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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特尔这个大漠巨贾谁都不敢得罪,每次密报都直接呈送给他们三个人,唯恐被人记恨,但这次情报太重要,太机密了,仅凭他本人不可能获取,唯一的解释就是刀告诉他的,通过他这个渠道来告诉牙旗里的三位权贵。如此一来,刀的动机就复杂了,首要怀疑的就是情报的真实性,至于其他的,比如是否有蓄意挑起牙旗内部矛盾之目的,已经不重要了,现在三个人心急火燎、焦头烂额已经顾不上闹矛盾了。
俟利发史蜀胡悉一口断言,这个情报是假的,是刀的疑兵之计。
“我对刀太熟悉了,知道他这些年费尽心机、绞尽脑汁都想干什么。”史蜀胡悉冷笑道,“他********要报仇,但他要杀的人太多了,不仅仅是我们这些当年围杀他的人,还有当年那些出卖他的人,而那些人都在长城里面,高居庙堂之上,他怎么杀?当然,他在塞外无立锥之地,转而回中土举旗造反也可以理解,只是,如果他在中土有七八万人马,有为祸一方的实力,他还会出塞作乱?所以我认为这就是疑兵之计,就是恐吓我们,让我们畏惧,不敢打,于是刀轻而易举就达到了牵制之目的。”
阿史那咄捺面无表情,心里却是暗自愤恨。史蜀胡悉与刀之间仇怨甚深,对刀非常了解,知道刀出塞就是冲着他来的,但史蜀胡悉却轻描淡写,蓄意无视,张嘴就胡说,摆明了就是要借阿史那咄捺这把刀去杀人。
“兹事重大,关系到碛东南之稳定,部落之存亡,我们必须小心谨慎,不可有一丝一毫的疏忽大意。”阿史那思摩语含双关地说道。
“你所担心的无非就是裴世矩,认定刀的背后就是裴世矩,刀的所作所为都源自裴世矩的授意。”史蜀胡悉抬手摇了摇,“你们都知道,当年出卖刀的虽然不是裴世矩,但裴世矩既没有阻止,也没有援手,实际上就是默许了,所以据某所知,自此后,刀就与裴世矩恩断义绝,反目成仇。”
阿史那思摩正想反驳,史蜀胡悉举手阻止,“你先听我说完,我有证据。我发现刀还活着的时候,他在松漠为寇,并且小有规模,当时我也怀疑裴世矩是不是有意吞并东北三族,遂出兵围剿,一战而定。当时中土方面不但没有阻扰,反而给予了一定的帮助,这足以说明裴世矩对刀的态度。”
“还有,从裴世矩的立场出发,西土比北疆重要,西域诸国也远比高句丽重要,这也是他竭尽全力经略西土的原因所在。只要西土在手,大漠就会陷入中土的东西夹击之中,如此中土北疆可保安全,但结果呢?结果中土本末倒置,不去巩固和加强西征战果,牢固对西土的控制,反而迫不及待发动了东征,以致于今日陷入内忧外困之中,西疆更是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由此可以证明,如果裴世矩与刀还是情同父子,那么刀的战场必定在西土,而以刀的能力,即便不能阻止西突厥人席卷西域,但应该可以阻止吐谷浑人复国。然而从目前牙帐所获的消息来推断,吐谷浑人复国已成定局,西疆危机已经绑缚了中土半条手臂,已不可拯救,这种局面下,裴世矩肯定不想两线作战,但中土皇帝和东都的很多王公大臣却非常激进,试图挑起两虎相争,以便从中渔利,甚至直接发动南北大战,给我大漠以沉重一击。裴世矩不想做的事,刀却雷厉风行,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两者之间的激烈冲突吗?”
阿史那思摩意味深长地笑了,“你是想告诉我们,在目下紧张局势中,裴世矩可以忽略,刀也可以无视,我们只要把精力放在弱洛水两岸就行了,是吗?那么,李子雄的突然出现如何解释?难道这也是刀的疑兵之计?”
史蜀胡悉踌躇片刻,严肃说道,“你我之间的分歧就在于是否以重兵阻敌。你担心敌兵强大,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担心与中土反目成仇引发南北大战,而我担心的是中土人横扫东北三族,牢牢控制弱洛水两岸,对我大漠侧翼造成致命威胁。这个威胁一旦形成,南北大战也就指日可待了,且对我大漠十分不利。”史蜀胡悉的声音渐渐冷肃,咄咄逼人,“事关大漠兴衰,牙帐存亡,孰重孰轻,还需甄别吗?”
大帽子扣下来,阿史那思摩承受不起,只能闭上嘴巴。
阿史那咄捺瞻前顾后,难做决断,良久,他抬头望向史蜀胡悉,问道,“依照你的分析,刀与裴世矩早已反目成仇,刀孤立无援,那么此次刀率军出塞,就是走投无路,死里求生了?”
史蜀胡悉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我说过,他********就想报仇,为了报仇他无所不用其极,而据某从中土行宫那边得到的消息,李子雄的确参与了东都兵变,他也是走投无路,出塞也是死里求生。”
阿史那咄捺沉吟不语,又陷入权衡之中。
“那是两个亡命之徒,而且还是互不信任、互相利用的亡命之徒,在我数万控弦的猛烈攻击下,根本不堪一击。”史蜀胡悉极力怂恿道,“此战若能一鼓而下,一战而定,不但缴获无数,还能以最快速度最小代价摧毁中土攻打东北之阴谋,牙旗更能因此而发展壮大。”
最后一句话极具诱惑力,阿史那咄捺终于有所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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