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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雨疏风骤,第二日早上推开窗,便是携着潮湿的清爽空气,廊下一排含露菊花因为抢救及时而并未受风雨摧残,此时仍旧大朵大朵地怒放着。
衍春寝间妆台旁便是一扇窗,窗子推开前院景色一览无遗,果见庭院中的金桂已被打的七七八八,随口叹道:“也到了桂花凋零的时节了,今年倒是一场雨来了结了桂香。”
群青轻手轻脚地为她挽发,闻此含笑道:“今年的桂花花期已足够长了,算得上是天公作美,如今一场雨令它落了,也算合了时节。”
“是呀。”衍春叹了口气,抬眸仔细看着镜中人疏朗眉目,好半晌,方才笑吟吟的开口:“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这诗在秋日里吟来当真是悲凉。”
她念腔是极为优雅而富有磁性的,眉眼轻快中透着洒脱,群青愣了一下,随手将那一缕发用短簪别好,闭口未言。
那头季雪携一身清爽湿润的空气捧着一只锦盒进来,眉眼之间已全是沉静稳重,比之从前,又是另一番的干脆利落,此时笑着开口道:“王爷命人送来的一匣子花儿,说是琉璃厂老师傅的手艺,比起上供的绒花也不遑多让呢!”
衍春随意扫了一眼,是拿薄如蝉翼的纱堆出来的花儿,花芯儿是米粒大小的珍珠,一共十二支,是十二月份时令花,支支做的栩栩如生,比起她平日惯戴的绒花确实不差多少,可见那话不是假的。
当下一笑,扫了一眼一旁拧着帕子的霜儿,眉眼间带上了少许羞怯,赞许道:“王爷的眼光果然是极好的,这花儿栩栩如生,令人见了便极喜欢。”
随即欣然抬手拈了一支芙蓉簪在发髻上,笑吟吟道:“如今却也到了要簪芙蓉的季节了。”
群青正将那一匣子花儿在妆台上放好,闻此笑着打趣道:“您怕是想念芙蓉月桂糕了吧?”
衍春欣然点头,眼波流转间带着的几分肆意洒脱即便放在这一副端庄的面容上也足够迷人了,她笑吟吟道:“后院儿的芙蓉也快开花了,待它开了,便也到了一饱口福的时节了。”
寝间内主仆几人的笑声不断,外头打扫屋室的侍女听了,也都是喜气洋洋的,一个个精神十足地做着手上的活计,瞧着便令人放松。
早起请安的唇舌交战自来是免不了的,衍春啜了口浓香的普洱,神游天外地胡乱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便听有人夸赞起了她髻上簪着的花儿来。
开口的苏氏,在京多年,她一口软的能令人酥了半边身子的吴侬软语不免添了两分干脆,配着一把好嗓子,听着倒也算是别有韵味,只是说出来的话语到让人心中不是多么的美丽了:“前儿听爷说在琉璃厂一位老师傅那里定了一匣子花儿,想来福晋这一支便是吧?果然是精美异常,栩栩如生的。”
衍春随意扫了她一眼,心知她在这些事情上素来思维缜密,再加上在府里也小有些恩惠,这样的事情想要猜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当下点头道:“不错。”
这话一出,屋里几个面色都有些不好看了,不过衍春在她们中间积威已久,虽然有些艳羡,倒也不无碍,倒是正和那位王爷好的蜜里调油的乌喇那拉氏心中有些微的不快,但到底知道衍春是嫡妻,面上也没表露出来。
衍春随意撇了撇茶水上的浮沫,看着永璜、永琏与穆清、翼遥进来,见穆清眼睛亮晶晶的不似前两日,便知道召教养嬷嬷来谈话的事情有了成效。
如此,心头也松快不少,一面命他们四个起来,一面道:“今日来的好早啊?可用过早膳?”
穆清摇摇头:“未曾用过。”
衍春一笑,与他们几个道:“既然如此,便留在这里用过早膳吧。”
又对永璜道:“可给你额娘请过安了?”
永璜行了一礼,道:“嫡额娘恕罪,璜儿昨晚答应额娘今日去兰苑与额娘同用早膳,怕不能留了。”
“既然如此,你就去吧。”衍春冷眼看着永璜恭恭敬敬的样子,突然想起上一世雍正十三年发生的一件事情,一时间嘲讽浮上心头,摆摆手,道。
转息间心绪平定,衍春暗暗皱眉,却这有些不大对劲,一面唤了永璜,道:“先别急着走,吩咐小厨房置了些精细点心,你带着与你额娘同用吧。”
又对众人道:“时候不早了,都散了吧。”
“是,妾身告退。”众人起身行礼告退,一一恭顺地退下,即便是新宠如乌喇那拉氏与身怀子嗣的苏氏,也不敢嚣张至在嫡福晋正堂转身便走,便是恭恭敬敬地低头退着走到门口,方才转身出门。
“苏姐姐?苏姐姐?”乌喇那拉氏快步追上扶着侍女的手走在前面的苏氏,唤道:“姐姐稍稍等我一下。”
苏氏忙侧身推让道:“妾身不敢当侧福晋一声姐姐,后宅之中惯以位份论长幼,您唤妾身妹妹便是。”
也不知第一日口口声声乌喇那拉妹妹的是谁。乌喇那拉氏心中满是嘲讽,面上却笑吟吟道:“妹妹为爷生儿育女,倒是我托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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