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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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太子府虽然也不能令他好到哪儿去，但至少不用装出生人勿近的威严模样，他可以稍稍放松紧绷的神经。

孟曦记得，太子府是他被立为太子的第二年，皇帝送他的。当时东宫走水，不能住人，皇帝便送了他这座太子府。后来东宫重建，孟曦便有了两处宅邸，太子府留下了，东宫他也偶尔去住。

他时常觉得，皇帝太过淡漠，对他这个儿子不甚关心，不过是将他当作储君培养，换了谁都一样。可如今，皇帝行踪不明，他十分担忧，倒是想起了少时关于皇帝的记忆。

小时候他曾在歌舒家暂住，后来回到虞阳，同父皇说长大之后要娶歌舒家的女儿。皇帝没骂他痴心妄想，只是笑着说：“歌舒家的女儿可不是想娶就能娶的。你需要坐到最高的位置上，才可以娶她。”

“什么是最高的位置？”小时候的孟曦并不懂这些。

皇帝笑了，拍了拍自己的龙椅，“自然是坐上这把椅子。”

孟曦挠头想了想，说道：“这把椅子也不高啊？”

小孩儿的话惹得皇帝哈哈大笑，看着孟曦说道：“此高非彼高，你日后便明白了。”

“噢。”孟曦木讷的点头，“只要能当皇帝就能娶歌舒嫁了。”

“没错。”皇帝笑着看孟曦，“先当太子吧，当了太子，朕便许你去向歌舒家求亲。”

“好。”

如今，事隔经年，孟曦突然觉得，自己能当太子，能取歌舒家，离不开皇帝的多方照拂。可他却不理解，认为皇家感情淡漠，皇帝并没把自己当儿子。

可如今，他想明白了，皇帝却下落不明，而且，很可能已经……

孟曦心事重重进了太子府，途经后院时却听到了少年们训练武艺兵法的声音。

孟曦这才想起，他府上还有二十个少年在训练。自从歌舒镜开始训练他们之后，他便很少过问了。

他问府上的人，“现在是谁在负责训练他们？”孟曦想，若是无人带他们，便送去禁卫军好了。

“是南虞姑娘。”

“南虞？”孟曦点了点头，想起来了。当时他北上朔州，路上遇到了逃回来的南虞和暗卫，才得知阿镜深陷牢狱。当时南虞伸手重伤，便被他送回虞阳将养，如今都已经好了，来帮歌舒镜训练这些小子了。

孟曦叹了口气，没有进训练的院子，步子不停，走了过去。

走过墙角的时候，他依稀听到院子里，一个男孩儿问道：“将军何时回来呀？”

孟曦没有停下步子，两步便走过了，没有听见回答，或许根本没人回答。

他在院子里慢悠悠地转着，脑中一直回旋着方才那句话：“将军何时回来呀？”

是啊，阿镜，秋天都到了，你何时回来呀？

孟曦叹了口气，忽然有下人跌跌撞撞跑了来，“殿下……”

那人也不知何事急成这样，大喘着气，话也说不清。

孟曦慢慢皱眉，问道：“何事？”

“回来了……回……”

回来了！

孟曦脑中顿时一空，快步跑向门口。谁回来了，他不想问，问了他怕绝望，如果天可怜他，便让他见到他想见的人吧。

孟曦一路跑到大厅，瞧见了抱着刀站在庭下的合意。

只有合意。孟曦的心凉了半截。

“参见殿下！”合意见太子跑来，向他行礼。

孟曦停下了脚步，缓缓走了过去，他看着他，说道：“起来吧。回来了？”

“是。”合意话不多，孟曦不问，他便不多说。

但孟曦没有往下问，只是看着他。合意摸了摸鼻子，一时不知孟曦什么意思。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孟曦打死不开口问，合意便如何也不再开口。

许久之后，一人在身后道：“你们这么站着做什么？”

孟曦愣了，这个声音……

合意越过太子，向身后那人行了一礼，“参见太子妃。”

“阿镜……”孟曦猛地转身，瞧见了歌舒镜，活生生的，完好无损的歌舒镜。

他上前一步，将人抱进了怀里。

“怎么了？”歌舒镜尚有一些懵，随后，他听见孟曦在她耳畔轻声道：“我好想你。”

歌舒镜轻轻将头搁在孟曦肩上，也伸手抱住了他，“没事了，我回来了。”

许久，孟曦放开了歌舒镜，问道：“父皇直接回宫了吗？”

歌舒镜看着他，轻轻握住了他的手，“陛下他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孟曦不解道：“为何不归？”

“那座山中有一古庙，仅一老禅师侍奉菩萨，我们幸得他收留，在哪儿暂住了一夜……”

林中静谧，歌舒镜同皇帝拿了老和尚给的地图，准备下山。

临行前，皇帝道：“朕去向禅师辞行。”

歌舒镜点了点头，见皇帝进了禅师的屋子。

他和皇帝躲入山中避敌，不想军队竟被那斯余孽冲散了，最后只余她一人护着皇帝在山中寻出路。幸好昨日晚间走进了这间小小的古庙。

庙里仅有一个老和尚。禅师已经很老了，看不出年纪，但精神很好，听闻他们是避难入山，如今迷了路，便请他们入庙休息一晚，吃些斋饭，待明日便画一幅地图，帮助他们下山。

用过斋饭，皇帝去和老禅师闲聊，两人倒是聊得投机。歌舒镜在院子里候到夜半，放见皇帝离开了禅师的房间，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第二日，两人准备离开，老禅师没出门来送，仅仅将地图留在了桌上。

歌舒镜觉得这是世外高人的做派，没有多想，但皇帝却要去向禅师辞行，歌舒镜也没有多想，她只需听令行事便好。

于是，歌舒镜安静地等候在外边。一个时辰之后，两个时辰之后……不会又聊起来了吧？

日上中天，皇帝仍未出来，歌舒镜这才觉得不对，去敲了门。

“进。”

歌舒镜推门进去，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了。

皇帝削发为僧，已经穿上了僧袍。而一旁，老和尚盘腿枯坐着，已经没了生息。

“陛下？”

皇帝道：“贫僧已入空门，施主可唤贫僧忘嗔。”

……

“父皇遁入空门了？”孟曦十分震惊，这些年来，从未见皇帝信佛。

“我原本也不能理解。”歌舒镜道：“后来陛下同我说了他当年的事情，还有雪城的真相。陛下说他自己因执念太重，犯下许多过错，不应该在回红尘了。幸得禅师渡他入佛门，从此便常伴古佛青灯，忘执念，戒嗔痴。”

“所以他便不回来了？”孟曦一时无法接受，“那这天下怎么办？”

一旁，合意上前，将一封信交给孟曦，“这是陛下亲笔所写，属下找到古庙时，陛下正好将信写完，一封给了太子妃，已经转交给了歌舒将军，另一封给属下，带回来给殿下。”

孟曦将信打开，信中没有琐言碎语，只简单交代了国事，并让他继位。

孟曦拿着信，心中五味杂陈。最终，他看向了歌舒镜。

“阿镜，若有其他选择，你还会回到我身边吗？”

“阿镜，我知你也曾想摆脱自己身为歌舒家女儿的命运。我知你并不愿将自己这一辈子都耗在深宫之中。”

“如今我已没了选择，可我却有了给你选择的权利。”

“阿镜，你想要什么，孤都应你。”

哥舒镜看着他，半晌。

“我想要你当个好皇帝。若你不弃，我陪着你。”

孟曦看着哥舒镜，忽觉这透骨凉的秋风也温柔了起来。

后夏靖平元年，文帝即位，立哥舒氏为后。帝在位五十年，不纳新人，不盈后宫，后世引为佳话。

—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下一本开现代耽美，喜欢这个题材的可以蹲一下，绝对不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