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悬丝傀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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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风起,一个女人，唱戏的女人。

白衣黑发，红唇，惨白脸孔。水袖回旋流转。

“郎为傍人取，负侬非一事……”

唱的是一曲凄婉哀伤的《子夜歌》，吴腔南调,百转千回。邻里的夫妇在睡梦里咕哝一声,隔壁又他娘开宴了。

“欢行白日心，朝东暮还西……”

女人唱的极认真，一如戏台子上的角儿，眼角眉梢都是风情。

“朝日照绮钱,光风动纨素。巧笑蒨两犀，美目扬双蛾。”一曲终了，她微屈身体，做了一个落幕的姿势。可惜,没有满堂喝彩。这偌大的宅子已经没有人，只有鬼。

她站在空荡荡的院心里,嘴角浮起诡异的笑。

凄厉的女声响起时,常家宅院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打更的更夫,后房的厨子，三岁的小儿同时睁开双眼。

可惜,眼睛睁开的那一刹那，就再也闭不上。

金刀常桧家中上上下下三十五口，一夜之间全数暴毙,无一生还。

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一招毙命，眉间，殷红一点。

天刚微亮，送菜的板车吱呀吱呀，晃到了常府。平常站在小角门等着的后厨却迟迟没有现身。再等下去，要误了后面送菜的时辰了。

菜农鼓起勇气推开角门，奇怪，平日里热热闹闹的宅子今日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一片死寂。人都不在家？

再往里走几步，他见到了一生之中再不敢回忆的诡异景象。

跌跌撞撞跑出去，扯着嗓子喊，杀人了！

龙陵县刑捕司快马来请，徐府的门被敲得震天响。徐正擎刚吃了晚饭，带着雪丸子捉迷藏。门房带着刚敲门的年轻男子过来说话。

徐正擎叫骆枝抱着雪丸子进屋，听了来人的报告眉头瞬间紧锁，嘱咐奶娘哄好孩子，带着骆枝就要走。

丸子见势不对，小嘴一扁，放声大哭。短短胖腿在奶娘怀里乱蹬，小胖胳膊挣扎着朝要往外走的骆枝探出去。

小家伙已经经历过太多个没有爹娘陪伴的夜晚了，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娘不走，不要走！”

骆枝转回来接过儿子，亲亲他的小脸，搂住了轻轻摇：“丸子乖，不哭……”

事态实在紧急，徐正擎只好用老办法：“丸子，来，跟爹比赛睡觉，看谁先睡着。”

没想到这招使老了，雪丸子早就洞穿了爹爹那点小心思，扭了头严词拒绝：“不睡！”

徐正擎吃瘪，骆枝笑：“丸子，娘去抓坏人，你自己睡好不好？”

丸子一听，眼睛滴溜溜地转，小手含在嘴中，思考了一下。

“丸子也去！”

“丸子长大了才去，不然这么小，坏人先抓住丸子啦。”徐正擎扮老虎，朝丸子一扑，丸子咯咯笑。

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小小身体，不情不愿说：“好吧。”

徐骆夫妇如获大赦。

到了龙陵县已经是后半夜，两个人一刻没歇赶去案发现场。常府门口，龙陵刑捕司的王捕头沉着脸在跟一对白衣男女说着什么。

男子闻声转头，和徐正擎照了面，两个人都是一怔，又都了然。

“好久不见，云门使者。”

白云门？

骆枝想起来，徐正擎说过，在一起重大的门派纠纷里，曾跟一个年轻的云门使者有过一面之缘。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苟言笑的男子了吧。

云门使者亲自到了，那这宅子里的事，怕真是不简单。

年轻的男子微微一笑：“好久不见啊，徐大人。这位是？”

徐正擎笑：“府里的验尸官，紫衣捕快骆枝，我妻子。”

云门使者哎呦一声：“还没恭喜徐大哥呢，真是一对璧人。”

又对他身旁偏着头打量她们的女孩子说：“小霜，过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徐正擎，腾越府玉章捕快，这位是骆枝，紫衣捕快。”

按照大理国律法，女子捕快不得晋升，一率身着紫衣。男子却又分普通，木章，玉章，金章。最高统领是大理府刑捕司司主，此刻段正华牢坐这把交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