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是梦一场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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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珠在大理府五年彻底解放天性。母亲发誓一生不再踏入大理府一步,她于是快乐得没有任何顾虑。

旁人其实很难理解她这样想要反抗母亲的心情。只有常年生活在权威的控制之下才明白，即使只是很小很小的事，只要能够不按照母亲的意愿来，对她来说，就是极大的胜利。这样的挣脱，亦十分艰难。

在母亲面前,她常年保持沉默,多数时候连话都不敢说。有无数次想要反驳她偏激的叱骂，最后都嗫嚅着什么都没说出来。

离开她的掌控，违背她的命令。珠珠觉得十分痛快。

——“我躲开她派过来取图的人，她就买了两个落雨杀手,把我连人带图劫到西境。我想按照她的计划，他们应该是要把我送还给她，但我自己设法摆脱他们。她因为发誓一生不入大理国境，也没有办法。但我觉得那两人似乎不知道我身上有大理国兵马总图,并未搜身。而且对我极客气，可能是我母亲要我毫发无伤才会付清尾款。”

叶恒想起落雨杀手被珠珠气的跳脚,但又不得不克制的模样,有些好笑。他们擅长杀人,面对小女孩的胡搅蛮缠克制着不把她脑袋削下来，势必是用尽了全身的修养。

——“我这才发现那图的重要来,本来我偷走之后就随意带在身上。后来在云远镇养好伤，就把那张图放在一个荷包里贴身带着。跟叶大哥回来的路上，被人掉包了。我虽知道那图重要,但对我没什么用，所以也没有时时检查。要不是叶大哥来跟我说起这事，我还不知道被人偷走了。”

珠珠双目失神，黯然道：“但终究是我自兵部偷了出这张图，害大理国陷入如此被动境地。我愿受惩罚。”

不待镇西王说话，她又继续道：“还有风掣箭也是我偷出来的，二皇叔的玉扣，也是我取下来交给珮华皇兄的。但我帮佩华皇兄，只是同情他的遭遇，没有其他意图。”

段玖摇头，这个他一直认为简单天真的妹妹，竟有这么多深藏在心的秘密。也不知道为了叫人们认为她原本就是这样一个顽皮胡闹，但丝毫没有害处的小女孩，她做了多少铺垫。

一开始珠珠靠近段珮华，是为了得到皇上的好感，让她得以在宫中肆意横行。后来慢慢的，开始不忍心欺骗如同小小孩童的皇兄，试着对他好，自己把秘密说给他听。

段珮华是极好的聆听者，他自顾自玩着自己的玩具，听完珠珠诉苦，摘一朵小花送给她，偷眼看她是不是开心。

所以珠珠真的宝爱他。

房中突然响起一声轻叹。房中众人都讶异四望，是陌生女子的声音。

珠珠愣了一下，哑着嗓子叫：“娘。”

一个中年美妇自窗户飘入，轻轻落在九月身侧，骇九月一跳。怎么珠珠家人，都不知道好好走路！

九月认真打量眼前女人，她样貌极美，身着红衣，配着一把大刀，瞳孔有微微的孔雀绿。果真比镇西王妃美丽很多。

“亚思。”镇西王豁然站起身来，似乎着魔一样，直直看着这美貌女子，不由地朝她走过去。

乌亚思是珠珠生母，也是乌若函的妹妹。所以她把女儿送来大理国盗取兵防总图，让兄长得以顺利灭掉大理国。

“娘，你怎么来了？”珠珠不由自主地降低声音，低头道。

乌亚思冷冷道：“你不肯回来，我就只好来找你。”

镇西王已经走到乌亚思面前，伸出手就想去牵她。“走开，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镇西王被她猛地一拂袖子，脚下一个踉跄。乌亚思性子刚烈，言语亦是凶狠决绝，但镇西王差点摔倒，她还是忍不住微微回头。

段玖和萧坤不知道哪里来的默契，一个守住了窗户，一个守住了门。他们并不知道乌亚思是乌若函的亲妹子，但是她手中的兵马总图，得要回来。

乌亚思眼中竟似没有这些人，对珠珠道：“我们走吧。”

电光火石之间，她的手已经按住了九月的脖子。

九月简直无言以对，她永远都是被敌人捏牢的软柿子，日后再不抱怨萧坤逼她练功！屋里众人一时都无对策，眼前一花，乌亚思一手九月一手珠珠，已经飞了出去。

跟乌亚思比起来，珠珠的那点轻功，就像是小孩子的玩意儿。

叶恒是屋子里唯一一个未同他们一同追出去的人，他已经跟珠珠好好道别。

飞出三里地，乌亚思把九月放了，临走之前凑在九月耳边，说了一句话。九月摸着脖子咳嗽一番，自言自语：“我早知道了。”

萧坤已经追了上来，九月投身入怀，适才被乌亚思拖着飞来飞去，是真的吓到了。其他人都顺着乌亚函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九月赖在萧坤怀中不肯出来。萧坤搂住她，不知道怎么，就想起刚见到九月的时候。

她女扮男装，被他说了一句名实难副就跳脚要跟他打赌。后来在来凤寺，她恢复女装，毫不畏惧直视凶手，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