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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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之灵自有意识起,它就知道自己是不完善的。

它的世界，扭曲、混乱、血腥、黑暗，没有晴朗的日子,充满了怪风和瘴气。

是被抛弃的世界。

是不被喜爱的世界。

世界孕出了属于自己的意识，那道意识却陷入了无尽的迷茫之中。

没有造物主,没有“规则”，被沉默地放逐。

因为它是失败品。

失败品……是不会被期待的。

它安静地看着这个世界发展，没有引导、不被约束的世界总是不讨喜的,如果没有见识到别的世界,没有比较,世界之灵或许还懵懵懂懂,可偏偏却让它见到了。

它……

它遇见了一个奇迹。

世界之灵想，或许真的是奇迹吧。

黑暗的虚空中,不知何时突然多出了一个男孩。

男孩出现得很突然,世界之灵却看穿了他的灵魂。

时空者。

和它一样,是被放逐的存在。

它是世界之中的残次品，时空者也是生灵中的残次品。完整的一个灵魂,形成一个生灵,可时空者的灵魂,天生就是残缺的。

他的灵魂自出生起,就化成灵魂碎片,一个存在，同时出现在不同的时空中。然而这并不是恩赐，反而像是一种诅咒。

人类的灵魂是何等的脆弱,却碎成无数片，散落在无尽时空中。缺失了情感，他会变得冷漠；缺失了幸运，他会面临无数恶意；缺失了任何一块灵魂碎片，这个人都不算是完整。

因为残缺的灵魂，时空者不同时空里的“自己”一般命运都会不怎么好。

世界之灵躲在暗处，瞧瞧地打量着这位小客人。

男孩打量着这里，每次出现的时候，总是在疲惫地睡觉。世界之灵躲在暗处悄悄地观察着他，看着他发呆，看着他休息，看着他自言自语地和自己说话。

世界之灵没有见过这样的存在。

太过寂寞漫长的时日里，它也观察过自己世界里的生灵们，可它不喜欢那群魔族。它们很吵。这个男孩说不上吵，他大多时候是闭着眼睛的，自言自语的时候世界之灵本来也该嫌弃的，可每当这个时候，它却总会多投入几分注意力，去听他说些什么。

世界之灵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他的关注。

男孩安安静**着发呆时，世界之灵一开始默默地看着，后来它似乎也喜欢坐过去，和男孩一起发呆。

男孩看不见它，这是它的底气。

可当它习惯男孩的存在后，它突然莫名地蔓起一股遗憾，遗憾男孩和它明明处在同一处，却无法拥有着任何交流。

男孩出现在这里的时间有长有短，世界之灵以为他们的相处就只是这样了，然而突然有一天——

“你是谁？”

男孩抬起了一双金色的眼睛，略带疑惑地看向它，问道。

世界之灵没有在男孩眼中看见自己，它无形无状，可他还是发现了它的存在。

世界之灵说不清自己的感觉，但不可否认的是，它难得地有些雀跃起来。

“……我是世界之灵。”它听到自己这么回答。

男孩漫无目的地和它聊着天。

他有时会和它说一些故事，有可爱的花仙子，有会说话的各种动物，世界之灵总会很认真地在听，它没有见过，也无法想象，可它喜欢男孩和它说话时温柔的语气，他垂着眼睛，就坐在它旁边，带着些笑意和它说话。

……它喜欢他的笑容。

世界之灵并不知道这种感觉叫做喜欢，但毫无疑问，它下意识地追逐他脸上这种弯起嘴角的模样。

今天说到的是小王子的故事。

小王子很美好，世界之灵看着男孩，觉得他也是小王子。

小王子坐在地上，拖着腮，似乎有些低落。

【发生了什么吗？】

“……没什么。”

想了想，他又说：“总是一个人的话，你会觉得寂寞吗？”

世界之灵不知道什么是寂寞。

可它看见了小王子脸上的低落。

熟悉之后，男孩曾经问过它：“为什么这里只有你啊？”

世界之灵它不知道怎么回答。

现在它想，或许总是处在这一片黑色单调的空间中，让他失望了。

毕竟和它说话的时候，男孩眼睛里面落着光，哪怕无法感知他口中的一切，世界之灵也知道，那是多么的美好，和它的世界比起来，就显得它更是无用了。

【如果……】

男孩看着它：“？”

世界之灵看着自己的核心，世界核心是整个世界最珍贵的东西，每个世界都是建立在核心之上。可它的世界核心模样只是一块黑漆漆的石头，红色的条纹血液一般流动，就像是它的世界，弥漫着黑暗和血腥。

看着男孩的眼睛，世界之灵问：【你……你想要养一个世界吗？】

“养一个世界是什么呀。”男孩被它逗笑了，可它说得很认真，分明不是开玩笑的语气，于是男孩便收起笑意，也认真地问它：“为什么忽然这么说呢？”

世界之灵小声说：【我没有星球送给你，但我可以把这个世界给你。】它说，【那个小王子有属于自己的星球，不过没关系，你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世界。】

【独属于你的世界。】

最重要的是……

狐狸被小王子驯养，而这个世界……想被你驯养。

把世界送给你，这个世界就是为你而存在。

这样的话……

——你会不会喜欢这个世界吗？

“我接受的话，会有什么变化吗？”

世界之灵说：“你接受的话，那么我们就拥有羁绊了。”

……羁绊，是这么说的吧？

它不喜欢自己，它也知道它的世界不过是一个损坏的礼物，可是它想绑住他。

它想……

让这个世界刻上他的印记。

【你……您有别的世界之灵了吗？】它小声地说，【没有的话，可以接受我吗？】

男孩想了想，然后微微露出笑容来。

他说：“好啊。”

“你这么好的话，你的世界，一定也非常美好。这是我接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世界之灵想，其实是不美好的。

它曾经问过男孩：

【喜欢什么样的生灵呢？】

——大概是毛绒绒的。小小只的，眼睛纯澈又可爱，望过来时仿佛要把心融化。

【喜欢什么样的坏境呢？】

——充满阳光、朝露和鲜花。像仙境一样美好。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呢？

当时世界之灵没有说话，就和它现在一样沉默。

它是有私心的。

但是没关系，这个世界可以按你的所有想法来。

就像是男孩突然出现一样，他又突然消失了。

世界之灵等啊等，它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它都在想，是不是它的谎言被发现了，男孩遇到了更好的世界之灵，见到了更好的世界，所以他不要他了。

可男孩还是重新出现了。

是他，也不是他。

但灵魂是一样的气息。

重明花和布罗花交织，然后相融，最后化成了记忆碎片。

……是世界之灵的记忆。

江乔愣了好一会。

系统的声音慢慢响了起来，带着些困惑：【发生了什么吗？】

他并没有看到那些记忆，只见到宿主忽然就发了一会呆。

江乔：“……没事。”

就是，看到了一个滤镜十分之厚的记忆。

团子们啪嗒啪嗒地跑了出来，它们一只接一只地抱住了江乔，摸清王性格的罪之主们完全没有了先前的矜持，叽叽喳喳地要拉着王去看它们刚刚的成果。

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漂亮的盘子，盘子上美丽的花瓣被拼成了许多形状，有表白的话，有大大的爱心，更夸张的是，还有盘子里的花拼成了一个人。

毫无疑问，那是他。

江乔：……

这些团子们还兴致勃勃地想让江乔尝一尝，江乔眨了眨眼睛，还是答应了这些团子们。

它们缠他的模样，就像是千年之前，仿佛这些漫长的时光带来的变化完全不存在，他们依旧像千年前一般无忧无虑，过着美满幸福的日子。

花瓣的味道有些偏甜，有些像是糯米的口感，有些像是牛奶，江乔面不改色地朝他的画像那盘花下手，在团子们眼巴巴的视线中，夸了它们几句。

团子们顿时更兴奋了。

一边吃着花瓣，一遍被毛绒绒们当成爬架爬，被毛绒绒的团子们包围着，比起先前的不在意，现在看它们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有记忆的加持，他竟然从中看出了几分可爱。

团子们想方设法地想要和江乔说话。

它们争着宠，各种幼崽的声音杂成一团，黑发青年看着它们，金眸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团子们带着江乔游览托斯卡纳。

观星台是托斯卡纳最高处，顶部就像是巨大的五角星星，水晶般的质感，透着金色的流光；钟阁处圆盘的时钟由黑色的矿石打造，金色的刻表无比耀目；七座罪之主的宫殿浮在半空中，美伦美央，仿佛童话里的幻想……

花节仍然在举办，王的出现，让托斯卡纳变得更加万众瞩目。

无数的魔族从魔界各地往托斯卡纳赶来，哪怕知道见到王的可能性很小，可这依旧阻隔不了他们的热情。

打开书，第一页必定是赞美他；

走在路上，魔族们交谈的话题全部围绕王；

表演的节目也全与他有关。

江乔站在宫殿上面俯视下方时，团团簇簇的花朵开满了托斯卡纳，明亮的光线澄澈如洗，魔族们熙熙攘攘，说笑声、热闹声，而他的身边，趴着毛绒绒的团子们。

和他进入这个世界前，想象的没有一样是符合的。

它们几乎病态一样喜爱着他，就像是为他而生，因他而在。

江乔低下头，看着手中的两朵花。

两朵花像是三四岁的孩子，不安分伸着花瓣开始打架，它们的属性本就相克，在一起时更是恨不能打死对方，突然被江乔从系统空间里拿出来，缠斗在一起打架的它们忽然一顿：……

重明花和布罗花几乎是同时收回了抽向对方的花瓣，假装自己乖乖巧巧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这自欺欺人的样子和喜欢争宠的罪之主们几乎没有什么两样。

想着它们的名字是怎么来的，江乔忍住笑意。

这两朵花确实是为江乔而在。

魔界一开始并没有花这种东西，世界之灵摸索了许久，在世界核心里掰了掰，掰成两颗种子给江乔去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