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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被告知这件事的时候,祁长乐第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她先是一怔,王内侍的话在她脑海里过了一圈,这才意识到对方方才说了什么。
祁长乐攥起指尖,缓缓眯起眸子,眼底暗色卷起。她又重复询问了一遍:“所以,是陛下亲口所说,不愿见我??”
王内侍点了点头。
祁长乐垂了下眸子,复又问道:“可是陛下此刻仍在休息?或是有要紧事要忙?”
王内侍都摇了摇头。
片刻后,他似乎是想要卖祁长乐一个人情,又像是受到了某人的示意一样,低声对祁长乐说道:“婕妤主子,您回去好好想想,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陛下。”
听清了他这句话的祁长乐瞳孔微缩,脸上神情保持着不变,而?后,她才缓缓放松下来。
“这样……”祁长乐轻声道:“谢公公指点,我?记下了。”
王内侍连忙道:“指点算不上,顶多就算是个提醒罢了。不过婕妤主子不必太过担忧,陛下对您扔是宠爱的,这次,只是有一些生气罢了。只要您和陛下坦诚以待,将这件事情处理好,那什么坎坷都不攻自破了。”
望着对方殷切的笑意,祁长乐勉强维持着完美温柔的笑意,对他笑了笑,而?后和素昔一起转身回去。
确保对方不会再听到之后,素昔这才忧心问道:“主子,王公公这句话可是在指代什么?”
祁长乐眼眸微沉,没有回复素昔的问题,只是安静走着,但脑海中,却已经开始思索这段时日以来她做过的所有事情了。
女君绝不会无的放矢。
她虽然喜怒无常,可那也会有征兆的;正如当初体元殿上,还有阖宫觐见时表现的那样。再加上祁长乐回顾了这段时间她们的相处,还有那个……缠绵悱恻、脸红心跳的接吻,她有理由相信,这么短的时间内,钟离御不会对她失去兴趣。
所以,对方今天给出的这个姿态,只是一个信号,一个提醒。
钟离御是想要借此委婉或者别扭的告诉祁长乐某件事,而?根据王公公透露出来的内容来看,女君介意的是她对其的隐瞒。
但,她所谓的隐瞒是什么事情的隐瞒?这才是祁长乐要弄明白的。
从养心殿回去幽香阁这一段路途,足够祁长乐将这几天的事情翻来覆去思考一遍了。
最后,她将重点放在了王曦怡或应妃这两人身上。
毕竟这段时间以来,唯一的变化、同时也是她没有和钟离御禀告过的事情,也就只有这个了。
进入殿内,祁长乐神情冷静且自然的挥退素昔,声称要自己待一会。
其他人不明所以,只以为祁长乐是累了要休息,但跟着她去了养心殿的素昔却一清二?楚,可她也知道,这件事决不能随意说出口,不然就怕会有落井下石的人。
因此她也只是抿了抿唇,望着祁长乐的目光中多了些担忧,而?后率人退下去。
安静的屋内只剩下了祁长乐一人,她坐在床榻上,环抱着自己的双膝,下巴放在膝盖之?上,目光幽沉,正在思索。
那么现在原因已经找到了。虽然她不敢百分百的肯定,但如?果?不出意外,钟离御要她“反思”的事情,想必就和这两件脱不开关系了。
只是祁长乐有一事不明白。
她不知道为什么钟离御会在意这件事?
对方在意的究竟是祁长乐对于发?生的事情的隐而?不报,还是在意她和应妃起了冲突?
这是十分重要的。
祁长乐微微蹙着眉,指尖不自觉的随意揪着自己的袖口,眼底情绪幽幽。
而?且看样子钟离御在意的程度也不浅,甚至为此回绝了祁长乐的觐见。
祁长乐闭了闭眸子,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注意力从那件事情上移开,不然今天她怕是静不下心,想不了对策了。
但是这样的事说来简单,做起来却很难。
只要她思绪稍一放空,祁长乐就不自觉的会回想自己被拒绝的画面。
以及那一句“陛下此刻不想见您”。
祁长乐目光一沉,眼神如?同深井,飞快荡起了一层涟漪,而?后又沉静下来。
她从榻上下来,视线移过被放在梳妆台上的发?钗,而?后走了过去。
祁长乐捏起发钗,将尖锐的一断对准了自己的指尖,随后向下刺了一下。
并未用力,因此不曾流血,但也并未轻柔,因此指尖飞快出现了一点红痕。
点点刺痛让祁长乐蹙起了双眉,也让她心底如?同岩浆般冒泡涌起的杂乱思绪飞快安静了下来。
祁长乐低着头,缓缓舒了口气。
她随手将发?钗扔回桌面,看着镜中的自己,眉眼清冷。
如?今事情已经发?生,就算她要追溯原因,也不是顶要紧的。尤其她现在还在于应妃“打擂台”,所以祁长乐如?今需要做的事,是让自己与钟离御和好,解开两人之?间的误会,重获宠爱。
当然她也知道,要破除这关,首先要按照王内侍所说的那样,想清楚自己到底“隐瞒”了钟离御什么。可……
她隐瞒的东西实在太多?。
或者说,祁长乐在钟离御面前所表现出来的东西,根本没有几样是真的。
性情,爱慕,心性,喜爱的东西……通通都是她伪装以后的。
或许这些东西有那么一两分与祁长乐真实的自己相似,但终归不是她。
所以在听到王内侍话语的那一刻,祁长乐甚至以为自己欺骗女君的事情暴露了。
但所幸她很快就明白,没有暴露。不然等待她的不可能是如此温柔的惩罚。
祁长乐揉了揉眉心,而?后放下了手。
她要一赌。
诚然祁长乐可以用方才她想到的那两件事去禀告女君,然后以此试探出她想的对不对,如?若不对那么正确答案会是什么。
但是这样破局未免太过平淡,甚至给她带不来什么大的收益。
有的时候人要获得什么,就必须要付出什么。
祁长乐瞳孔幽冷,神情一点点敛下来。
祁长乐打开门,唤了人进来。
“备水,我?要沐浴。”
宫人们很快便领命前去办事。
等到热水被抬上来以后,祁长乐便道:“你们都下去吧,今晚也不必有人守夜,我?可能会睡得很晚,所以洗澡水也等明日再换掉。”
虽然他们有些不解,但还是听命行事。
待到所有人都出去之?后,祁长乐关上了门,目光落在仍旧冒着热气的木桶上,轻笑了下,眼底一片漠然。
她随手抽出了本书坐在那里,小心的不被烛火照到自己的影子,而?后静坐等待水温一点点变凉。
片刻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祁长乐走到木桶边缘,伸手探入里面,莹白的指尖在水中穿梭,而?后扬起,带起了阵阵水滴与轻响的水声。
就这样,估算着时间差不多?后,祁长乐才收回了手。
她静静靠在浴桶旁边,垂眸想着事情。
放在墙壁上的烛火幽幽照亮了她的侧脸,将她垂眼望下的睫毛映照出浅浅的阴影,倒映在鼻侧。
不知过了多?久,祁长乐回过神,再探一探水温,发?现已经彻底凉透了,这时,她才准备脱去衣物,开始沐浴。
现在已经是初秋气候,虽然白日仍旧炎热,但到了晚上,气温就会降下去,如?果?现在洗凉水澡,是觉得受不住的。
祁长乐将衣物放在一边,而?后控制着动作,小心的踏入水中。
莹白的肌肤接触到沁凉的水温后,极轻的抖了一下,而?后迅速打了个冷战。祁长乐吸了口气,克制着自己想要逃离的冲动,缓缓没入水中。
长发被她盘起,露出了洁净纤细的脖颈,她靠在木桶边缘,双手环抱着自己,脸色发白。些许乌黑的发?丝沾在了她的脸侧,衬的她脸颊更为雪白。
粉唇微抿,眸子中带着点点星光,踩在木桶上的脚趾蜷缩着,指头圆润,白皙中透着一点粉,看起来秀色可餐。
不知过了多?久,祁长乐唇瓣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殆尽,她这才缓缓起身,踏出木桶。
刚一出来的时候,祁长乐甚至有种温暖的错觉,但很快,她就打了个颤,控制着自己的步伐,走过去取了浴巾,原本想要擦拭身体,但是手却停在半空中。
而?后,祁长乐放弃了擦干,直接套上了新的衣裙。
身上残留着尚未干却的水迹,衣服刚一套在身上,便吸收了水渍,洇湿了一片,紧紧贴着身。
这样的感觉十分不适,同时也不能带来干燥的温暖,但祁长乐眉眼沉静,好似这样就已经是最舒服的情况。
而?后,她走过去将窗户打开了一道缝,任由外面的冷风吹进来。透骨生寒。
时辰差不多?了以后,祁长乐熄灭了烛火,但却没有上床休息,而?是坐在桌旁,一只手撑着头,低垂着眼睫。
……
次日天亮,祁长乐睁开了眼睛。因为一晚上靠在桌边睡着的缘故,祁长乐浑身上下都十分僵硬,透着一股酸疼。而?且头脑间昏昏沉沉,状态十分不好。
祁长乐来到镜子前看了看自己的情况。
镜中的人依然仪表美丽,但却透露着苍白的脆弱,眼睫轻颤着,唇色脸色煞白,好似风吹便倒一般。
祁长乐这才勾起了唇角,眸子黝黑。
宫人进来之后,各自忙碌着,整理的整理,服侍洗漱的服侍洗漱。
素巧在帮祁长乐梳发,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后,未免吃了一惊,有些担忧,“主子,您的脸色似乎……”
这时,素昔走过来,轻声打断了她,“不要妄言。”
随后,她看了眼祁长乐的脸色,心底也忍不住一沉。
但是与素巧完全不知情的担忧比起来,素昔是知道昨日发生了什么的,因此她便自己脑补出了一出真相,以为祁长乐是伤心丧气之?下,昨夜没有睡好,这才导致脸色如此之差。
因此她此刻打断素巧的询问,也是不想让对方触及到祁长乐的痛脚。
素昔帮忙挑选着首饰,唇瓣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在晨间人多?眼杂的时候说出什么话语。
于是,为了让祁长乐调整心情,她特地摆出了多?套首饰,“主子,您瞧着来挑一套吧?不过依主子的花容月貌,佩戴哪一套都是漂亮的。”
祁长乐当然有看到她们二人望来的眼神,但她什么也没有解释,只是在适当时候露出了一抹我见犹怜的笑意,轻轻点头。
“那就这一套吧。”
她指的是精致但却不华丽的那套首饰,清新却自然,佩戴上以后透露出一种娇弱和可怜的气质。
现在戴在她的头上,正合适。
梳洗打扮完毕以后,祁长乐看着镜中哪怕上了妆容,也依然惹人怜爱的自己,轻轻一笑。
今日是初一,所以按例要去觐见贵妃。
祁长乐一出门刚好和要出去的徐昭仪碰上,对方看到了她微微一愣,接着露出一个友好的笑意,并邀请祁长乐一同前去。
祁长乐倒是不在意这些,既然徐昭仪主动相邀,她自然不会不给面子。
两人相携走在路上。
路途中,徐昭仪扫过祁长乐的脸色,微微犹豫后问道:“妹妹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可是生病了?”
祁长乐抿唇轻笑,“或许是昨夜窗户未曾关好的缘故吧。”
徐昭仪微微颔首,“身子还是要照顾好的,你身边的这些人也是不细心。”祁长乐:“不怪他们,昨夜我?睡得晚,便没让他们守夜,因此窗户的事情也忘记了,说来还是我自己粗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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