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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片刻,秀目里阴霾散尽,露出两潭春水,“Nuhuh(同no)”。一家?人回?到长岛的寓所,车道的尽头停着两辆车,车的主人是除了二姐一家?,我们仅有的朋友,只不过一个是来密商大事,一个属不速之客。密商大事的,是我们在此地幕前的运作人,易生,他统管着大到地产小?到餐饮的多项生意。
当年我苏醒后,一家?人正商议今后的去向,易生突然现身,并带来蓝鹏飞的一份遗嘱和亲笔信,遗嘱上赠给易生一笔不菲的资金,让他管理,用作蓝家?的后备金,备注声明如果蓝家?无恙,资金由他自行支配,无须归还。易生说,经过两年的运作,投资已有不小?的回?报。就这样,由易生安排,举家?来到了美国,在纽约定居。
汽车停稳,年过四旬,依然身手矫健的小?唐麻利地打开汽车前后两门,当年为了方便照料我,振兴带了小?唐一家?随行。小?唐小?声向振兴毕恭毕敬地报告道:“周先生来了,杨先生带着一家?也来了。”
振兴不动声色看看门口停着的两部车,吩咐道:“你?寻个事由把周先生带到小?书房。”然后调过视线,我心领神会点点头,“我去招呼靖仁一家?。”
我们遁走出国不到一年,靖仁也带着家?小?漂洋过海,到了纽约,重操旧业,先在一家?大医院就职,后自己?开了一家?诊所。与他们同在一个城市九年,住在同一个郡,重见却始于五年前,叶儿上小?学。同一所学校的荐轩认出了叶儿,叶儿虽不大记得荐轩的模样,却记得他和他坏人爸爸的名字,叶儿自是矢口否认,不料放学时,荐轩告诉接他的小?玲,本是不信的小?玲拗不过荐轩,陪着他守在校门口,见到了叶儿,还有接她的奉珠,家?里便有了一场惊天动地的相认。
送走靖仁一家?,已是晚饭后,我洗去一天的疲乏,换上居家?服,开了半人高的保险柜,整理起家?当。昨天和振兴商谈后,预定了几?个方案,不论?振兴和易生最?后采用哪种方案,都?少不了一样东西,资金。战争打的就是消耗,除了消耗人,还要消耗大量的物。
翻动的手指,停在一封牛皮信封上,我沉吟片刻,拿出信靠着保险柜席毯而?坐,信纸泛着微黄,上面的墨迹依然黑浓,字句自己?早能一字不差的背诵下来,可仍忍不住想再读一遍。
振兴吾儿,韵洋吾媳
爹虽不愿让你?们读到此书,但?打开此书,爹第一句话?便是,你?们永远是爹的骄傲。爹近来常反思自己?的一生,做过对的事,也做过错事,可是爹不悔,爹尽心竭力,奋斗不息,爹可以自豪笑对天地,我蓝鹏飞无悔于今生。爹知道,读信的你?们也是如此。
俗话?说,爬得高摔得重。越近权利的顶峰,危险越是重重,爹不能继续为吾儿吾媳保驾护航,只能为吾儿吾媳多备一条退路,特赠一笔钱与易生。这笔钱不能为吾儿吾媳力挽狂澜,至少能在落难之时给你?们搭起一个遮风避雨的栖身之处。……
一道阴影挡住了灯光,我扬起头,见振兴静静站在两米远处,脸背着光,看不出情绪。我折起信,问道:“商量妥了?”
振兴答非所问,“在看爹的信?”
见不爱废话?的振兴明知故问,心下明白,易生带来的消息不乐观,几?个方案恐都?难以实行。我和振兴隐居纽约,瞒得了别人,瞒不过神通广大、与我带亲的远晋,故派驻纽约的领事跟易生建起心照不宣的联系。
我拍拍身侧的地毯,振兴纹丝不动地站着,沉沉说道:“陪我到海边走走吧。”
十分?钟后,我和振兴相携来到离家?不过三百米的海边,一同住了脚,看浪涛击石,听海风灌耳。静默了一会儿,振兴开口问道:“靖仁来干嘛?”
振兴怎会猜不出靖仁来的意图,就如靖仁猜到我们想回?国,对国内早已哀莫大于心死的他,赶来用医生的那?一套说词劝我留下。振兴想避重就轻打开话?题,我也尽量轻松配合,讲出靖仁道别时跟我说的一句话?,“他来表态,说,我们到哪儿,他们会为了荐轩跟到哪儿。”
振兴嘿笑了一声,“叶儿要知道,心里准会哭呢。”
我跟着笑道:“可是应了不是冤家?不聚头。”叶儿性格里有振兴的硬气和执拗,一直不肯忘怀靖仁的所为,对荐轩亦是爱理不理的。想想下午两个孩子相处的情形,我又是一笑,“话?说回?来,荐轩那?孩子我看着不错,到不会委屈了咱们叶儿。”
“你?呀,孩子才多大,什么委不委屈的?”
听到满带保护欲的腔调,我靠上振兴的肩头,抿嘴偷笑。振兴松开挽着我的胳膊,改为搂姿,静听了几?回?浪袭浪退,宛如自语地轻轻说道:“爹信里让咱俩平凡渡过此生,我也曾许诺给你?一份平静的生活。”
我偎到振兴的胸前,伴着咚咚心跳的节律,柔声回?道:“有这十年,我很满足,甚至有种偷到的幸福感。振兴,你?为我做的太多,真的太多太多,你?该为自己?痛快地活一次。”
过了一小?会儿,振兴双手拥住我,偏头贴上我的头顶,我感到一股情绪在依偎处滋生,并迅速膨胀,极具张力,挟带霸气,是久违了的男儿豪情。“远晋不愿咱们用原名回?国,更不愿意咱们回?蓝家?,没关系,我就当一名普通的士兵,国内最?缺飞机,咱们建一个小?小?的飞行队,不会碍着他,名字我刚想好?了,就叫神鹰队。”
“神鹰队?”我钝钝地回?问。本来我想用自己?的原名,协助黎先生的工作,振兴重回?蓝家?,带兵抗敌,远晋一一否定,倒也符合他的性子,让我瞠目的是振兴,这般的痛快实在大大超出自个的想象。他几?年前加入了一家?飞行俱乐部,拿到了驾驶执照,可这与驾驶战斗机,与敌人近身格斗有天壤之别。
“志难挫,鹰击长空万里阔。万里阔,力挽北斗,气吞日月。青山座座皆巍峨,壮心上下勇求索。勇求索,披荆斩棘,赴汤蹈火。”
振兴用低沉的嗓音朗诵起《忆秦娥?神鹰》,满带豪情的抑扬顿挫,平息了海浪的喧嚣,静止了海风的呼啸,亦稳住了自己?纷乱的大脑,我静静地聆听气吞日月的词句,黑暗无垠的海天,渐渐变成一碧如洗,一缕幽幽的尘香,随着细柔的风漂洋过海,飘进?鼻端,落入心田。一念后,大洋的上空,多了一个清亮铿锵之声,“……青山座座皆巍峨,壮心上下勇求索。……”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敲上了尾声两字,对着二字,长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尾声早已不是最初生离死别的悲剧,也删去了曾经设想女主半身不遂的虐情,收于平淡,但是,我不悔,生活原该多些美好。
在此,向阅读本文的读者朋友道声最真挚的感谢,正因为有你们,让我坚持下来,完成了七十多万字的长文。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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