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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夏兰如今思绪十分混乱。
三五……
三五……
还是那句话,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想当初自家傻儿子因为过于调皮捣蛋,连累她被请家长到了私塾。
对上夫子不痛快的神色,她只好点头哈腰,各种赔着笑脸,笑得?脸都快酸了。
夫子的气这才稍微消了?一点儿,一捋胡子道。
“何娘子,我?实话和你说了吧,保儿他这天赋不在举业之上。”心思也不在举业之上。
何夏兰一听,登时急了眼。
什么叫天赋不在举业之上?
她急啊,又不能表现在明面上,便低三下四地央求。
这夫子才勉为其难地留了?保儿,并叫她去书坊买些三五先?生出版的书回来,日日督促着祝保才好好看?一看?,学一学。
言语之间对这位“三五先?生”颇为尊崇,赞叹连连。
何夏兰便将“三五先?生”这四个字记在了心上。
就现在!保儿这书桌上面不还摆着那一本《五年科举三年模拟肄业精诀》么!!
何夏兰想到这儿,简直要一蹦三尺高。
连招呼都没和张衍打(毕竟小孩儿没人权),脑瓜子嗡嗡地就回了?家。
坐在门墩子上,半晌都没吭声。
不可能。
何夏兰混乱地想。
这张幼双咋有可能是那大名鼎鼎的“三五先?生”呐。这“三五先?生”不是个男的吗?不是都有六十好几了?么?
这可是男人之间的,是秀才举人老爷们之间的事儿!都是响当当,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之间的事儿,哪有她们女人能掺和进去的道理。
难不成是张幼双她自己闲着没事儿雕了?个章玩儿。又或者说这三五先?生是她什么人?
然而这些理由还是不够说服何夏兰她自己。
这章就连她都看出来是好东西了,也不像是伪造的,再说了,她伪造这个干啥!
还有那吴家大郎二郎有事儿没事儿就往她这儿跑……他们吴家可是经营了个刻书坊啊。
何夏兰想到这儿倒吸了一口冷气,悚然一惊。
难不成之前往她这儿跑的男人,都是来印书的?
祝成业一进门儿,就看到何夏兰坐在门墩子上,一副丢了?三魂七魄的模样,登时一乐。
“你窝着儿孵小鸡呢?”
何夏兰听得是祝成业的声音,猛然回神,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正好这个时候间壁传来了点儿动静。
何夏兰心弦一紧,蹭蹭蹭地就跑了?出去。
张幼双有点儿后悔一个人搬这么多书回来了,这简直比刚上大一的时候去领专业书还要蛋疼!
那时候还能拖个行李箱去呢,从九皋书院走回来的时候,她累得?气喘吁吁,胳膊和腿几乎都不是自己的了?。
好不容易看?到家门口,她感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双双?!你回来了啊?”
耳畔冷不丁地响起了何夏兰的嗓音。
张幼双茫然地扭过脸,对上了?女人这惊喜的脸。
“昂?”
何夏兰紧张,十分紧张。
尤其是看到张幼双这么点儿大一个人,拎着这么多书回来的时候,更紧张了?。
在心里基本上是已经认定了?张幼双等于三五先?生这个事实,竟然一个人抬这么多书回来,先?生果真是笃学好古呐。
目光在张幼双这潮红的脸蛋上一扫,一拍大腿,皱起了?眉,“诶呀!怎么搬这么多啊!”
忙殷勤地说:“搬这么多东西累不累,来让嫂子给你搬啊。”
张幼双更懵逼了,还在懵逼之中就被何夏兰抢了过去。
胳膊顿时一空,张幼双下意识道:“不不不,不用了,还是我来吧。这都快到了。”
这话说出去,张幼双都觉得?自己虚伪。
孰能料到何夏兰竟如此热情,直接拎起书,大跨步地就往她家门口走。
张幼双推拒了?两下,见推拒不成,默默地,十分不要脸地认了?下来,心里悄悄舒了?口气,乖乖地跟在了何夏兰身后。
何夏兰一边疾步如飞,一边问:“怎么这么多书,怪沉的。”
张幼双眉飞眼笑,熟练地露出个应付长辈们的乖乖女笑容,老老实实地说:“给衍儿用的。”
何夏兰心里咯噔一声。
不愧是三五先?生啊,这教出来的孩子就是不同凡响,连衍儿这种先?天不足的都能教成这般懂事伶俐的模样。
不知不觉间,语气中已带了几分恭敬的意味。
“嫂子今儿做了?点儿鲜虾肉团饼,双双啊,要不要尝一尝?”
张幼双想了想,也不好再推辞:“那多谢嫂子了?。”
“邻里之间,客气什么?”
“双双,你这书放哪儿啊?”
照何夏兰的意思放门边儿就行了?,其实张幼双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这是借来的书,还是要好好照顾的,便道:“我?来吧。”
珍而重之地抱起书,颠颠地放在了书桌上,顺手拂去了封皮上的灰尘。
何夏兰望着张幼双的背影,心里不由一阵感叹,不愧是读书人,这对待书的态度就是不一样。
何夏兰还有点儿不大乐意挪窝,但想着还得?去拿那鲜虾肉团饼,只好就走了?出去:“走了啊。”
张幼双本来是在倒水的,闻言不由一愣,忙应了?一声:“诶!嫂子慢走!”
端着杯水站在原地,张幼双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何嫂子今天是怎么回事儿?
难道说转性了?嘶——
何夏兰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屋,远远地就看?到祝成业看?着她这殷勤的模样,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这还没一天功夫呢,张幼双是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往常也没看你怎么这么殷勤?”
何夏兰脸顿时有点儿热。
往常她是自矜于身份,不屑于和这做门户生意的往来的,不过是看他们孤儿寡母实在可怜,张幼双性格不错,衍儿讨喜,她这才照拂一二。
其实,私底下,她也没少偷着和什么孙芸娘,李珊娘悄么声说张幼双的闲话。
如今……咳咳……
何夏兰嘴角一抽,自打自脸的感觉,忒疼。
翻了个白眼,匆忙掩饰了?下去:“你懂个屁!”
又赶紧将他一扯,拉到壁脚根头站着,压低了嗓音,咕咕囔囔地说了?一阵子。
“你知道双双其实就是那个什么三五先?生么?”
于是祝成业也懵了,“这、这不大可能吧?那三五先?生不是个老先?生吗?”
何夏兰:“我?这也不信啊,但我?是越看?越像。”
祝成业想了想:“要我?说,这是或不是打甚么不紧!这不是也就算了?,是就更好,总归是要把保儿送去的。”
“你何必一个人在这儿打飞葫芦!有空不如自己去问问,大路生在嘴边,你自己去问,她还能骗你不成?”
何夏兰一听,的确是这么个理,“快,把保儿叫回来,准备束脩,还有拜匣。我?下午就过去。”
约莫未牌时分的时候,祝成业、何夏兰领着祝保才叩开了?张家的家门。
看?到门口这么大阵仗,脑袋上胡乱扎了个马尾,靸拉着拖鞋的张幼双足足愣了半秒。
呃,这拖鞋还是她自己特制的,上面儿还绣着只小黄鸭。
周围人都以为她是做那种生意的,那她就把这误解贯彻到底!争取做一个放浪不羁,不着边幅,鞋上绣小黄鸭的坏女人!
何夏兰扭头吩咐身后捧着拜匣的祝保才上前。
“保儿,过来。”
祝保才被夫妻俩折腾一新,换了件板正的青色衣裳,黑皮使劲儿搓了?好几个来回,也没见白回来,倒是搓得?祝保才龇牙咧嘴,脸上还泛着道道鲜红的手指印子。
祝成业略有点儿尴尬地搓了?搓手,笑了?笑,夫妻俩吞吞吐吐了?半天,说明了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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