起来了?”乐央问,一反常态地没有笑。

程梨不太想跟他说话,径自走到办公桌前。

“我问过你的意见,是你自己同意要来人间和他连红线的。”乐央分辩。

程梨拉开抽屉,淡淡答:“这就是我没有把末离召过来把你劈成两半的原因。”

乐央攥了攥手里的册子:“我开始时只不过想开个玩笑,没想到祁轼你们两个会那么……”

“开玩笑?”程梨瞥他一眼,“你的玩笑开得真认真,一步一步,环环相扣,我爸是你的人?我家破产也是你故意做的吧?”

乐央半天才答:“我觉得把你弄得惨一点,祁轼会更容易喜欢上你,他这个人壳太硬,得想办法先软化一点……”

“你真专业。”程梨嘲讽,想了想,“我那次被人绑走,也是你干的?”

乐央有点尴尬:“我真没把你怎么样,我现在就把你忘了的那段记忆还给你,你看看就明白了。”

乐央抬抬手,一道白光射向程梨。

一段一直以来死活想不起来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

那是当初被债主绑走的那天,程梨被带到一个房间里。

有人送来三菜一汤,菜是糊的,汤是黑的,散发着刺鼻的怪味,妥妥的黑暗料理。

乐央当时就在房间里。

他说:“吃一盘菜,你家欠的债就免掉一百万。”

有这种好事?程梨看他一眼,二话不说,拿起筷子就开吃。

虽然难吃得要命,程梨还是捏着鼻子,风卷残云,一会儿就全吃光了。

“还有吗?”程梨问。

乐央一脸无语。

“有就尽管上。你信不信,我不光能把我家的债都吃完,还能把你吃到破产。”

原来这段丢失的记忆是这样的。

程梨恍然大悟:怪不得后来家里欠的债被轻轻松松抹掉一半。

乐央投诉:“程梨,你吃的黑暗料理都是我做的,你知道吗?祁轼以前每次逼着我吃的,比你吃的那些难吃一万倍。”

程梨生气:“他逼你吃难吃的东西,你干嘛要找我麻烦?”

乐央小声:“我本来打算让他知道,他老婆就是吃了可怕的黑暗料理才丧失味觉的,让他心疼,然后良心发现,少逼别人吃那种东西。谁想到他突然就变成厨艺高手了呢?”

程梨无语:“可是你给我的那些菜,也没真难吃到能让我丧失味觉吧?”

乐央声音更小了:“我在菜里加了药,是药仙采葛那里拿的,能封闭味觉。”

程梨一字一顿:“乐央,你——是——有——病——吗?”

乐央争辩:“家里破产,被债主抓走,还被逼吃了什么东西,丧失了味觉,你不觉得这个卖惨人设连祁轼那种铁石心肠都能打动吗?”

程梨:“……”

乐央上前几步:“这件事是我不对,小梨花,我现在把味觉还给你。”

他在桌上放了一颗小小的黑色药丸。

“这药吃了就能恢复味觉。”

程梨没去拿,问:“然后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祁轼,你给他绑了根红线?”

“我改主意了。”

乐央望着程梨。

“这些天看着你们两个高高兴兴地筹备婚礼,我忽然什么都不想做了。小梨花,我会帮你保守红线的秘密,你们两个,就这样好好地长相厮守下去吧,那根红线,足够让你们两个仙缘永结。”

程梨认真地看他一眼。

乐央笑笑:“虽然不能看着祁轼气疯,有点遗憾,可是我自己心里知道,我曾经狠狠地摆过他一道,就够我偷着乐的了。”

程梨什么也没说。

她垂下头,在抽屉里翻了翻,拿出一样东西。

是那把金光闪闪的剪刀——鸾齐。

乐央诧异地看着她:“你要干什么?”

程梨没理他,握着鸾齐,抓起桌上摆着的乾坤珠,想了想,又腾出手指,捏起刚刚乐央给的小药丸,抱着这一堆东西出了月老办。

乐央望着她的背影,没有动。

“祁轼,”他喃喃地说:“虽然我不想再整你了,可是断别人的红线,自己的红线也会被断,这是因果循环,我也帮不了你。”

程梨蹑手蹑脚地回到祁轼的房间。

他还在床上睡着,抱着程梨的枕头,一动不动,肩膀和胳膊都露在外面,肌肉线条流畅,美色无比诱人,让人看了就很想亲近。

程梨悄悄走近一点。

距离够了,两人手指之间连着的红影立刻显现出来。

程梨脑中不知为什么,忽然冒出海的女儿里,小美人鱼手握尖刀走近床上熟睡的王子的情景。

还好,他并没有抱着别的女孩,怀里只有一个当宝贝一样死死抱住的枕头。

程梨不合时宜地笑了一下。

骗了他,和乐央一起设圈套算计了他,又占了他那么多便宜,就算是上辈子不懂事时犯的错,也要自己负责。

虽然乐央提的建议无比诱人,可是已经错了,无论如何,都不能一错再错。

程梨用目光抚过他的头发,脸颊,嘴唇,留恋地停留,却不敢真的碰他。

不知过了多久,程梨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打开手中的鸾齐,把寒光闪闪的刃口放在红影上。

咔嚓一剪。

红影抖了一下,和手指上的红圈一起,瞬间消失了。

程梨把那口气吁出来,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有点站不住,伸手抓住床头。

祁轼毫无察觉,依旧安然地睡着。

程梨又站了一会儿,终于放下手里的鸾齐,离开了房间。

房门被她轻轻地带上了。

祁轼睁开眼睛。

先低头看了一眼已经空荡荡的手指。

“傻瓜,还真舍得剪。”祁轼说。

程梨进了乾坤珠,换好衣服背上包,离开了Bravo大厦。

外面正是第一缕晨曦到来前最黑暗的时候,路上没什么人。

程梨抬头最后看了一眼Bravo顶楼的灯光,伸手拦车。

迷迷糊糊的大厦保安跑出来,问:“程总助,这么早出去啊?我帮你拦车。”

他确实比程梨厉害,一会儿就找到一辆空的出租车,打开车门,把程梨送上车。

“火车站。”程梨对司机说。

刚刚被外面的冷风一吹,程梨清醒多了。

清醒了,就有点后悔。

其实应该把他叫醒,跟他把前因后果说清楚,再决定要不要剪掉红线吧?

不不不。

程梨把自己缩在出租车后座里,缩得像个鹌鹑。

实在是没胆跟他坦白,还不如这样,悄悄地跟他一刀两断的好。

一刀两断。程梨想到这四个字,心里就一抽一抽地疼。

程梨忽然意识到,有点不对。

乐央说,那根红线是他特别做的,他在红线上下了猛料,能让人爱得死去活来。

可是为什么红线断了,心里对他的喜欢,却一点都没有变呢?

难道红线断了之后,还有一段后效?

程梨看了看手机,估摸了一下。

离断红线已经足有二十分钟了。

仍然还是喜欢他。

二十五分钟,还是喜欢他。

二十七分钟,继续喜欢他。

二十九分钟,仍然喜欢他。

程梨心中忽然燃起一点新的希望,好像一星火苗一样,在心底微弱地摇摇晃晃。

说不定他也会。

说不定他和程梨一样,就算断了红线,心中喜欢的感觉仍旧不变。

程梨再看一眼手机,手机一片安静,没有人打电话,也没人发消息。

程梨又确认了一遍,没开飞行模式,流量也开着,他要是想定位,应该会找得到人吧?

程梨焦躁不安,每隔一两分钟就拿起手机看看,惹得司机大叔频频从后视镜里看她。

“咦?”大叔忽然开口,“你是不是那个首富夫人啊?”

程梨吓了一跳:“我当然不是!”

“我在网上看见过照片,怎么觉得你长得特别像。”大叔锲而不舍。

“怎么可能?”程梨绽开一个假笑,“首富夫人哪会这个时间打的去火车站,人家肯定有自己的专车吧?说不定还有私人飞机。”

“那倒也是。”大叔点点头,不说话了。

到了火车站,程梨付好钱下车,忽然被司机大叔叫住。

“姑娘,你长得那么像,又是在Bravo门口上车的,我还是觉得你就是那个首富夫人,小两口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别说跑就跑,跑太远了人家找不着,再说了,也不安全……”

程梨连忙对这个好人大叔挥挥手,落荒而逃。

程梨不想回家,又没地方可去,本来想随便买张火车票跳上车,爱去哪去哪,现在却犹豫了。

大叔说得对,随便乱跑,万一他想找人,真的找不到可怎么办?

祁轼也知道的地方,除了程梨家,就只剩外省外婆那可以去了。

运气不错,有很快就能发车的车次,程梨买了车票,还不放心,又给程妈发了个消息,说有几天假,想去看看外婆。

祁轼上次新年夜时说过,他能查到短信记录,那他一定能看到这条消息吧?程梨心定多了,上了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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