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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何时寻得此等宝地,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趴到井台边,伸脸感受着清凉湿润之气。
“来时就发现了,只光有这护井的亭子,没有歇脚的地方,我求母亲添加木凳,家里一直忙着,昨日才修好。有这一井的水,小妹以后在这儿看书,不用怕口渴了。”群生的脸庞,在井边闪着荧光。
听群生说完,还真有点口渴,也不管他是否是打趣,提起一旁的水桶准备打水。群生噙着笑接过水桶,“小妹到是敏于行,看来我这方子比瑶歆姐的管用。”说着打上小半桶水,拿起水瓢,舀了一瓢递给我。
井水清凉甘甜,不由一饮而尽,群生脸上写满了笑意,不好意思也舀起一瓢水,回递给群生,“四哥,这水真的好好喝。”
群生斯文地接过瓢,难得豪气地一气喝完,“嗯,好喝。”
“去年看弗朗西丝?伯内特的《秘密花园》时,还幻想着自己也能像玛丽一样,发现那样一片生机蓬勃的小天地,没想到居然变成了现实。四哥,谢谢你。”我高兴地拉住群生的手,连声道谢。
群生微红着脸,“不就是一口井,就感动成这样。小妹,你还像小时候那么好骗呢。”
见群生一脸窘色,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我暗笑着放开手,张开手臂,绕着亭子转了一圈,“四哥,我们也给这里起个名字吧,叫什么花园好呢?”
“小妹,起名也要对景,这样的方寸之地,用花园也太大了。”群生哂然道。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手又怎能搅动天地,意会而已,在我的心中,它就是最美的花园。”
“既然是小妹心中的花园,不如借用秘密花园,还是最贴切的。”群生背着手沉吟片刻说。
我歪着头,想了想,兴奋地再次拉起群生的手,“四哥说得对,也只有秘密花园最贴切。”
牵着群生跑到亭子外,打量着这小小的一隅,心满意足地叹道:“我也有秘密花园了。”
黎先生晚饭听我说起此事,亲自看过之后,命人取来一张小桌,搁在井口上。这样既可在上面写字下棋,又可享受井水的凉意,且摘取方便,不影响使用。黎先生还亲题了秘密花园的木匾挂到亭上,再将西边的正屋辟成图书室,方便我们取阅休息。秘密花园成了我们几人避暑消夏学习娱乐的场所,黎先生空闲时,也会过来看看,谈古论今,题字吟诗,对弈饮茶,昔日最僻静之地,如今成了宅中最有生机的地方。
秋日的北京大气妖娆,碧蓝的天空,仿佛无限度向外膨胀,白云如银丝絮缕,萦绕飞扬,间或展翅南飞的候鸟,点缀其中,常激起冲天翱翔的欲望。大街小巷胡同,则被红的黄的,饱和张力的色彩圈裹着,衬得古朴庄重的院落,浓墨重彩,如同油画般,欲与之相融,徜徉其间。
如斯美景,正是人们呼朋引伴,游山抒怀的大好时节。群民群生提议到香山赏叶野餐,为我庆贺十一岁的生日,得到大家一致赞同。于是,在我生日的那个周末,浩浩荡荡的队伍汇集在勤政殿,场面蔚为壮观。黎家一家,卢家老爷太太和大姐一家,我的同学杨诗媛、岳静雅,赣清,晓霜,父母亲,再加上各家的仆从,三四十个热闹非凡,寒暄引见问候过,大家前呼后拥往山上开拔。
上山伊始,队伍就分成了几拨,小孩子们兴奋地冲在前头,太太们坐上了各自的软轿,大姐叫住欲跟我们的慕书慕彦,同上了轿子,紧随着我们,老爷们则喜对着建筑牌匾碑刻,旁证博考,反倒落在了最后。
刚才行到小西山附近,就见那层层叠叠的山峦间,妖艳的红色,明快的黄色,碧润的绿色,五彩缤纷,随着山势起伏绵延,浓丽绚烂。现置身其中,就像堕入梦幻的世界里,似火燃烧形状各异的红叶树,金黄橙亮苍古高大的银杏树,还有结满沉沉果实的柿子树,互不承让,竞相挥洒着、展示着各自的魅力和韵味。
一边奋力攀行,赣清一边给我们介绍旁边的树种和景点,叶成倒卵园形的是黄栌,枫树和槭树的区别,景点的掌故历历道来,林林总总,广博而风趣,周正的面孔别样的动人,诗媛一脸崇拜之色,紧紧跟在他的身边。
静雅见此情形,笑着捅捅我,“韵洋,看来得准备一片红叶给诗媛,留作题诗用。”
静雅和诗媛是我的室友,静雅十二岁,活跃浪漫,眉清目秀,眼睛似乎整天都弯成一个月牙,父亲是交通部的一个局长。诗媛十三岁,生性单纯,模样敦厚,为人实诚,家在保定,父亲是直隶省民政长。
群民听见静雅的话,一时兴起,钻到旁边的林中捡起树叶,大家受传染似的纷纷效仿,一时间,林中回荡起欢声笑语。我随着静雅捡了一把红叶,笑嘻嘻塞进的诗媛手中,见她含羞带怯的脸庞,忽地想到瑶歆,不禁失了玩闹的兴致。
我默默坐到旁边低矮的岩石上,信手拾起脚边的一片红叶,吹拂掉上面的泥土,迎着阳光举起叶片,观看叶子的脉络纹理。这样一片小小的东西,可以穿越层层的宫墙,成就史上的一段佳话,可远山和瑶歆……,我闷闷地摇摇头,眼里满是迷惑。
远山原是二房所出,二伯母无子,收下远山当作自己的孩子带大。远山与瑶歆的亲事,她本不太同意,二伯遇刺后,其他几房又乘机闹事,说是算了八字,瑶歆命中带煞,克死了二伯。二伯为人一向仗义耿直,手下的将领也多是如此,远山赶回去后,虽接过二伯的位置,却没法说服他们瑶歆一事,加上局势动荡,时有哗变,为了稳定军心,远山让瑶歆忍耐一段时日段,配合度过难关。瑶歆本就心高气傲,周围的闲言碎语又时刻的火上浇油,误认远山退缩,一时赌气,切腕自杀,此举惹怒了二伯母,认为瑶歆不识大体,便彻底翻了脸。瑶歆当夜带伤返回上海,一个月后,搭上邮轮,赴美国念书,远山则于十日前与二伯母的侄女完婚,一段轰动的恋情就这样画上了句号。
明明相爱的两人,最终成为陌路,难道真如母亲所说,是前世修炼的缘份不够?可是缘份这种玄奥的东西,真能决定这世上最美好的感情吗?
“小妹,在看什么呢?”身后传来群生的声音。
“在看缘份。”沉在迷思中的我,顺着思绪答后,即刻被哄然大笑笑醒。
“韵洋,我还不知道你这个本事,这缘份怎样看?是西洋的算命术吗?”静雅跳到我面前,抢过我手中的红叶,也对着阳光观察起来。
我面红耳赤,不知该如何作答,静雅摇摇我的肩,“韵洋同学,这有什么害羞保密的,快来教教我。”
群生礼貌地从静雅手中拿过我的红叶,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个算命术我也知道,你们每人找到自己最满意的叶子,对着阳光看它的纹理,如果纹理清晰通畅,没有折损,就是缘份极好,反之则不然。”
少男少女们赶紧观察起自己的叶片,七嘴八舌互相讨论评定,唯有赣清含笑站在一边。我诧异地瞪着群生,他狡黠地冲我眨眨眼,随后帮静雅鉴定起她的缘份好坏。
群民跑过来,用力拍拍群生的肩膀,“群生,你们知道这样的趣事,干嘛瞒着我?”
群生一脸平静地反问:“你不是一直相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吗?”
群民嘿嘿一笑,没再追究,递过手中一片叶子,“来,帮我也看看。”
诗媛拿着一片叶子,红着脸,一步三顿地凑到我跟前,小声央我帮她瞧瞧,我硬着头皮扮起了半仙,答疑解惑,直到几家的老爷来到近旁为止。
群民向黎先生他们讲述了红叶算姻缘一事,几位老爷神态各异。卢家两父子一旁静默,父亲但笑不语,黎先生理着胡子笑呵呵扫视了一下我们,拾起一片叶子,说道:“当年韩氏宫人题诗于红叶之上,后嫁与拾叶之人,也算是一件千古美谈,但寄情于一物,与沉迷于一物却是有分别的,此事玩笑即可,不要陷入其中。就像人们看到这秋景,有人看到喜,有人看到悲,有慷慨悲歌,有缠绵悱恻,有恬淡悠远,有清新秀雅。尔等俱是青春年少之人,要相信科学,健康自己的灵魂,看事看物,俱要把握住自己的心态。”
“黎先生,那您是如何看这秋景的?”赣清恭敬地问道。
“对于秋景,以前咏志最为欣赏刘禹锡的《秋词》中,‘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的豪情,写景则是王摩诘的《山居秋暝空》所描述的,‘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意境,时下却是向往陶翁《饮酒》的诗句中,‘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的洒脱。”
“先生是对现在时局灰心了吗?”赣清继续发问。现在国内共和进程一再受挫,进展缓慢,临时总统手中握着强大的军权,根据自己的意愿,修改了宪法,成为□□者。
“如此美景,怎么牵扯到那些俗事?苏某却觉得纪晓岚的七绝,甚是令人叫绝,一篙一橹一渔舟,一个艄公一钓钩,一拍一呼还一笑,一人独占一江秋。”父亲朗声念起心清神舒的诗句来。
“肃宁老弟倒是潇洒,愚兄最爱杜牧的《山行》,‘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念着此诗,看此美景,美哉,快哉。”身材瘦高,带着圆形黑边眼镜的卢老爷,说得摇头晃脑,一脸陶然。
“要说咏秋,最打动人心的,应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悲壮苍凉,却透着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和大无畏精神。”群民插口,神情无限向往。
“虎门无犬子,群民到是有敏之兄的胆识与气魄,诸位年轻人都喜欢什么咏秋的诗句?”父亲赞过之后,询问起我们,大家你一言,他一语,不知不觉来到香炉峰。
香炉峰有五百多米高,是香山最高峰,驻足峰顶,视觉不同于方才的旁观、近看,俯视层峦叠嶂的山峰,仿佛处处燃起一簇簇的火苗,顺着山岭、坳谷四处漫延,溢彩流丹,极目远眺,玉泉山、白塔、万寿山等景物,尽收眼底。
赣清来到我的身边,将手搭成喇叭形,长长大吼了一声,群民静雅也跟着喊叫起来。赣清鼓励看了我一眼,又再次放声长吼,引来更多更响的喊声,其中,也有我的声音。清除心障,放声山林,快意人生,不正是登高望远的宗义吗?
呐喊,在群山幽谷中回荡,融进绵延的火红之中,经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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