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为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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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傍晚时分,长春宫便热闹起来了,上上下下的宫人们都知道小主子们要过来，一个个端着喜气洋洋的笑意忙活着，衍春也握了卷书坐在暖阁里翻着,也是为了等着孩子们。

等永琏穆清带着妹妹们踩着鹅卵石铺就的小道,循着两手边怒放着的鲜花入了暖阁中,便见衍春着一身素色夏衫倚着凭几在炕上翻书，身旁的乌木炕桌上安放着一只甜白瓷瓶，里头一朵鹅黄月季怒放着，许是撒了清水的缘故,倒仿佛是晨花含露一般。

一旁另外还有两只芭蕉叶式的翡翠盘，都是满满盛着一大盘樱桃，颗颗又大又红，也是带着水珠儿的,十足的诱人。

四个孩子笑嘻嘻地请了安,落了坐，两人两人端了樱桃在手,衍春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又问婉儿道：“东西行囊可都打点好了？明日你二哥哥休沐，让他送你回王府。”

“都打点好了,谢皇额娘关心。”婉儿的笑容永远是颤了蜜一样的甜,看得衍春也不由笑眼弯弯。

衍春又问了两句孩子们的功课，见翼遥腰背挺直地端坐在那里，略想了想,问道:“遥儿你先生应该再给你将《礼记》了吧？”

“是。”翼遥道。

衍春又问：“讲到哪里了？”

翼遥不假思索，道：“大学。”

衍春笑了：“也好，进度不慢。”

她一面说着，一面抬抬手，对霜儿吩咐道：“将我给翼遥做的那件小披风取过来。”

“是。”霜儿笑吟吟地答应了，退下没一会儿便拿着一顶鹅黄色绣雪白栀子花的小披风过来，翼遥看着也是十分喜欢，眼睛亮晶晶地，却还是端端庄庄地坐在那里，衍春敢说京中礼仪再规范的贵女也不过如此了。

她心里好笑，却还是对翼遥招了招手，道：“还不过来试试？”

翼遥这便上前，眼睛亮亮地看着那一件小披风，到底衍春这个做皇额娘淫威在前，还是乖乖巧巧地抬着手臂，任由衍春为她披了披风，又在小腹处系了个好看的蝴蝶结。

衍春上下打量一番，愈发觉着翼遥穿鹅黄色娇俏好看，便道：“果真好看，从前怎么没想着要给你做两身鹅黄色的衣裳呢？”

翼遥一面仔细摩挲着袖口颇有灵韵的栀子花，笑着看向衍春，认认真真地行了一礼：“多谢皇额娘为女儿费心了！”

衍春笑着拍了拍她：“放心吧，不算你的生辰礼，只是挑料子的时候偶然间见到这提花缎，想着总归要给你做衣裳，便取出来额外做了一件披风，另外那一件旗装等你生辰礼再给你。”

按衍春的习惯，几个孩子过生辰，都是一身衣裳做礼物的，另外再有些别的小东西，不算价值连城，却也拿得出手去。

这个本是每人都有的，不过翼遥今年多了一顶披风，永琏与穆清心疼她是老幺，但这些年因为有了婉儿没多享受些兄姊的疼爱不说，还要照顾小的，对于这一点都没说什么，反而在心中暗下决心要对翼遥更好。

而婉儿呢？她每每回王府小住都会被叮嘱许多，自然知道自己与永琏三人的不同，虽然心里将衍春当亲生额娘一样看待，却也知道因为自己让翼遥姐姐这些年少了许多关爱，便也没出声，默默思索着要送给翼遥姐姐什么生辰礼物。

唔……还是回府让阿玛找些有意思的东西吧。

婉儿想遍了自己的小库房也没找出什么能送给翼遥的，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要劳动劳动自己家热衷并且精通于吃喝玩乐的阿玛，毕竟在这方面，咱们和亲王一向是出人意料的靠谱。

几个孩子心里想着什么衍春大约能猜到十之五六，不过这也是衍春所乐意见到的，毕竟这些年虽然她心里更为疼爱翼遥，但是明面上因为婉儿确实有些委屈了翼遥。

虽然翼遥自己不在意，但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却不能，思来想后也只能尽力弥补了，毕竟和敬本该是千娇万宠的长女，却因为她这个母亲执意留下了穆清而失去了。

而这辈子翼遥本该成为最受宠爱的中宫幺女，却也因为她的缘故失去了，毕竟婉儿身份特殊，她总要表现出十分的宠爱与欢喜，一则是做给宫中那些小人看，二则是做给前朝与天下那些人看的。

前者为了婉儿，后者为了她自己。

但翼遥，却是她曾经捧在手心上疼爱的女儿，这辈子，她希望翼遥仍旧如上一世一般，但已有了恣意潇洒的长姐，翼遥反而活的愈发像她了，面上端庄温柔却不失威仪，胸中自有沟壑，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自有分寸，实在是令人喜欢又心疼。

总是爱娇的孩子惹人疼，懂事的孩子惹人怜。

她这个做母亲的，只能尽量做到不偏不倚。

只是日常教导上，到底永琏是占了她更多的心思的，毕竟永琏若为明主，便是泽陂万世之功，她也会得到不小的一笔功德——这是做为衍春的角度。

而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成为好的，成为最好的——这是做为母亲的角度。无论从哪方面而言，教导好永琏都是第一要紧事，所以穆清和翼遥不免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