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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游结束后的隔天,纪初久违地回了趟乌牌巷的老?家。
那是外公的家。
一?开?始,就算妈妈恨他,也从来没有阻止过她和纪见回来见外公。毕竟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是永远割舍不断的。
只是后来,她跟着外公学画的事?情被妈妈发现了。
纪初永远记得?,逼仄的小房子里,母亲将桌上的画狠狠地扫到了地下,歇斯底里地质问外公:“你是不是永远都不知?悔改?”
“你害死了我妈,还要害我女?儿?吗?”
高亢的音贝穿过并不算隔音的墙壁,传到了街坊邻居的耳朵里。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妈妈拉着她走的时候,头也不回,把她的手握得?生疼。
纪初抬头看她,她的眼睛没有一?滴泪水,干涸得?像一?口枯井。
也是在那一?刻,纪初知?道,有的人伤到心肺俱痛,也不会流一?滴泪。
后来,外公在世?的时候,她偶尔会背着妈妈偷偷来看他,只是频率比之前减少了很多。
高三?那年?,外公毫无征兆地倒下,再也起不来。
葬礼结束后,纪家举家搬迁,远离了枫城这个伤心的地方。
乌牌巷的一?切,外公,以及她没有结局的青春,一?起埋葬在了这个地方。
阔别七年?,久违地回到乌牌巷,心里的感觉有点难以形容。
道路还是那么窄,这些年?可?能修缮过,倒是不崎岖。某个熟悉的角落,苔藓一?如既往地生长。
有几户人家还住着老?人,开?着门,悠哉地靠坐在藤椅上,老?旧的电视机发出很有年?代感的背景音。
大部分房子已经不住人了,门窗紧闭,落满灰尘。
外公的房子就是其中一?户。
纪初从包里翻找出钥匙,插进锁芯。
锁的外层生了一?层铁锈,锁芯发涩,纪初费了好大劲才打开?。
房子里的陈设如她记忆里的模样?,一?个小厅,一?间卧室,只是都蒙上了一?层灰。
纪初拉开?窗帘,光照了进来,灰尘在空气里漂浮。
房子虽小,但多年?不住人,收拾起来很费时间。纪初花了大半天时间才将房子收拾干净。
房子仿佛改头换面般,焕然一?新。
除了小厅里那张桌子。
上面还摆着一?张画纸,用镇尺压着,旁边是一?方砚台,一?只毛笔,砚台里的水早已经干涸,笔尖的毛已经凝结成一?团。
这是外公画了一?半的水墨画。
他去世?之前,依然在孜孜不倦地画着。
他的私人物品早就处理了。不知?为何?,当时妈妈独独留下了这张书桌上的一?切,这些年?来一?直保持着原样?。
看起来就好像外公从未离开?过一?样?。
纪初坐下,轻轻抚过画的痕迹,眼前仿佛看到当年?,矮小的她趴在桌前,外公弯着腰,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教她画画的画面。
纪初目光深邃,喃喃道:“外公,我还可?以吗?”
还能重新拿起画笔,在阳光之下画画吗?
她还有反抗母亲的勇气吗?
纪初在老?家待了很久,可?能是因为回忆给这个地方添了几分暖意,令她心情平静。
要走的时候,为了把生锈的锁芯插好,纪初用了很大的力气关门,铁门咿呀咿呀的声音惊动了邻居的老?阿姨。
阿姨大概七八十岁的年?纪,发丝发白。
纪初细看,才发现她的眼睛似乎不太好,走路步子不太稳,走得?很慢。
“小姑娘,你是?”
纪初恍然想起,她跟这位邻居的老?阿姨以前也有过几面之缘。
只是过了太久,记忆在时间的洗礼下有所褪色,一?下子没能认出来。
纪初笑着打了个招呼:“阿姨,是我,我是纪初,我们以前见过的。”
老?阿姨反应了一?会:“啊,是你啊,梁老?的外孙女?。我记得?,记得?。”
纪初的外公姓梁,痴迷作画,说话?也有些文绉绉的气息,小时候街坊邻居家的小孩偶尔还会找他请教问题,他也会指点几句,街坊邻居便尊称他为梁老?。
客套了几句,纪初就要告辞,老?阿姨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你等一?下。”
她转身去了屋里,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张纸张。
看得?出这张纸放了很久,纸张泛黄,还有些折痕。
老?阿姨:“你还记得?当年?那位徐先生吗?你外公在世?时,他常来。”
纪初的目光落到纸张上,“徐学曜”三?个字映入眼帘,后面是一?串数字。
“记得?。”
纪初的记忆里浮现一?张不算清晰的脸。
她和这位徐先生只碰上过一?两次,其他关于他的记忆都是通过外公的讲述知?道的。印象里外公对这位徐先生很是敬重,他说徐先生是他的伯乐,语气里有终于遇上知?音的感慨。
外公去世?时,家里的好几个画筒都只剩下寥寥几幅风景画,原先那些画筒满满的放满了画卷。
通过邻居描述,才知?道去世?前一?天,徐先生的秘书来过,运走了很多幅画,说是送去给徐先生看。
后来,她们就举家搬走了,自然没再碰上那位徐先生。
父亲说那个徐先生说不定是骗子,就是要骗走外公的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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