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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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耶是一个爱玩又执拗的人。

不知道是她给自己加上的人物设定,还是为了给抚子一种她不靠谱的假象。

但对抚子而言，她认识的花耶，一直都是那样一个人，从未变过。

她爱吃饼干，为了品尝各种各样的饼干，曾经从隔壁邻居家的太郎碗中狗口夺食,曾经为了限量发售的新品凌晨1点去通宵夜排,还干过因为抚子不小心坐碎了她落在沙发上的饼干而跟她绝交一天的壮举。

她明明是个笨蛋却总是自以为是，一意孤行。都被当成杀人嫌犯拘留却一点也不急，根本不会安慰人却会用不成道理的道理给她宽慰，做错了事只会撒娇耍赖求原谅,下一次还是继续惹是生非，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反省。

这就是她记忆中的花耶，是被她当做母亲来敬爱的女性。

她曾经以为自己对她的一切无所不知，觉得那个笨蛋就算化成灰她也能一眼就认出来。

但当抚子自己成为贤者,从千寻的记录里看着各种各样事件的处理记录时，从那个预知梦里见到花耶为了实现她的愿望,手撕神明,割裂世界时,又是那么得陌生。

真正的花耶是什么样的人，抚子真的知道吗？

这是她一直回避着,不愿意去深入思考的问题。

所以她迷惑了，如果有一个人，有着花耶的外表,有着花耶的性格，有着花耶的声线，又用同样的态度对待自己。

那么，她会不会……就是花耶？

是的，花耶已经死了，对，还是在她的怀抱里化为灵子消失的。

可是这里是有鬼神的世界，如果是这里的话，如果是这里的话……

说不定……

“抚子！”

手腕一痛，抚子回了神，发现自己已经情不自禁地向对面的女神走了两步。

“抚子，不要相信她，她是众神之母，会在所有人面前呈现出他们母亲的形象。不要被迷惑了，那不是你的母亲！”

“师傅……”

“你不相信妈妈吗？为什么要听外人的话？抚子，妈妈要生气了，不爱你了哦？”那一边，黄泉女神“花耶”叉腰，开始语带威胁。

抚子的目光近乎贪婪地眷恋着那张熟悉的容颜，她强迫自己闭上了眼，转向自己的老师。这个动作大约是用尽了抚子这辈子全部的力气，现在她只觉得膝盖酸软无比，想要跪倒在地。

“不是？那不是……花耶，不是吗？”她的身体不住得颤抖，眼泪不争气地滑落，“真的吗，师傅，真的不是吗？那样的脸，那样的声音，那样的口吻……而且师傅你不知道，花耶已经去世了，去世了的人身在鬼门那边不是，不是很正常吗？所以她不一定，不，可能，也许，我……”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脆弱。

这个总是充满生气，总是以最积极的态度面对一切，就算给自己放假都不忘记工作的可爱的神明，第一次哭得像一个被母亲抛弃的孩子。

但他不能心软，必须告诉她真相。

“那是黄泉女神伊邪那美，不是你的母亲。”

这句话仿若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击倒了抚子。她终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膝盖一软跪了下去。晴明伸手扶住了她，才让她没整个人倒下去。

“对不起，师傅，我太没用了。”她抓着阴阳师的衣摆，不敢抬起头来，“怎么办，只是看到她的脸，听到她的声音，我就，就……”

“这不是你的错，无论是谁，面对自己的母亲都会下不去手的。”他看向那边的女神，讥讽道：“只是没想到堂堂的众神之母，竟然也会对一个孩子用这种手段。”

“孩子……？”伊邪那美依旧用着花耶的声线说话。

“嗯，你说得是啊，抚子还是个孩子呢。但这个世界却被这个无知的孩子搅得一团乱，难道因为她还小，她无知，所以就不用承担责任吗？”

花耶在责怪我？啊，对，都是我的错，这个世界变成这样也好，花耶会死去也好。

不，不是的，她不是花耶，花耶才不会这样说我！

“那么多无辜的人死去了，鬼蜮之中冤魂遍野，他们的怨恨永世无法消解，又该找谁去倾诉？”

不要，停下。

“千年前，我还是荣耀的众神之母，还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那个人身边。然而为了建立鬼蜮和黄泉，她的母亲击伤了我的神体，将我毁容后仍下黄泉，害得我永世都不能再见伊邪那歧。我终日只能在黄泉之下以泪洗面，这笔账，难道不应该算在她的头上吗？”

不要用花耶的声音说出怨恨我的话。

“真是讽刺啊，这样肆意地玩弄世界，玩弄神明，玩弄人类，却成了这世间最后的守护神。我说，抚子大人，做救世主的滋味是不是特别好啊？是不是特别让你欲罢不能啊？”

不是，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我没有这么想，没有！

“伊邪那美命，你责怪她枉顾生灵性命肆意妄为，那你又如何？身为黄泉女神却踏足人间，是想要把这人间也变成鬼蜮吗？”

“是呢，这样的世界，被她们母女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世界，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归于黄泉，永享乐土。”她看向发问的人，笑道：“安倍晴明，为了拯救世人甘愿舍弃掉自身一切的你，知道了这些，还愿意站在那边，保护你所谓的……‘孩子’吗？”

白衣的阴阳师没有回答，只是松开了怀抱站起身来。

抚子察觉到温暖的离去，心下一片冰凉，却不敢开口唤他，只是拽着他衣摆的手不肯松开。

“天一，太阴。”晴明对着虚空喊出了两个名字。

话音一落，一大一小两位女性凭空出现在他的身旁。

金发及腰，温柔婉约的女性微笑着，说着好久不见。

扎着双马尾的矮小女孩双手叉腰，不满地抱怨起来：“晴明你真是的，这么久不叫我们，还以为你真的把我们忘了呢。”

确实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