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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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老哥，有没有空，跟兄弟我喝两盅啊？”入夜，叶青棠提着一把酒壶，另一只手拎着一个食盒，站在温如春门外喊道。

温如春赶紧打开房门把人让进来，“哪儿敢扫了叶班主的雅兴，快请进！”

两人坐定，叶青棠从食盒里掏出两个酒杯，又端出几个小菜，把就满上，推了一杯温如春面前，笑道：“眼看着再过几天就到京城了，免不了要安排各种琐事，只怕没有那个闲工夫和老哥好好喝两杯，趁着这会儿清闲，赶紧喝！”

温如春呵呵笑道：“没想到叶班主也是这杯中物的拥趸啊。”

两个人喝了几轮，温如春知道叶青棠必是有话要说，便没有使劲劝酒。一壶酒喝了大半个时辰，眼见着酒壶快见底了，叶青棠好似喝高了一般，大着舌头道：“温老哥，您放心，您的崔姑娘到了我海棠班，我绝不会亏待她，您就等着享福吧！”

温如春知道这是□□，他们这种跑码头卖艺的，一壶酒断没有喝多的道理，于是便客气两句，等着叶青棠的下文。

果不其然，叶青棠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不在意似的问道：“您那个岚姑娘，我听说天生嗓子不错啊，怎么就没唱出来，只是个二路呢？”

温如春笑道：“那是个不争气的，从小就吃不了苦，跟她师姐可没法比。逼着她压腿抻筋，能嚎得把巡街的捕快们招来，好几次我都得去衙门里解释。时间久了我也就懒得跟她置气，随她去了。好在这孩子扮相好，嗓子也好，总算没废了。”

叶青棠哈哈大笑，“这孩子还吃不得苦？我看她也是个勤快人啊，跑上跑下的替师姐干活也没二话，不像你说的这么不中用啊。”

温如春苦笑道：“让叶班主看笑话了，我这两个干闺女啊，一个比一个让我费心。这崔铎有心眼儿，知道什么时候该用功，练功的事从没让我费心，我家这一出昭君怨才算没断在我手里。就是脾气坏了些，让我惯得没边了，爱使个小性子。那岚丫头懒归懒，脾气秉性却是一等一的，没人不说她厚道老实，换另一个早就跟崔铎打起来了。我这也是知道崔铎的性子别人忍不了，也就岚丫头能受着，这才睁只眼闭只眼。我哪能不知道崔铎欺负她这个师妹啊，不怕您笑话，实在是就指着她挣钱吃饭，不敢太管着她了。这以后她就是您的人了，有冲撞到您的地方，您该骂就骂，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才是。”

叶青棠点头表示理解，“明白，角儿嘛，都有点脾气，正常。”

眼看着温如春又把话绕回到崔铎身上，叶青棠决定把话挑明，“您就没想过，再试试培养培养岚姑娘了？这嗓子就唱个二路太可惜了啊。您要是信得过我，就把她交给我，我向来不是惯孩子家长，到我手里，没有不出师的，保准让她也能□□半个京城。”

温如春眼睛一亮，但没表露出半点心思，只是摆摆手笑道：“叶老弟可别说大话，你是没见过岚丫头犯懒犯轴的时候，那架势，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您何必自讨苦吃呢？”

叶青棠了然笑道：“温老哥若是同意，这苦我也是愿意吃的，看到好苗子若是不摆楞摆楞，我也难受。您放心，岚姑娘还算您庆喜班的人，就是在我海棠班听训罢了，学不学得出来，于您也没有损失，您看可好？”

温如春哪里不想给楚岚挣个前程，仔细盘算了一下，这海棠班不光戏唱得好，这教习先生名头也是响当当的，若是能在海棠班学学本事，就算以后不能留在那里，跟着自己找个地方开班唱戏，虽然比不过崔铎，但也算后半辈子有了保障。若是唱好了，到时候叶青棠怎么可能舍得放她走，保不齐又是一个大青衣，他老头子也算对得起这两个孩子了。

想到这，温如春端起酒壶给叶青棠满上，又举起自己的杯子，敬道：“既然叶班主看得上岚儿，我断没有误人子弟的道理。就按您说的办，让岚儿跟着学学本事，她们小姐俩也好做个伴儿。”

叶青棠喜不自胜，赶紧和温如春碰了杯，方才装出来的醉态一扫而光，只剩下高兴了。

转天天蒙蒙亮，温如春早早起来，赶着众人启程。如今两个干闺女都有了着落，他手里也有了不少的银钱，心里高兴坏了，整个人活力四射的，只想尽早到京城。

一行人驾着马车一路奔驰，总算赶在关城门之前进了京。

马车顺着朱雀大街一直走，最后到了同乐坊，这是京城勾栏瓦舍戏班青楼的所在地。最终停在一座高楼前，楼上赫然一块牌匾，周郎顾。

楚岚一下车，就被眼前矗立的高大房屋惊住了，不由赞道：“这京城果然不一样，戏班的屋舍都有这般气势！”

温如春笑着领众人往里走，边走边介绍道：“这周郎顾楼是我一个好友的私产，低价租给我的，平日里戏班在前楼演出，徒弟们都住在后院，我已经飞鸽传书回来让他们收拾出来三间上房，三位即刻便可住下了。”

温如春连忙道谢，崔铎何时见过这种阵仗，嘴里咋咋呼呼的，两只眼睛四处乱看，还嫌不够瞧。

楚岚倒是低眉顺眼的跟在温如春身后，一副知礼守礼的样子，这让叶青棠心里更加赞许了。

还没进后院，就听见楼门口传来一阵清朗的笑声。

“好你个叶班主，亏你瞒得住，快让我看看角儿在哪儿呢！”

楚岚应声回头，果然，又是那张脸。

璨若星辰，一见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