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是个狼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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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绝活了二十多年,曾经也想过这世界上他到底会怕什么。

可能是公司里那些逐渐暴露出来的暗潮汹涌，也可能是程野一句比一句刺心的话，或者可能是他那个老的成精的爷爷的心眼。

但他一一走过来之后,也觉得没什么好怕的。

直到现在。

他的手指头悬在视频的播放键上，但不敢摁下去。

这就像是潘多拉的盒子,里面关着的是小秦总这二十多年来的骄傲和自尊,以及他对自己的“掌控力”的自傲。

他自认为他秦绝是个公司倒了都不眨眼的狠人,是个能扛得住程野的分手三连的狼灭,怎么可能因为被一个突如其来的高烧给打败呢？

做足了心理建设之后,秦绝的手指头戳开了视频。

视频一播放开,就是他那张三百六十度都写着“我是智障”的蠢脸。

程野大概给他擦过了眼泪和鼻涕，让他看起来没那么狼狈,但是依旧是满脸都遮盖不住的蠢气。

秦绝用尽了浑身力气,才克制住了自己掐断视频的手。

视频一共就八秒钟,秦绝播放完了之后往后一划，发现只有一个视频，顿时心头都轻松了些，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程野。

程野正坐在床上，把枕头塞在身后,把被子拉到胸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远远地冲秦绝看过来。

见秦绝看他，他就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来，他大概本来只是想笑一下,嘲讽一下秦绝，但后来没忍住，抱着被子“嘿嘿哈哈”的就开始乐。

秦绝看的一顿。

他很少见到程野这么高兴地模样了。

程野高兴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发着光的，原本绷着的小脸蛋乐的喜滋滋，杏眼弯成两条线，一笑就露出八颗洁白的牙，一边笑一边往床上倒，那笑声传到秦绝的耳朵里，像是一汪春水，把秦绝整个人都给泡飘了。

程野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他只要看到、想到，就会觉得高兴。

他低下头，又一次播放了视频。

程野听到视频的声音笑的更厉害了。

手上的视频还在循环播放，秦绝却早已经对这些失去了兴趣，满脑子只剩下了程野。

视频上，程野问他，知不知道错了。

有那么一瞬间，秦绝突然像是个人了，以程野的角度思考了一下，觉得程野这么多天不理他确实有点道理。

他又抬头去看程野。

程野已经笑得喘不上来气儿了，笑一会儿就得歇一会儿，但又控制不住，只能继续去笑，笑到最后开始锤床。

一见到程野笑，秦绝就觉得他憋在胸口处的烦闷立刻烟消云散，他垂头看了一会手机，仔细的看了看发高烧的自己。

另一个自己，透过屏幕，冲他吹了一个鼻涕泡。

他想，大概也就只有程野了吧。

经过了这么两个月的追逐，他已经剥开层层迷雾，认清了他心头处刻着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大概是认清了程野的份量，又大概是在层层角力中摸清楚了程野的脾气，他就连一丝计较视频的心都没有了，反倒是头一次，升腾出了点些许的后悔来。

这点后悔在心底里发酵，塞满了整个胸腔，他必须得说点什么，解释也好弥补也好，总该跟程野说点什么。

他还得告诉程野，让程野知道他自己有多重要。

秦绝看了一会儿，缓步的走向了程野。

见他来了，程野努力止住笑，坐起身来，等着秦绝发问，虽然他在努力不笑了，但是那股笑劲儿还是从他的眼角眉梢里透出来，像是一个个小钩子，一下子勾住了秦绝的心。

“你给我录这些视频的时候，是不是觉得我挺可爱的？”

程野万万没想到，秦绝一张口居然能说出这种丧尽天良的话。

由此可见，这人不仅是对别人下得去嘴，对自己也十分下得去嘴。

这要是他被人放出这种视频，现在不说羞愧自尽，也肯定会闷头闭嘴，程野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能拿着自己满脸大鼻涕的视频录像说出“可爱”这俩字的。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不，不管从那个角度上来讲，秦绝都是个狠人。

“我那时候意识不是很清醒。”大概是因为程野脸上的表情太震惊了，所以秦绝主动给程野解释了一下：“所以说的都是实话，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程野又一次震惊了。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拿着自己的录像，说自己“点着头承认自己是傻子”的视频是“实话”。

他开始怀疑秦绝是不是被打击狠了，脑子开始供血不足，自暴自弃就此不当个人、转而去往傻子行业发展了。

“只不过那个时候虽然说得是实话，但是表达的不是很清楚。”秦绝接下了下一句，然后主动坐到了程野的身边。

因为太过震惊，程野没来得及把人撵走，而是瞪大了眼看秦绝，大概是在等着秦绝的下文。

毕竟这等傻子言论实在是太过于罕见，程野实在是不想错过这种精彩片段。

“你问我，有没有知道错了。”秦绝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探进了被子里，握住了程野的手，抓着程野的手摁向了他的胸膛。

“这句话，我现在才能清醒，理智的回答你。”秦绝的声音像是在遥远的那一头传过来，经过无数的扩音，变得很散漫，很大，让人一时间听得不大清楚，必须要竖起来耳朵仔细地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