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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净热烈的阳光从窗格子里漏下,在桌上投下一片光影。窗外鸟雀啁啾,花开灿烂。
阮真坐在桌前,恍恍惚惚地捏着自己的手指。
距离那个可怕的夜晚,已经过去三天了。她每次回想起来,都还会情不自禁地颤栗。
她不敢去回忆,可每次都忍不住去回忆。
那天傍晚,她没等到师父来检查剑法,也没等到师兄来检查,便去找他们,结果没有找到。她虽然有些困惑,不过想着两个人也许有什么急事,搞不好还是两个人一起偷偷出去了,心里还有点小雀跃,便没有再找下去。
夜晚,她已经睡下了,却忽然听到一阵暴风刮过树木摧折的声音,然后自己的屋子哗啦一声就被破开了门。
她吓得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看见自己的屋门口变成了断垣残壁,而琉鸢一下子扑到自己面前,尖锐地叫着。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暴躁的琉鸢,一下子六神无主。
琉鸢咬住她的衣服又拖又拽,黑夜中它的眼眶里像是酝着一汪水。
迟迟赶来的仙人气喘吁吁地对着阮真道:“抱歉,我们奉长老之命负责看管十六司主的灵兽,它本来虽然也很不高兴,经常闹一闹,但是刚才像是突然发了狂,我们根本控制不住。它刚才先去了东边那个院子,没有人,又来了西边这个院子。”
阮真匆匆下床,也顾不上披衣了,抱着琉鸢的头,说道:“怎么回事?”
“灵兽与主人有一定程度上的感应,此刻突然发狂,怕是……”
阮真蓦地睁大眼睛,翻身上去,一拍琉鸢的翅膀:“走!”
琉鸢一定是找不到傅承钰,才来找自己的。
……师父!
狂风鼓荡着她单薄的衣裳,阮真伏在琉鸢身上,眼眶被风吹得生疼。她攥紧琉鸢的羽毛,心惊胆战。
那几个管灵兽的仙人已经分头行动了,一个去报告长老,两个接着追来。
印象里琉鸢从来没有飞得这么快过,阮真觉得若不是自己抓得紧,恐怕就要被气流掀翻下去了。
心急火燎中琉鸢终于落地,在琉鸢的尖叫中阮真滚了下去,闻到浓重的血腥味,觉得从头到脚都变得僵冷。
她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抛出一个光球,光球立刻升到半空,照亮了这片黑暗之地。
杂乱不堪的泥泞草地,浑身是伤昏迷不醒的傅承钰,还有一身血色毫无动静的江则潋。
“啊啊啊啊——”阮真扑上前去,“师父!师兄!你们醒醒!”
她摸上两个人交握的手,冰冷得像是从雪地里捞出来的一样。
她边哭边把两个人的手分开,抱住江则潋,想把她拖上琉鸢的背。
琉鸢趴在一边用喙去拱江则潋的身体,声音呜咽,脸上的羽毛被泪水打湿。
紧追而来的两个仙人也赶到了,看到这幅场景惊得都忘了要干什么,呆呆地看着阮真一个单薄的姑娘上气不接下气地拖着江则潋把她拖上琉鸢的背。
“则潋!”
一声大吼,几个长老赶来此地,冲在最前面的正是岩赫。他赤红着双目,看着不省人事的江则潋和傅承钰,道:“怎么会这样!”
他今日迫不得已被其他人拽出了他深居的菩提山,一起在琅琊峰议事,结果议到晚上就突然被一个方寸大乱的仙人冲进了门,报告了一切。
他曾经最宠爱的弟子,如今气息全无地躺在他的面前。
阮真嚎啕大哭,膝行而前拽着岩赫的衣服道:“长老,你一定要救救师父和师兄啊!”她入宗后江则潋曾带她拜访过岩赫长老,她认得他的。
她哭得声嘶力竭,哭到最后都记不清发生了什么,只是当她稍稍清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亮,她坐在琅琊峰的石阶上,在云姿的怀里抽抽噎噎。
“师姐,他们会不会死?”
她哑着嗓子问,却发现云姿正怔怔地看着天边一抹橙红的朝霞,一颗巨大的泪珠从眼中滚落,滴在衣襟上。
“不会的,不会死的。”她呓语般地说道。
“阮真。”
极轻极轻的一声,轻得让阮真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她扭头,看见了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傅承钰。
她先是一僵,随即狂喜,起身扑到他床前,抓着他的手问:“师兄,你醒了?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药仙进来!”
“等等。”傅承钰闭了闭眼,缓了好一会儿才又睁开眼睛,声音嘶哑,“水。”
阮真赶紧捧起床头一杯温水递到他嘴边,傅承钰稍稍侧身,断断续续喝完了一杯水。
“我在哪里?”他躺了回去,喘了口气问道。
“你在琅琊峰的紫微馆。你就在这儿好好休养。我去叫外面的药仙进来。我知道你喜静,反正药仙妙手回春,你也无大碍了,我就央求长老们让药仙在外面待命,自己在这儿陪着你。”
“先不用了。我感觉还好。”傅承钰拉开自己的袖管,看见已经结痂的伤口。
阮真在床边絮絮叨叨:“你还想喝水吗?说了这么多话累不累?”
傅承钰沉默了一会儿,转头问她:“师父呢?”
阮真一愣,开始给他倒水:“师父呀,师父在外边呢,你不用担心,她就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要不再喝点水吧,药仙说你要多休息,不要想太多,喏,喝完这杯你就再睡一觉吧。”
傅承钰垂眼看着她递过来的杯子。青釉的杯身,捏着它的手在微微颤抖。
傅承钰说:“扶我起来。”
阮真说:“你要多休息。”
傅承钰就自己撑着床挪了起来。阮真急得把杯子放到一边去扶他,生怕他现在虚弱又伤着哪儿。
“师父去了哪儿。”
“我……也不知道啊。师父她急着去办事,否则也不会不等你醒来的。师兄,你得好好休息,不然师父……她回来的时候看见你伤还没好,会生气的。”
“朱颜呢?”
“什么朱颜?”阮真一愣,“朱颜不是早就被你们灭了吗?”
“我又看见朱颜了,当时师父也在场,她没有告诉长老么?”
阮真呆了呆:“啊,啊,我,我不清楚啊,他们内部的消息,我没有资格知道的。”“阮真!”傅承钰一把抓住她的手,气势汹汹地道,“师父她到底怎么了?”说得太快,他撑着床咳起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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