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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真所想,皆入苏鱼眼底,她虽是心头气氛,却也知世情炎凉,只此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要查大哥,得先搞定这个院丞,瞧他年纪,许是在书院已多年,也许能查到几分线索也不定,看来她日后得搞定这个院丞季真。既已知此事难以周全,遂解围道,“院丞大人,今日幸而学生与刘公子都无碍,且今日乃檀溪书院报道头日,学生不愿多生事端,还望先生大事化了,小事化无。”
刘子嵋自是不愿,却被苏鱼眼神制止。
季真见苏鱼这般通达事理,有了几分好感,心道,“算是个明事理的,也省去麻烦。罢了,只要日后不惹事,便睁只眼闭只眼。”
遂也无过多苛责,毕竟理亏一方必是小霸王马珪,“此事本院丞会多方调查,罚于马生,既已无事,你们三人方可离开。”
倒是三人出门,苏鱼叫住钱文殊,“在下谢钱兄仗义直言。”
“无事,只马珪纨绔,你们日后远离便是,不可与此人过多纠缠。”
“钱大哥既知马氏家族,何故今日还为我二人作证,不怕开罪马珪?”
“既已得罪,又何惧再多一次!他整我已习惯,院丞偏袒马珪非一日,只愿苏兄与刘兄无碍方好。”
“钱大哥,我是苏鱼,他是刘子嵋,此后,我们便是好友,钱大哥若有事,我二人自会两肋插刀!只此事为何又会牵扯到郡王?”
郡王赵策,年方十五,为先帝之孙,惠敏,可奈何自小口吃,口吃于皇家而言,便是缺陷,苏鱼在钱文殊的眸底,瞧到了那一闪而过背影。
也是个可怜人罢了。
“在下被马珪,曾得郡王相救,郡王仁厚,于在下多方关切,这才使在下安然。”
檀溪书院的官生子都是家世显赫的官二代富二代,皇家贵胄,与钱文殊暂别后,两个人领了书册与学服,便各自去了号房。
苏墨回来时未见苏鱼,已是万分焦急,又听书生众多言论,更是焦灼万分,待见到苏鱼,晓她受伤,二话不说,就要带她下山,“二哥带你回去!”
“二哥!你知晓的,这些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再说那马珪,今日所受,我还未讨回,二哥,你就听我的,别轻举妄动,我已想到制那马珪的法子。”
苏鱼又是保证良多,二人又一直聊到掌灯时分,苏墨这才下山。
潭溪山书院的号舍分等级,二人间,单人间,单间虽贵上些许,但好在这些年余存不少。
刘子嵋硬是跟人换到了苏鱼的隔壁。
前三日均是报道时间,苏鱼无事,便在院中到处转悠。整个书院古木森森,行走其间,绿荫蔽日,静谧安然。
校舍沿山而建,钟鼓楼是每日上课下课定时打钟的地方。
钟楼西侧,是一座藏书阁,崇文楼,藏书万千,算是大朔国家图书馆之一。
钟鼓楼东侧,便是最大的修仪广场,是名儒们讲学的地方,讲坛威严高耸,器宇恢弘,正中处的楹联上书“经天纬地,正身修仪”。
龙飞凤舞,遒劲有力,据说是临渊太子亲笔所书。
苏鱼只觉楹联好生熟悉,忽忆起年少时化为乞儿混迹街市□□过一狗眼看人的书生,不忍一笑,只道年少春衫薄,扮乞弄人笑。
广场东侧有一条风雨长廊,青砖红柱,漆红色的红鼓,在烈日下威严庄重,风雨长廊尽头是是一座凉亭,亭子屋檐飞八角。
苏鱼此刻正坐在石凳上,盯着石桌上摆的一副残局,解起来颇有一番费劲,从前她对下棋无甚兴趣,可自能观人眸,知其事起,为赚钱,倒在棋社浸润许久,大杀四方,久而久之,倒也发现了个中乐趣,棋瘾上头难戒掉。
刘子嵋找到苏鱼的时候,正气喘吁吁,他刚得知马珪并未受罚,愤慨异常,“苏鱼!你知道吗?那马珪——”
【太子小剧场】
临渊阁,掌灯时分。
孤欲推窗赏月之时,书架掉落一画卷,四喜捡起,为孤摊开。
一副檀溪春日图,只见画中,山泉飞瀑,百花盛放,烂如锦屏。
只此画唯一美中不足之处乃花上徒留两只黑色手印,竟是生生散了这花之烂漫。
所题之字乃经天纬地,正身修仪。
忽忆起,庆历十年春日,孤微服出宫。
于安定城淮安街,乃城中文人骚客圣地,西南一隅,临安画馆前。
见两个乞儿,一大一小,对此画赏析多时,大乞儿心仰慕之却遇店家辱骂轰赶,“哪里的乞儿?竟敢玷污这画,你懂个甚!快走快走!免污了我这地儿!”
那小乞儿瞧不惯,上前道,“闻说此处乃人文渊薮,却不知你这书生好生狗眼瞧人,难道不知,作为学子,正当经天纬地,正身修仪,可你觉我二人衣衫褴褛便轰赶,如此瞧不上这天下寒门!此画馆,不配悬这山河岁月,不配称安定第一画!”
“古往今来,多少才子皆出寒门!古有苏文墨官拜宰相,樗里通古今之缊,负博洽知名,今有萧侯爷文武全才,横叱疆域,谢师舌战使臣,著书立说,桃李天下,他们皆出自寒门!”
……
那张小嘴,言言锦绣,字字珠玑。
说罢,狡黠地用黑煤球般的小手,塞进砚台之中染墨,在那副山河岁月图上,留下两个小爪,便泥鳅般钻入人群不见踪迹。
经天纬地,正身修仪。
再访那煤炭球,便不见踪影。
倒是个滑不溜秋的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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