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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雁秋很快便找到江琴,那日江琴仰头,背对沈雁秋,用倨傲的眼神从上到下打量面无表情的谢星河,再言辞恳切的对谢星河说一番赔罪的话,谢星河手动了动,目光移向沈雁秋,终还是把怒气忍了下去。

待江琴走后,他在沈雁秋身侧坐下,沈雁秋正捻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他犹豫片刻,轻声道:“师父,江公子是怎么样的人?”

沈雁秋顿住,奇道:“怎么问这个?”她欲用湿帕擦手,还没起身,谢星河便熟练的走到面盆前拿湿帕递给她。

他道:“近日徒儿总听旁人提起,是以有些好奇罢了。”

沈雁秋思索一会,想起那人的模样,不经笑道:“温文尔雅,武艺卓绝。江湖盛极一时的天纵奇才不过十多年前的一两个,此后沉寂至今,才有如今的江停云,你说他是什么人物?”

天之骄子。

彼时谢星河始终不敢去看沈雁秋的神情,他或许已知晓自己藏的三分心思,亦或不知,他只低下头去,怕看见那双如画的眉眼染上情动。

那天之后,谢星河告诉自己,要与师父保持距离,这样心头间流淌的奇怪感觉便会慢慢消失,于是他对沈雁秋愈来愈恭敬,不再像以前一样跟在她后头,也不再每日早早候在武场门口,可他愈是克制,愈是难熬,再看到沈雁秋时目光更难移开,也更期望相见的时光快点到来。

白京匀先生今天讲《长生恋》这本书将的如痴如醉,讲到兴起时便会问谢星河的看法,谢星河对这些儿女情长之事没甚兴趣,敷衍几句便过去了,正边听边心不在焉的抄写,白京匀话锋一转,说起长生恋里的一对师徒。

谢星河闻言稍稍束起耳朵,白京匀继续说道,女徒弟幼年时家逢大变,父母双亡,正巧被路过的师父捡回去,二人相依为命过了十年,女徒弟渐渐对师父滋生男女之情,偏偏她不谙世事,私以为是雏鸟情节,后来感情越演越烈,终于忍不住对师父吐露心事,哪知平日待她极好的师父面色一变,骂她有违人伦,将女徒弟赶出师门,恩断义绝,女徒弟伤心之下从此浪迹天涯,再无踪迹,真是可怜人呐!

白京匀抿一口茶,目光灼灼看向谢星河道:“星河,如果你同这个女徒弟易地而处,你会如何?你是说,还是不说?”

这个故事越听越和他有相似之处,难不成,自己对师父是男女之情?谢星河心里一时掀起万丈波澜,他面色几度变化,指尖轻轻颤抖,纸张早已被笔尖破开,他佯装镇定道:“若是徒儿,还是不说为好。”

白京匀笑道:“你若不说,这辈子你只得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与他人永结同心,白头偕老,而你求之不得,夜不能寐。”他顿了顿,又道:“可你若说了,便是有违人伦,天理不容,从此陌路相逢不相识。”

“还是不说为好,至少她还能待在师父身边。”谢星河轻声道。

白京匀却听不出他意有所指,赞叹道:“看来少主是个痴情人。”

谢星河道:“我哪懂什么情爱,白先生莫要取笑我。”他笑着回话,脑中想的尽是方才长生恋的师徒,便念起被他深藏在心底的那个人,曾经无数次压抑下的缱绻情愫终于在此时此刻一点点蔓延出来,骤然心如擂鼓,情难自禁提笔写下那熟悉的名字。

沈雁秋。

子夜已至,清月当空。昏黄烛火幽幽亮着,他散发坐在书案前,摆在案上的长生恋已被翻来覆去看了四五次。

原来他时时刻刻念着师父,便叫作朝思暮想,也叫作念念不忘。

一切缘由都有了解释。

他又对着熟睡的小黑自言自语:“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

他笑着笑着,笑容蓦然淡下来,眸里凝聚点点涩意。他赤着脚在房里来回踱步,猛然间将案上的长生恋一分为二,撕得干干净净,漫天纸屑挥洒落下,躺在月光里。

他去酒窖取了坛酒,拿着那坛酒在金陵城乱走,走着走着便到紫金山下。雪越下越大,吞天的雪卷着无边无际的黑夜,寂静的金陵城仿佛只有他手上提着的灯发出微弱的光。

他坐在半山腰的小山坡上,从这儿可以望见山顶茂盛的寒梅。

那坛酒入口极辣,苦入心肝,谢星河喝了几口便不喝了,刚放下酒坛便听得山脚下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他循声望去,只见一白衣少女蹁跹而来,脚下步履如风,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待近些看清少女的面孔,谢星河微微一惊,忙起身过去:“师父,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此?”

少女在月光下一袭白衣更清丽动人,恍如天仙下凡,她对谢星河展然一笑道:“当然是练功,”双眸掠过酒坛,落在谢星河的脸上,“怎么又喝酒了?”谢星河还沉浸在沈雁秋的笑容中,讷讷道:“睡…睡不着…便来此处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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