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殊提示您:看后求收藏(50、第四十九章 问情几许,尘香如故,碧殊,新笔趣阁),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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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底,火车冒着飞雪行驶在一望无际的冰原之中,我披着棉被,擦拭附着于车窗上的浓厚水雾,细览路野绵厚的积雪,连连暗中惊叹,同是北方,京城的雪景比起振中的家乡,就如路途一样,差之千里。

此次出关,是因蓝家添了我这个长媳,次子也学成返家,加上南北停战,诸事暂且消停,蓝鹏飞带着全家回乡过年祭祖。蓝家的老家,离奉天府还有五十多里地,振中先行去打前站。

惊叹很快被一无聊的哼声打断,我扭脸瞧瞧同我一道托腮瞧着窗外的茗萱,笑道:“萱妹怎么不提笔画画这北国风光?”

茗萱翻了一个白眼,娇声道:“大嫂怎会有那样一个天才哥哥,这茫茫一片的平地,毫无对比度的雪景,大嫂泼泼墨就行,我才不要白白浪费我的画布和白颜料。”

茗萱自从见过群生的画,便崇拜的不行,央我带她去黎家看画作,只呼天才,要了群生的地址,说是要与他通信讨教,还时常缠着我,要求讲述群生的事情。振中对群生不像梦泽那样忌讳,故而对他妹妹的话题也不甚介意。

刚搜肠刮肚地讲了一堆群生的事,我怕她又顺杆扯过去,便提议道:“萱妹,咱们做副牌来打好不好?”

茗萱小孩性情,做牌的兴趣只怕比打牌还要大,果然,她马上兴高采烈地积极响应,我俩一起把纸裁成小方块,我负责写号码,她负责画花色,忙得不亦乐乎。

我俩的笑闹声引来隔壁的振国和振力,他俩见我们忙碌的事情着实有趣,也想插手,我顺嘴问他们有没有兴趣打牌,如果四个人,我可以教他们打桥牌。振国笑着说,他们也在隔壁玩牌,正好两下可以凑一路,我和茗萱便移师转场,到了他们的包间。

经询问得知,振国和振力会打桥牌,我便专心教起茗萱叫牌的方法,谁知她老分不清S,H,T,振国他们一旁着急比划,搅得茗萱越发的糊涂,赌气嚷着要离开,不想被振兴截在了门口。

振兴含笑拉着茗萱劝了两句,对我说:“大嫂,叫牌按桃杏梅方无将喊不就行了?来,萱妹由我带着打,打几次胜过这样的纸上谈兵。”

我忙应了振兴的建议,几人摸牌找好对家,我与振国一边。茗萱沉不住气,常拿着牌嚷嚷着问振兴,我和振国便极为默契地尽量不让振力他们当庄,这样等于全是明牌,开始打得颇为顺手,轻易成局。可好景不长,振兴还真没说错,打了几次后茗萱摸到门道,不再急着出声,此时,就显出振兴超强的记牌算牌能力,虚虚实实,设置陷阱,连超墩都不是易事了。我的兴致顿时高涨起来,棋逢对手的感觉,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枯燥的旅途,一下充满了乐趣。

不知不觉,到了午饭时间,奉珠来叫大家去餐车用餐,众人打得兴起,茗萱更是不愿罢手,我笑着让位给振兴,去餐车履行儿媳的职责,顺道安排他们的饭菜。

走进餐车,一股油腻味冲入鼻端,胃部陡然翻江蹈海,我转身紧走两步,扶着火车连接部的拉杆,呕吐了起来。奉珠忙扶住我,朝四处呼喊,身边呼啦围来一群人。莫名生出的恶心感,又莫名地下去,我抽出手帕抹去额头的虚汗,擦净嘴角,扭脸见搀扶的人换成了蓝太太。我忙向她道了扰,她面上却挂着一丝儿喜色,扶着我进了车厢坐下,挥手让身边的众人退下,悄声问道:“儿媳呀,你的葵水是不是迟了一个多星期没来啦?”

前些日子准备着期末考试,这几天又忙着打理回老家的事宜,自己早把这事忘到脑后,听蓝太太这么一问,我的心猛地一跳,红着脸轻轻地点点头。蓝太太见了,喊来胡妈,板脸训斥道:“你们怎么这么不经心?让大少奶奶一个人在这晃悠悠的车上走,小心扶大少奶奶回床上躺着。奉珠,你去喊陈军医来,他懂得看脉象。”

我神情恍惚地躺回了床铺,包间人进人出,道喜声接连不断,茗萱的铺盖搬了出去,换胡妈搬进来贴身照顾。我含笑接受完大家的祝贺,在几双眼睛关注下,勉强吃了些食物,蓝太太对我和胡妈叮嘱了一番后,满脸喜色地领着旁人出了门。

胡妈帮我拆了头饰,散了头发,再换上舒适的衣物,服侍我睡下,收拾起一堆碗碟,说去送还。包间,终于彻底静了下来,纷乱的思绪也静了下来,一次的疏忽,让仅有的坚持也变得毫无意义,我灰心地闭上了眼睛。此刻,自己最想要的是堕入梦中,躲进私密的遐想空间,不管美梦也好,恶梦也罢,只有那里的我,才是真正的我,只因那里住守的那个人,梦泽,我的梦泽,在梦里,才能恣意的思念,才能纵情呼喊的梦泽。

心有所思,竟然真的梦到梦泽,而且是个甜蜜的美梦,在梦里我们不曾分开,还在继续着爱恋,两人肩靠着肩在银锭桥观山,手牵着手在校园里漫步,面对着面在书桌前读书……

从温馨悱恻的梦境中醒来,已是深夜,睡在对面床铺的胡妈打着呼噜。我起身披上裘皮大衣,出门坐到廊道的座板上,缓缓伸手,指尖轻颤着触及腹部,刹那,将为人母的认知感涌入心间,我轻轻抚摸着,忽地,泪如雨下……

不知从何时起,我陶醉于虚实分裂的生活中,让自己从半年前的自我麻痹,变成如今的自我麻醉,饮鸩止渴般,支撑着自己度过这每一日。心细如发的振中,怎能没有感觉?无意累卿,卿却因我而累。当年仅十岁的自己,都知道要有爱去面对生活,不要被生活压死。现在却整日延口残喘,计较哀怨,困住自己的不是别人,恰恰是自己本身。

我抹去泪水,转望黑蒙蒙的玻璃窗,现在人生的旅途,不光只有我一人,还有我的孩子,怎能再沮丧逃避下去?不能为他照亮一片天空,也要让他知道光明的美好。我起身慢步走到车厢顶头,打开通道的铁门,强大的寒风嗖嗖地迅猛袭来。

我伸出手挡住猛烈的气流,身形不稳几欲倒地,一双钢铁般的手臂牢牢托住我,耳畔传来低喝声,“大嫂,你这样做置大哥于何地?”

借着四周白雪的荧光,隔着飞舞的长发,瞧见振兴震怒的面容,我淡淡地笑着解释道:“我是想看看塞外的晨星,是不是比京城的亮些,竟忘了塞外的风比京城的大了许多,多谢二弟了。”

振兴拧眉与我的目光对视片刻,拂开吹到他脸上的发丝,面无表情地将我带回车厢,关上车门坚硬地回说:“大嫂先请回房休息,两个小时后火车到站,你再跟大哥一起看晨星。”振兴带着强势命令的口吻,听在耳里,颇有点不舒服,虽不好说长嫂如母,但也应有起码的尊重,我扬头回道:“二弟你先请回吧,我做事,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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