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打架不如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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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野心头莫名一堵,有种被人看到了短处的感觉，顿时又来了脾气，一扭头,丢下一句“爱去不爱”便不肯说话了。

“秦绝，你先答应我的！”赵美娟半是撒娇半是卖萌的跟秦绝说。

程野急的直舔嘴唇,又不好意思回头,只能拿衣服撒气,恨不得把他这件一万二的外套撕成两半。

“不好意思。”这时候,他终于听见了秦绝那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了：“我比较喜欢吃火锅。”

“你！”赵美娟脸上挂不住了,气鼓鼓的站起身来,说了一句“以后我再也不来找你了”，然后扭头就跑了。

赵美娟跑了之后,程野察觉到有人在拿手指头戳他的后背。

当然了,除了秦绝也不会是别人。

程野红着脸挺直了胸膛,躲开了他的手指头，但是接下来一会儿，秦绝竟然就不再戳了，程野忍了一会儿，没忍住,回头抬着小下巴问他：“戳我干嘛？”

“这是你赶跑的第二个了。”秦绝单手撑着下巴，懒洋洋的冲他一挑眉：“这回赔不赔？”

第一个是韩佳佳。

程野小下巴一抬,听不见似的，回头一本正经的坐着，但这回,清瘦的肩膀却紧紧的贴着椅背。

秦绝的手指就一直落在他身后，在他的轻轻重重的背后打转。

表面上冷着脸撑着强的少年郎啊，嘴上说着再也不见，但真要见了那个人，那张脸，所有的狠话就都当没放过一样，只要稍稍的一个示好，欢喜就像是藤蔓一样蔓下来，一路爬到对方的身上，勾在一起，悄悄地绽出花儿来。

孙胖子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正看见两人一前一后的坐着，虽然没说话，但那气氛十分古怪，空气中好像还飘荡着某种味道。

单身了快二十年的孙胖子敏锐的察觉到了这是什么味道！

那是恋爱狗们会散发出的独特的酸臭味儿！

孙胖子气愤难当，心说这俩比活该让老师带上台，招呼都不想跟程野打，气鼓鼓的坐在位子上，捏着自己的肚子抱怨。

兄弟什么的都不靠谱，还是自己养出来的肉好，只肯长在自己身上！

说实在的，别管孙胖子这头如何委屈，程野这头什么都没瞧见。

他现在全部注意力都在自己的后背上，那根手指一直在他背后划来划去，不知道在写些什么，他想回头和秦绝说句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浑身酸麻，想动又不敢动，怕他动了，这跟根就不会再落下来了。

程野就这么一直绷着坐着，脑子里各种念头来回的转，心头上一会儿酸一会儿甜。

秦绝也不喜欢赵美娟，他能感觉到，秦绝对他喜欢的人不是这样的。

秦绝和小佳佳在一起的模样，才应该是真的喜欢。

程野暗暗对比了一下，觉得如果今天坐在秦绝旁边的是小佳佳，他肯定没办法把秦绝挖过去吃火锅了。

一想到此，程野心头一酸，猛地挺直了脊梁，不再往后靠了。

恰在此时，上课铃声打响了。

接下来又是难熬的一节课，程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自己跟自己纠结了一节课。

他知道小佳佳是回不来了，但这世界上可爱的女孩子那么多，如果又出现了别人呢？

如果有一天，秦绝真的跟别人走了怎么办。

他之前还想着，如果秦绝跟别人走了，他就闭着眼睛离远一点，掩耳盗铃也好过心里头难受，但是他现在却觉得自己掩不了这个耳，盗不起这个铃。

他从刚才开始，就清晰的察觉到了那种从心底里钻出来了一根藤蔓，不需要阳光和雨露，它自己就野蛮生长起来，从心尖开始，爬满他整个胸膛，又蔓延到他的身体里，控制了他的手，他的脑子，他的嘴，让他情不自禁，让他再难自控。

他的心里头开始滋生出些不大理智的念头来，叫嚣着冲上脑子，占领智商高地，心里头说“这样不行”，脑子不仅不肯听，还想出了很多有理有据的歪理来。

总要争争试试，万一呢？

说不定，秦绝也喜欢男孩呢？或者是像他一样，现在不喜欢，但说不定，那天突然就喜欢了。

这念头一窜起来便是星火燎原，怎么都打不住了。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四周的人都跟着起身离开，程野才逐渐回过神来。

孙胖子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拍着肚子往外走，他才走了两步，就听见秦绝问：“去哪儿吃火锅？”

“火锅？”孙胖子一脸欣喜：“去哪儿吃啊？”

秦绝轻轻一笑：“不是你约的吗？”

“啊？”孙胖子尚未反应过来，程野突然从旁边窜出来，拉着他胳膊说“去吃饭”，然后拽着孙胖子往前走。

少年心事就犹如一团被揉皱的纸，上面写着他的一腔愁绪，又不想给人看，就全都揉起来，塞在角落里，生怕被别人拆穿。

孙胖子被拉走，有的吃倒不在乎这些，拍着大肚皮就跟着去了。

程野挑了一家学校附近的火锅店，吃东西倒不是主要的，关键是他有满肚子的话想问秦绝，奈何旁边跟了一个孙胖子，他一直不好问。

吃完了饭后，孙胖子本来想邀请他们俩一起回家里睡，程野想了想，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明天还有挺多课要上呢。”程野说：“就不去你家了，会迟到的。”

孙胖子觉得自己有理由怀疑程野其实是想和宿舍跟秦绝过二人世界，但说出来他就完蛋了，所以十分理解的点了点头：“行。”

然后一行三人分开，孙胖子自己回了家，程野跟秦绝回了宿舍。

刚才在吃饭的时候程野一直没有机会问，回了宿舍之后，程野坐在椅子上掏出手机，打开游戏，放着音效，觉得自己已经做得万无一失了，然后才十分随意的问：“我刚听你跟赵美娟聊天说，你跟你女朋友分手了？”

彼时秦绝正在洗手间洗漱呢，听到程野的问话之后，过了一会儿，从洗手间里传出了一声“嗯”，算是回应。

程野连忙把手机音效调的小了点，怕错过秦绝的话，但秦绝已经不说了。

程野左思右想，心说这也不太对了，一般失恋的人不都很伤心，很难过，很想找人倾诉吗？

看秦绝也不像是那种躲在被窝里偷偷哭的人啊。

程野急的不行，心惶惶的打开游戏，开了一局王者荣耀，装作自己十分匆忙的模样，咬了咬牙，手指头乱戳，又硬着头皮问：“什么时候分手的啊？”

“就今天。”

程野一咬牙，问道：“为什么啊？”

洗手间里头的人似乎是在洗什么东西，水流哗哗的响，不知道听没听到他问，反正是没回话。

程野才一分神，就听见手机屏幕响起了“全军出击”，他连忙装作认真玩游戏的样子，一心两用，十分艰难。

程野选了个打野赵子龙，因为心思不在这儿，总是会戳歪，正瞎几把戳呢，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从洗手间出来，他连忙坐正，摆出来一副认真游戏、随口八卦的模样。

他听见那脚步声一路走到他身后，然后他身后那人突然往前一压，把什么东西放在了他的桌上。

程野就坐在桌前，他一压过来，两人胳膊肩膀难免碰上。

胳膊旁被人一压，程野一低头，由下往上看，正看见他桌上放着一个天蓝色的小塑料盘，盘子上放着切好的橙子，还是扒了皮切的，上面用牙签插着。

此时，秦绝开始站直身体，在擦过他耳畔的一瞬间，程野抬起头来，正看到秦绝修长的脖颈，他看见秦绝的喉结一颤，声线清冽的回了一句：“谁知道呢。”

程野的心一颤，手一滑，游戏人物被人杀了。

“那...你不打算，去找她问问啊？”程野垂着脑袋，把手机放下，拿了一块橙子吃，头也不抬的问。

“不去了。”秦绝走到他自己的位置上，开始脱衣服，大概是想去洗澡。

程野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像是被烫了一样转过身子来，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不敢再看了。

他心猿意马，手上胡乱戳着屏幕，脑子里乱哄哄的，嘴上也把不住门，舔着嘴唇问：“为什么不去找了，你不是喜欢她么？”

彼时秦绝应该正在脱裤子，程野听见了皮带解开的声音，铁器打在皮带上，在半空中发出“叮”的一声响。

这声响钻进了程野的耳朵里，顺着耳廓又钻进了心里，程野捂着胸口，深深地吸了口气。

“是她删的我。”秦绝的声音淡淡的，伴随着裤子脱落的动静传过来：“我喜欢有什么用？”

“那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啊。”程野捂着胸口，觉得自己都快酸死了。

他希望秦绝忘记小佳佳，但是秦绝要真的这样不在乎，他又觉得难受。

就当程野心中酸涩难受的时候，身前突然多了一只白胳膊和半个圆润的肩膀，那只修长的手掌摁在他的桌边上，他一惊，一抬头，就看见秦绝一张脸就贴在他耳侧，气息都喷在了他的脸上，低笑着问他：“想啊，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程野被秦绝那张脸晃的心都跟着一颤，心跳的比鼓都重，颤巍巍的挤出来一句：“我，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啊。”

“我也想不通。”秦绝挑眉：“要不咱们两个一起想想？你说，她为什么呢？”

“我，我怎么知道，我也想不通。”程野的眼珠子定定的盯着秦绝的脸看，都不敢稍微挪一下，因为此时站在他面前秦绝脱的干干净净，就穿着一个内裤，大刺刺的站着。

“你也想不通啊？”秦绝似乎是有些遗憾，他站直了身体，轻叹了一声：“是啊，这些女孩子们脑袋都天马行空的，怪麻烦的，还是男孩好啊，不知道就说不知道。”

这话一落下来，程野脑袋都跟着嗡嗡的响。

女孩子怪麻烦的，还是男孩好。

这是不是说...

程野一想到此，就觉得心尖乱颤，他知道自己可能太敏感了，但是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他的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了。

秦绝什么时候走了他都没反应过来，等秦绝进了浴室，拉开浴室的门的时候，门板间发出“嘎吱”的一声响，程野猛地清醒过来，一抬头，正看见秦绝的小腿走进洗手间。

程野一惊，一句“你脚上还有伤”刚从喉咙里冒出来，又觉得自己巴巴的凑上去说显得怪奇怪的，又给吞了回去。

秦绝洗澡也怪奇怪的，居然不关洗手间的门。

程野看着那半开着的门，总觉得心里头痒的很，恰好这把游戏输了，他一阵心烦意乱，把游戏关了，想离开这宿舍，但是如果离开的话又难免要经过那扇门，程野又迈不开腿，总怕自己过去的话看见什么。

最后，程野干脆爬上了床，心说眼不见心不烦。

他前脚刚爬上床，后脚就听见走廊里头有人喊了起来：“程野，程野！”

“哎，哎！”

程野心里头乱的很，他刚往床上一躺，听见动静回了一句“怎么了”，然后手忙脚乱的下了床，刚下床就看见有人进了宿舍里，正在探头看。

宿舍门一进来，往右边一看就是洗手间，从门那边的角度说不定都能看见里面的秦绝。

不知道是处于什么心理，程野一见人进来顿时就火了，把人连推带搡推出去，半恼着说道：“进来干嘛不敲门，人家洗澡呢你看什么！”

“都是男的，看两眼怎么了嘛。”对方是个浑身没有二两肉的瘦猴，尖嘴猴腮的，摆了摆手，显然没放在心上，一脸焦急的问程野：“我听孙胖子说，你俩今天被二班的人给堵了？”

程野其实都快把中午那档子事儿给忘了，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里头洗澡那位，听见人家说，他才记起来今天那点破事儿。

“是有这么回事。”

程野隐约有点烦，心说打来打去的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看秦绝洗澡——呸！不是！还不如打两把游戏！

“那你怎么还在宿舍躺着啊！”瘦猴急的直跺脚：“都让人打上脸了，你就这么忍着啦？”

程野听着宿舍里头的水流声，胸口处更是烦闷，他把门拉上了，水声小些了，他才回了一句：“孙胖子还跟你说什么了？”

孙恒这人，看着心宽体胖，一副不记仇，笑呵呵的模样，但也确实不是一个任人欺负的人，今天被他们堵过一回，自然要想办法堵回去。

不过孙恒胆子有点小，心眼多，肯定不敢单枪匹马去找人家麻烦，这不，扭头就去找人家合伙了。

“孙胖子跟我说你俩让人一顿好打啊！”瘦猴轻吸了口气，气愤的说道：“今天比赛的时候明明就是他们二班为了赢先撞人的，事后居然还敢去堵你们，孙胖子刚才都在群里说了，咱们就得跟他们真刀真枪的打一回，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厉害！”

瘦猴说这些的时候还抬起了自己瘦胳膊，努力的举起了一个肱二头肌。

程野心说这台词都是他当年初中的中二时期才会说的，现在他长大了，一心就只想谈恋爱，呸，一心就只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努力建设美丽乡村，打什么打！好学生怎么能打架！

“要不...”程野犹豫再三，小声说道：“那你们想怎么样啊。”

他其实很想说一句“要不就算了吧”，但实在是不太好意思说出口，显得他很没有胆气，遇事儿就怂似的。

瘦猴掰着手指头开算：“明天吧，明天有空咱们去堵他们一次。”

程野闭了闭眼，心说实在是躲不过去了，他思来想去，又问了一句：“还有谁？”

瘦猴把人名都盘算了一圈，程野听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补了一句：“别跟别人说了，就咱们这几个人。”

其实程野是怕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又去把秦绝给叫上，毕竟秦绝还算是个当事人，秦绝那脚都伤成那样了，程野实在是不想让他动弹。

而且...如果要跟秦绝一起打架的话，总觉得很奇怪似的，有一种携妻上阵的感觉。

“行。”瘦猴又跟他说了两句之后才走。

瘦猴一走，程野站在原地，拿出手机就去找孙胖子算账，这人，要跟二班打架不第一个跟他说，反而去跟别人说。

程野估摸着，孙胖子估计是瞧出来了他不想打架，就去先找别人，最后来找他，瞧瞧孙胖子这心眼，在这种事儿上转悠的贼快。

他一个责问甩过去，孙胖子马上回了一句：“那不是看你谈恋爱呢嘛？我哪敢打扰你啊。”

程野回他：“你不也谈恋爱，你不也找小妹妹，你就有心思打架了？”

孙胖子就转移话题：“跟秦绝谈的怎么样啊”

程野站在宿舍门外，盯着自己的手机看了片刻，手指头扒拉了半天，有点不好意思，但又觉得反正孙胖子都知道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他忍着脸红，揉着脸蛋回了一句：“你说，秦绝他，是不是喜欢我？”

孙胖子的对话框一直在显示“正在输入”，大概有了那么半分钟吧，孙胖子在那头回了一句：“不是，其实秦绝喜欢的是我。”

程野气急，回了句脏话。

“你看，你都知道，还问我。”孙胖子在那头叭叭起来了：“你们俩不都天天黏糊在一起吗？还有啥说不透的啊，他喜不喜欢你，你就问呗。”

说都说了，也没啥可隐瞒的了，程野深吸一口气，手指头上沾着点汗，湿湿的打道：“我不知道，他从没说过。”

孙胖子回了一句：“那你们俩现在就是暧昧着呢呗？”

程野想了想，想起那切好了的橙子，想起秦绝笑着问他“赔我一个女朋友”时的话，一咬牙，回了一句：“应该...算是吧。”孙胖子在那头“正在输入”了一会儿之后，回了一句：“那我给你支个招，保证让秦绝为你痴为你狂，为你咣咣撞大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