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两条红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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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一阵阵从草丛里传过来，骆清好奇地问，“妈妈被谁吓过？”

微风拂过骆清额前的碎发，他眨了眨清澈的双眸看向奶奶。

奶奶又叹了一口气，继续道：“那是你妈刚刚嫁到我们家不久得时候，村里来了一对男人，在我们村里买了一处房子就住了下来……”

骆清不明白奶奶为什么说着说着停了下来，推了推奶奶的手臂，示意奶奶继续说。

奶奶啪地用蒲扇打了一下手臂上地蚊子，又继续摇起来，“那两个男人啊，就这样在我们村里住下了。两个男人一高一矮，我就叫他们高个子，矮个子吧。”

“他们在村里几个月之后，有天高个子到处找人问人们有没有见到矮个子，并且告诉大家矮个子有点傻，麻烦大家看见矮个子麻烦送他回来，他会亲自上门感谢的。”

“后来人们在我们家地里找到矮个子，大夏天的，他还穿着冬天的棉衣。你妈那时候在玉米地里锄草，高大的玉米杆子可以把人挡得严严实实。你妈突然看见矮个子在那里蹲着，那你妈吓得不小心把锄头丢出去，木头那头，砸到矮个子了。矮个子突然发起疯来，疯狂用石头砸你妈，向你妈冲过去，你妈狠狠推了他一把就往回跑。”

“你妈一边跑一边叫救命，后来人们一起过去发现矮个子躺在地上，身子下面都是血。后来救护车来了，给矮个子原地做检查的时候，把他的棉衣脱下来，才发现他挺着一个异常大的肚子，还有女人一样挺起的胸部。你妈吓傻了，一直在那边回不过神来，后来转身扶着田坎干呕起来。”

“后来医生告诉我们，那是一个怀了孩子的双性人，还有女性的胸部，一群人，包括你妈都在那里听见了。你妈的脸色更难看了，后来高个子陪着矮个子上救护车去了医院，两个人就再也没有回来了，那座房子也荒废了。”

说到最后，奶奶的语气渐渐沉重，浑浊的双眼担忧地留意着骆清脸上每一个细微地表情。

“所以，妈妈才会骂我怪物？她被矮个子吓到了？”骆清有些呆愣地问道，他摸摸自己的肚子和胸部都不大啊，就说，“我虽然也是那什么双性，但是我的肚子和胸部都不大，我和矮个子完全不一样，妈妈为什么会讨厌我啊……看起来和普通男孩子一样的啊，我和男同学们一起上厕所，大家都是一样的啊。”

奶奶又摸了摸骆清的头，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跟矮个子不一样，跟每个人都不一样。奶奶给你说这个故事，只是为了让你知道，你妈为什么那样子，并不是想让你对自己的特别产生厌恶。世界上的每个能活下去的人，都是正常的，努力活下去就够了，能活出自己喜欢的样子才是最重要的，其他外界条件只是给你达到目标造成一些阻碍而已。”

“高个子和矮个子那个时候，双性才被人们发现稀奇的很。至于现在奶奶也不清楚了，毕竟我们这小地方陌生人都见不到几个。你的特别之处，不说也没人知道。这里的人都没什么见识，如果让他们知道你的特别，他们会无时无刻都看着你，你会活得很辛苦，知道动物园里的老虎吧？就像那样子。所以，你不能让村里人知道你的特别啦。

等以后你长大，见了世面，认识更多的人，他们之中会有人接受你这一点点特别的。”

“你要学会保护自己的特别，当你愿意告诉某个人，你这个特别之处。那个人肯定是你这辈人最亲最爱的人，你要好好珍惜人家啊。”奶奶说着说着忽然又笑了。

“最亲最爱？就像奶奶一样吗？”骆清好奇问道，世上他最亲最爱的人就是奶奶了。

“嗯，跟奶奶一样。”奶奶停下了摇蒲扇的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所以，你不用太在意你妈的事情了。奶奶今晚给你说的话，你都记住，保护好自己特别的秘密。好了，快睡觉吧……”

骆清直到进入小升初的那个暑假，奶奶因病去世。

很早前分家后，奶奶和爷爷就住在老房子里。爷爷去世后，奶奶怕让儿女们麻烦，就一直在老房子里住着直到去世。骆清也时跟着奶奶一直住在老房子里的。

奶奶去世时，母亲起初不想带他回去的，但是禁不住村里那些八婆的说道，以及村委的调解做工作，他最后还是和父母一直生活了。

直到今年，他考上大学，离开了那个家。美好的回忆，总是让人沉溺其中难以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