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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识十四年纪念日,说出来连商佚自己都吓了一跳。
早上起来她旁边歪歪斜斜床边趴着老女孩,丑男孩正推门进来提醒她今天的日程,巧不巧就有她前天订好的晚餐,丑男孩问她要不要提前给那位打个电话,她抬手不用,自己拿起手机挂在耳朵边,拨通了许安程的电话号,娇滴滴地问:“猜猜今天是什么日子?”
“你就别考我这把老骨头了,记性不好。”
“那好吧。”商佚挂掉了电话,听起来有些做作的生气。
她觉得自己扭捏作态假惺惺的程度令人发指,过了一会儿果然等来了大佬的电话:“哎呀我是真的不记得了,求求你啦,原谅我吧,你要什么我都依你。”
说出“求求你啦”这话就有些亲昵了,商佚翘起脚看已经掉了的指甲,漫不经心地嗔怒着:“哈,也没什么日子,今天是我们认识十四周年纪念日呢,你在开会?先忙,晚点再找你。”
徐菀卿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门,身子像春天的柳枝似的,商佚抬起头望了一眼,故意低头又柔情蜜意地发了几条短信。
老女孩才醒来了,乍一看屋子里突然这么热闹,往后跌了一下,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开会?”
“去洗漱吧,今天该干嘛干嘛。你也出去吧。”
丑男孩和老女孩一起出门,丑男孩好心带上门,商佚把手机扔下,徐菀卿侧身坐在她床边,轻声问:“商妹可要准备什么?给那位?”
徐菀卿这个倒装让商佚忍不住笑,她跳下床,两只脚漫无目地寻找拖鞋,老女孩不知道给她踢到哪里去了,她绕床一圈走到徐菀卿那侧,寻找到自己的拖鞋,蹬上,才回答说:“是哦,准备一个让他更爱我的圈套等老头钻,怎么样很棒吧,我可心思叵测得很呢,大清早来问候我干什么?等我骂你?”
这话刻薄得没法儿接,徐菀卿一个乾坤大挪移把话接下来了:“可有我能帮忙的?”
商佚咂摸徐菀卿是不是魔怔了,自己搞男人她在后面加油?古代女子怎么想的?
如此奇招把商佚打得五内俱裂,她咳嗽两声:“帮忙?哦行,安安静静呆家里,等我和他滚完床单回来,再热脸贴我的冷屁股,被我刻薄骂一顿就可以了。”
“也好。”徐菀卿又出奇招。
商佚无计可施,只好叹息:“败给你了,你能不能生生气?就,顺理成章地骂我一顿然后说我是个傻逼接着扬长而去?”
“你喜欢这样的戏码?”
“……”商佚跌在床上,“你到底想干嘛?”
“想帮你的忙。”
“行行好,我看见你就想起自己道德败坏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拿你怎么办才好,你来帮忙我心里乱乱的。”商佚在床上滚了一圈再起来,徐菀卿却垂眸不语,似乎在思索。
商佚不知道拿徐菀卿怎么办才好,只好在床边坐定,摆出谈判姿态,翘起脚,眼神犀利得像个电视剧黑化后的大女主:“我是渣女,就算跟你好了我也会天天找男人,我的前男友,床伴,背地里的情人多得可以组两支足球队……”
“哦。”
“哦!?”商佚抓着头发歇斯底里起来,对付徐菀卿就像对着棉花球降龙十八掌,揭不出什么风浪,但偏偏徐菀卿本人卯着股跟她杠上的劲儿这么绵里藏针地时不时刺她一下。
徐菀卿喜欢她,这股喜欢让商佚感觉不适应,徐菀卿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求?商佚没有任何一个情人可以给她吸取经验,只好任由徐菀卿和对徐菀卿的感觉野蛮生长,像入侵物种失去天敌,一夜之间就长得蛮横无理,侵占所有可生长的空间,只剩阳光雨露必须独宠这棵植物,别的妖艳贱货都滚出这片土地。
“我不在乎。”徐菀卿的回答让商佚彻底没了脾气。
她叹息一声:“我就知道你给我仙丹多活一百年肯定有预谋,反正老头活得没你长对吧?但是这样有什么意义呢,非得老头死了我才能接纳你,你不觉得……”
“该用饭了。”徐菀卿起身按她肩膀,把她生生按下去了。
行吧。
商佚这一天还算过得去,除了早上和徐菀卿这点儿不快的交谈。
中午的时候给那位打了个电话,但是那位说太忙了太忙了,于是她没说什么。
丑男孩说:“要取消晚上的预约么?”
“不用。”
于是商佚在她第一次和大佬吃饭的餐厅楼顶的座位吹了两个小时夜风,之后拍了一张照片发给那位说这是她们第一次一起吃饭的餐厅,她等了两个小时没等到,现在要回去睡觉了。
她实打实地等了两个小时,回去后有些疲倦。晚上接了个确认手术预约的电话,和张绪说了两分钟烂话,张绪还在徐菀卿那里睡觉,她提包回自己的狗窝躺着。
丑男孩跟在她身后:“姐,你知道那位不会来,干嘛还去等他俩小时?”
“他活了那么大岁数,撒谎很明显看得出来,你让他觉得愧疚,欠着你,你什么都能得到。”
“哦,姐,你欠我二百块。”
“死开!”
她打开门,迎面而来一大束玫瑰花。
老头穿了身剪裁合身的西服,胸口别了商佚很久很久以前送给他的胸针,捧着一大束玫瑰,开了瓶香槟,杯底是枚相当令人尖叫的钻戒。恰到好处的道歉。
“今天是我太忙啦,对不起对不起,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丑男孩看了一眼商佚脸色,微微点头:“许总,姐,我先回去了。”
“嗯。”商佚反手关了门。
她微微笑着接了玫瑰放在置物架上,扫掉一大堆旧杂志把它端正摆好了,再回去捞出钻戒戴在手指上比划了一下,老头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体察她这点儿微弱的作。女人偶尔作是一种情调,像一把细小的勾子勾着老头的魂,一点容易看破的微小心计,让男人觉得随时可以把控她。
商佚摘下钻戒搁在桌边:“我不生气。”
“好啦,今天特地飞过来陪你,笑一笑啦?”老头哄着她,把她揽进怀里亲吻她的发丝,“洗发露的味道好闻。”
像个大号娃娃被抱着,商佚无动于衷了一会儿,老头意识到她不对劲,松开:“怎么啦?还是不高兴?我该怎样赔罪?”
商佚二十岁出头就认识了这位,一开始只是个助理,意识到老头别有居心,于是她进入了小三的圈子。
回想起来真是手段恶劣心思叵测,她慢慢回想,眼前的老头有些模糊。
她区别于其他小三的并不是她可以打理公司,这不算特质,老头身边的莺莺燕燕,能久留的十个有八个拎出来能力不差,她在其中实在排不上号,身材平庸脸蛋算不上上等,声音不够娇媚,在床上的样子也乏善可陈。
能留到现在是因为某天晚上她亲生父母给她狠狠添了堵,告诉她想在家里凿个地下室,那时候养母也就是她姑姑已经去世了,她心烦意乱地回避过这群人,老头碰巧约她吃饭。
那时她很年轻,没能藏住烦心事,几句话突突突机关枪一样把家里的事情抱怨了个干净,像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似的。老头说,那时候感觉她很真实,像怀里呆得住的小女人,之后开始给她越来越多的权限处理更多事情,直到现在。
没有老头就没有现在的商佚,老头培养了她,给了她机会,抛开肉体关系,某种程度上她对老头恨不能唱起感恩的心。
唱归唱,心里那点儿尊敬已经随着一次次的发生关系消磨得只剩皮毛,老头坠入凡尘,只剩下时间酝酿出一片硝烟过后的微酸,这种感情夹杂着商佚对自己的怀念,老头是寄托情怀的人,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短暂的沉默后,她收拾心情,轻声问:“你觉得我怎么样?”
“你当然很好啊!”老头有些诧异,随即就明白了她今天十分严肃,也收拾表情,换了个很正经的脸,“很漂亮,很有能力,处理事情很周全,心思很通透……”
老头一一列数她的优点,除了“很漂亮”这一点,其余的商佚都无法苟同。但是她在旁边凝视老头的侧脸,他认真笃定的样子好像诉说什么不可推翻的信条。她开始幻想自己真的有这些美好的品质值得被爱,听到最后都出现了幻觉,以为眼前说她这些优点的是徐菀卿。
“你爱我吗?”
“我爱你啊!”他浑浊的双眼含着返老还童的泪花,他震惊于商佚终于对他动了这样的感情才问出这样的问题。
他动情地拥抱了商佚,商佚终于反应过来这不是徐菀卿。
哦,古人要是在这里,她大概就原地露馅了。
商佚慢慢回抱,恨自己怎么对这位问了看起来这么动情的问题。
晚上这位抱着她,紧紧抱着,仿佛被她感动得恨不能掏出真心似的依偎着她睡觉。
关了灯,商佚冷不丁问了一句:“你有多爱我?”
“我所有的财产都可以给你。”他把下巴抵在她肩膀,轻声回答。
“睡吧?”
“回答不正确么?”
“就是问问。”
等老头发出均匀的鼾声后,商佚默默起身。
人老了就觉浅,她悉悉索索像只耗子的声音吵醒了他,他翻了个身,声音有些困倦:“怎么啦?”
“丑男孩家里有点儿事,我过去看看,明天我再打给你。”
“什么事?”
“我父母又作妖了呗,没事。”
“他们能花几个,只管花。”老头不疑有他,放心地翻身睡着了。
商佚编完理由,感到一阵心跳加快眼热的刺激。
摸出钥匙开了门,冷不丁看见茶几上亮着个台灯,徐菀卿正趴在那里奋笔疾书,毛笔晃悠得要飞起来。
“怎么不睡?”商佚低头看时间,凌晨一点。
“快要写完了,想尽早写出来。”徐菀卿起身替她拎包放好,商佚摸着看了看草稿,打开了顶灯:“看得眼睛要瞎了。”
“范瑶瑶说费电呢。”
“花不了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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