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你送我橙子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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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野心如擂鼓,浑身血脉翻涌，脑子暂停思考，昨夜的一幕幕一下子重新翻上了脑海。

昨天晚上,酒吧，喝酒,酒店里,他卸了妆被摁在床上,然后...橙子滚出来了！

他还哄秦绝去扒橙子！

秦绝都想起来了吗？

那秦绝都知道了吧！

程野只觉得自己此时像是身处海底,他一口气都吸不到了,双手紧紧地抓着被子,死死地盯着秦绝。

一万个想象之中的场景瞬间翻到脑海上，也许秦绝会打他骂他,也许秦绝再也不理睬他,也许还会讨厌他,也许...

程野的眼前都跟着发花了，他咬着唇，恍惚间都觉得尝到了血腥味儿，他的手指死死地掐着被子，把手指都掐的生疼。

“秦绝。”他抓着被子,轻轻地吸了一口气，艰难的挤出来一句：“我,我不是，我——”

“昨天晚上。”秦绝抓着程野的那只手，终于补了下一句：“我是自己跑去你家的,是不是？我记起来了。”

程野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眼眸终于动了一下：“还，还有呢？”

“还有，我好像没穿鞋，你给我脱了袜子，给我上了药。”秦绝捏着程野的指尖，用手指碾着，一边碾一边挑眉看着他问：“心疼我？”

程野的指尖发麻，嘴唇颤了两下，又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句：“那你为什么没穿鞋？”

秦绝挑眉：“喝多了，记不清了。”

程野的脸色从苍白转到薄红，到某一刻，他突然恼羞成怒的抽回手，猛地推了秦绝肩膀一把：“下去！以后发酒疯了别来我家！下去下去！”

秦绝本就是站在台阶上的，被这么一推，直接被推下去了。

把人推下去了之后，程野猛地拉上帘子，然后趴在床上，把被子盖过脑袋上，在被窝里捂着胸口喘气。

他刚才太害怕了，以至于现在手心里都有些泛着湿。

幸亏秦绝没记起来之前的事情，只是记起来了之后的事情。

可是，就算是秦绝现在不知道他是小佳佳，以后也总会知道的，他毕竟不能瞒一辈子。

程野抱着被子，只觉得心头处堆着懊恼和后悔，一口气堆到喉咙里，他悔的肠子都青了。

正当他懊恼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在旁边一把掀开了他的帘子，大声喊道：“程野！”

来人在他被子外边喊的又急又快，还伸手啪啪的打他的被子，程野硬生生被打醒，一掀开被子就看见一张大肥脸在他面前甩：“起来啦，程野，得跑操了！”

程野的脑袋懵了几秒，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

是孙胖子，他也踩在床边的台阶上，趴在枕头边上，正咬着包子看他，一股牛肉芹菜包子味儿。

兴许是因为秦绝刚才也这么趴过一次，所以现在乍一看孙胖子，怎么看都不舒服，俩人颜值差距过大，对比甚是惨烈。

程野先把孙胖子从床边推下去，又把脑袋从帘里探出来往外看，宿舍里空荡荡的，完全没看到秦绝的影子。

程野心中有点说不出的失落，他想问问孙胖子有没有看到秦绝，但是话到了嘴边儿又憋回去了，孙胖子这人贼精，程野要是问了，他说不定就能反应过来程野昨天说的人是谁了。

程野就把话吞回去，详装打了个哈欠的模样，然后翻身下床，从衣柜里面拽出来件衣服穿，正往上套着呢，突然闻到点不一样的味道。

甜滋滋的，有点酸。

这味道在包子味儿的掩盖下显得若有若无的，程野狠吸了一口，一回头，正看到自己的桌子上摆着一半儿已经切开了的两块橙子。

新鲜的，果肉上还挂着鲜嫩的汁液，看样子是刚切的。

程野穿裤子的动作一顿，又去看对床。

对床上还是干干净净的，被子都叠的跟豆腐块一样，像是根本没睡过人似的，程野昨天睡得太香了，完全不知道秦绝曾经来过。

“瞅什么呢？”孙胖子在旁边叭叭的问：“快点啊，来不及了。”

程野弯着腰把裤子提上，用身体挡着，扭身飞快拿过桌上的两块橙子，一起塞进嘴里，一边捂着嘴扭身就往外走。

孙胖子就在后面喊：“哎哎我看见你吃了！别捂了我看见了！你分我一块啊你，小气吧啦的！”

他俩一前一后出了宿舍楼，下楼的时候，程野故作随意的问：“你怎么进来我宿舍的啊，我记得我昨晚上睡觉的时候锁门了。”

“没啊。”孙胖子没怎么防备：“我进去的时候就没锁门啊。”

程野舔了舔嘴角边儿上剩下的汁液，心说那孙胖子进门的时候秦绝应当就走了。

彼时正是清晨六点半左右，宿舍楼的喇叭里已经开始播放音乐了，音乐将播放到六点四十。

他们的跑操将从六点四十五开始，一直跑到七点半，然后八点就去班级开始上课。

他们刚从宿舍里出来，正在下楼的途中，程野住在六楼，宿舍楼最高的楼层，越往下走人越多，等到操场的时候，已经是一大片人了。

以班级为单位，每个班级的人站在一起，四个人一排，程野跟孙胖子去排队的时候，程野一眼就看见了秦绝。

今天的天气有些凉了，又是清晨，窗户上都迷着一层薄薄的雾，但秦绝还只是穿着一个单外套，踩着一双运动鞋，站在人群最末尾，清隽挺拔的少年郎在微凉的清晨中，薄薄的日光下格外引人注目。

程野的心咯噔了一下。

只有他知道，秦绝的脚还没有好。

警校的操场很大，跑起来的时候格外壮观，每个班级都有口号，每跑上一圈，就要扯着嗓门喊上一句。

每跑一圈，程野的心就更沉几分，他克制不住的想回头看看秦绝，但是每一次回头，看见的都是身后重重起伏的肩膀和人影，他偶尔能看见秦绝个下巴，运气好能看见半张脸，总之看来看去，秦绝好像都没什么特别变化。

但程野知道，一定好疼，他以前脚上踩过碎玻璃，伤了那么一小块，走起来都疼得想哭，更何况现在是在跑步。

一场跑完，程野的浑身都见汗了，他低喘着气，站在人群之中，回头看秦绝。

这回人群都解散了，更看不见人了，程野耷拉着脑袋，跟孙胖子一起回了班级。

班级里一片喧闹，还剩十几分钟才上课，有人去了洗手间，有人在说笑，程野跟孙胖子挑了个角落处的地方坐下。

他俩前脚一坐下，后脚孙胖子不知道从哪儿又掏出来个大饼开啃，一边啃一边要撕给程野一半，程野摆了摆手，耷拉着脸不说话。

程野一不高兴起来十分明显，眼角一直垂着，也不说话，也不理人，就低着头搅着手指头。

孙胖子狠吞了一口大饼，伸胳膊怼了他一下：“啥事儿啊，一早上都不高兴呢。”

程野一忍再忍，最终还是没忍住，一只手扣着桌子上的边缘，问道：“咱们早上跑操能请假吗？如果受伤了的话。”

“能是能，但是要有医院的证明。”孙胖子说：“怎么了，你那儿受伤了？”

程野摇了摇头，没说话。

孙胖子又低头啃大饼，啃着啃着，前面就有老师来上课了。

他们今天一整天都是课，前面两节还好，是坐在教室里面上的，但是下午那两节课却是体能课，要出去训练的。

程野提了两节课的心，上课的时候频频看向最前面。

秦绝就坐在前面第二排的位置上。

眼见着第二节课下课了，老师都走了，秦绝还是动都没动一下，显然没有要去请假的意思。

程野看的心里越发堵得慌了，他跟着孙胖子从教室里出来，一起混在人群里到操场的时候，看到满操场的器械，心里顿时堵的更厉害了，连着鼻腔都跟着堵了，他又觉得一口气都吸不上来了。

孙胖子还没心没肺的拉着程野念叨，每经过一个器材的时候都要介绍一遍。

“之前咱们在军训的时候不是就有一个爬墙的表演吗？那时候咱们其实都是瞎闹着玩儿的，等上了警校，才是正儿八经的训练。”

孙胖子仗着自己这几天在警校跟人交往的多，知道得多，就一直在程野面前显摆，孙胖子越说，程野的脸越白：“这么多？那岂不是很累。”

“不至于。”孙胖子以为程野怕了，笑着拿胳膊担着程野的肩：“放心，哥哥陪你一起爬。”

程野回头，看了一眼秦绝。

彼时，秦绝正站在人群的最末尾，就那么站着。

程野憋了一肚子的话，想上前去跟秦绝说一声“不行就请假”，但是运动鞋在地上碾了几下，那鞋头好不容易终于转了个头，还没等主人鼓起勇气走过去，就听见一声哨响。

集合了。

程野被孙胖子拉了一下，一起拉到了队伍里。

前面已经站着一个老师了，正指挥着他们一起走。

程野没法子，只能跟着一起走，他们一群人经过操场，继续往前走，走到了最后面的训练基地。

他们学校里有一个单独划出来的训练基地，平时不让人进，只有在体能课的时候才带他们进去。

训练基地的是一个大院子，门口有一扇大铁门，老师把门拉开，让他们挨个儿进去。

这次训练的不止只有他们一班级，还有二班和三班，三个班一百二十来号人鱼贯而入。

进门之前，程野还心说，可能里面的器材会好一些，谁料进门之后，打眼一看，四周的器材更精细，看起来更累人。

程野轻吸一口气，还没等他把这四周的东西给看遍呢，就听见前头的老师喊：“每个班出两个人来，三个班一起比赛，第一个跳下墙的人就是胜者，其余的都是输家，哪个班赢的人多，哪个班下节课就自由活动，剩下两个班就一直锻炼。”

程野一抬头，就看见了他们老师指着的器材。

跟他们军训的器材是一样的，先是跨栏，然后是匍匐前进，最后翻墙。

不过这回的栏更多，匍匐前进的网更长，翻的墙也更高。

程野看的心里头发紧。

而这时候，三个班级已经开始自动出人了。

程野一直躲在最后面，他躲着的时候，孙胖子还拉着他胳膊说：“放心兄弟，一会儿咱们一起跑，有我在，你肯定垫不了底。”

程野敷衍似的“嗯”了两声，心说还是他们班得第一的好，那样就能休息一会儿了。

经过大概十几分钟的比拼，三个班都下去了一半儿的人，从总分来看，他们一班遥遥领先。

恰在此时，程野的眼角余光瞥见了一道身影上了前，他连忙甩开孙胖子，踩着孙胖子一连串的“哎你去哪儿啊”的声音里，冲到了最前头，抢下了另一个人的位置，跟着秦绝一起站上了跑线。

他们三个班，一共出了六个人，个个儿排队站好，程野就跟在秦绝旁边。

老师一声哨响，六个人狂奔而出。

程野跑第四，他前面三个，后面两个，秦绝跑在最前面。

说实在的，程野的体力不算很好，早上没吃什么东西，跑了早操之后就已经累了，现在又开始跑这个，在爬网的时候更是累的不行。

他每次爬不动了，想歇一歇的时候，就会往最前面看。

在他最前面，秦绝一直领先。

秦绝每一次脚步落下，程野就觉得心头抽一下，眼见着前方就是要翻的墙了，心里终于松快了些，心说可算快结束了。

因为墙比较高，所以他们在翻墙的时候要提前发力，所以他们六人同时开始加速。

秦绝一路是跑的最快的，他肯定是第一个翻过去的，程野放心了不少，心说都快结束了，也跟着咬着牙提劲儿。

但偏偏，就在他提劲儿的时候，他突然看见他身前的第三名加速，但是却不是冲着墙去的，而是直接奔着秦绝就冲了过去，在秦绝跳起来冲墙的瞬间，狠狠地往秦绝的身上一撞！

秦绝正在半空中，无处借力，这一撞直接被撞的向下跌下来，程野看的心头皱缩，猛地向前冲上去，想去伸手接下秦绝。

但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来不及了。

秦绝砸下来的时候，后腰处的衣服飞起来，露出一截白色的腰身，程野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一抹白从半空落下，跌在地上，微弹起来些，然后又因为痛苦而蜷缩在一起。

那一瞬间，程野如同当头被人扇了一个耳光，双眸都瞬间通红，急火攻心怒不可遏，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喊不出来了，就像是失控了似的，“啊”的吼着扑过去，在第三名惊慌的躲避中，一拳狠狠地砸上了对方的鼻梁!

程野这一拳砸下去，场面就控制不住了。

第三名是二班的人，打从第三名撞了秦绝之后，一班的同学就有人喊出声了，程野一拳打下来之后，孙胖子领头就往程野这边跑，二班的同学也跟着开始往这边跑了。

木板墙这边，第三名也很快反应过来，跟程野扭打在了一起。

都是血气方刚满身冲撞的同学，当即两班人马就都撞到了一起，或吵或打，场面顿时热闹起来了，孙胖子仗着自己胖，硬生生冲到程野前面，替程野挨了好几下打。

程野打红眼了，死抓着第三名就是不肯松手，人群踩踏拥挤之间，程野被挤在最中间，四周全是人，自己班的，别人班的，吵闹喧腾之间，拳头像是雨点一样落下，几次冲撞踩踏之后，老师终于吹着哨声，把所有人都给拉开了。

“一帮小兔崽子，打个屁打！”老师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手上力气很大，一转头就是一巴掌，“啪啪”的往同学脑袋上扇，一个巴掌落下，力道极大，扇的人在半空都要转半圈。

很快，程野就被老师从地上拎起来了。

刚才他处于人群最中央，所以现在颇为凄惨，身上脏兮兮的，脸上还挨了好几下，老师忍了忍，没打他，把他拎起来扔一边了。

然后就是一顿臭骂，要罚他们所有人去跑步。

程野被扔到一边了，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秦绝呢！

他左右一看，只看见了孙胖子一张大脸。

孙胖子刚才也没少挨打，此时正一脸肉疼的捂着自己的脸，见程野左右一直在看，就晃着自己的大脸在他前面，想让程野看看他脸上的伤，看看什么叫兄弟情深！

“秦绝呢？”谁料程野左看右看，跟没看见他似的，一扭头，一开口反倒问了别人。

孙胖子“嘿”了一声，拍了拍自己肚皮上被人踹出来的灰，不甘不愿的说道：“早就让老师送医务室去了，你打红眼了，都没瞧见。”

程野何止是打红眼了，他现在脑袋还嗡嗡的响呢。

而前面，他们老师来来回回把最中间的几个人踹了好几脚，正拎着他们要让他们去操场领罚呢，突然看见程野脚下一崴，直接坐在地上喊疼。

“怎么回事？”老师隔老远喊：“刚才打人还打的那么厉害呢，现在就疼了？”

“疼，真的疼。”程野白着脸，捂着胸口说：“老师，我喘不上气。”

“老师，他真疼。”孙胖子也赶忙跟着蹲下来，拍着程野后背说道：“您瞧着小脸，煞白。”

老师蹙眉挥了挥手，喊了一声“送医务室”，然后把其他人一起拎去了操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