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投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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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后初晴,天地之间都是一片银白。

长春宫今日迎来了一位娇客,淡蓝绣时新兰草花样儿的旗装，低低挽着的两把头上也只有两样简单的通草绒花做装饰，眉目中含着谦卑温顺,实在不像是已经位列四妃之一并且育有皇子的人物。

——正是愉妃。

时衍春正歪在暖阁的炕上翻着一卷医书,临窗的大炕是北方惯有的火炕,此时烧地滚烫，置了一层软垫座褥，但人坐在上面还会觉得温暖非常。

身上盖着的被子是柔软的丝绵被，盖在身上十分轻薄,却也十分温暖。

身侧的海棠式雕花炕几上置了些如茶碗、蜜饯、点心、鲜果、鲜花一类的零碎东西。

她靠着凭几歪坐，身上是浅紫色的冬衣，领口、袖口处是看起来便十分温暖的白狐毛勾边，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也不过是用一支银钗挽起,洗尽铅华,温婉柔和。

她腹中胎儿已有五个多月了，换做旁的妇人,此时面上该有浮斑、身材该会臃肿,从此在很长一段时间中容颜不再。

偏偏她却仍然是那一副端庄威仪的样子，皮肤细腻洁白如上等的羊脂美玉,抬手间露出腕上一串碧绿通透的玉珠,满宫皆知那时皇后娘娘的爱物，据说自幼年陪伴身侧，如今也有三十许年了。

从前是富察家备受宠爱的小格格,如今是宫中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能作为她心爱的物件儿陪伴许久，那珠子自然也是上等质地。

那翡翠剔透晶莹、润泽生光，碧的仿佛一汪水儿一般，此时挂在那雪白的腕子上，却也只不过是给那雪白的皓腕增添了些许色彩。

女子抬头看她，已是年过三十的中年妇人了，偏偏这一张面容与当年后宅初见也不过添了几分成熟与些许洒脱，一双清凌凌的眸子仍然清澈，神情仍旧威仪万千。

愉妃在心中轻叹一声，自己理了理衣衫，盈盈拜下：“臣妾愉妃，恭请皇后娘娘身体康健、万福金安。”

“愉妃今日怎么行此大礼？”衍春轻笑一声，摆摆手示意群青扶她起来，一面温声道：“外头天也凉，难为你挂念着本宫了，快坐下，让她们给你沏了热茶来暖暖身子。”

说实话，群青去搀扶愉妃的时候没大用力，毕竟这种搀扶也不过是摆着好看的罢了，没人能够脸大到真的让皇后身边的掌事姑姑去用力搀扶，若真到了她要用力的时候，那可能就不是搀扶，而是押解了。

不过愉妃却并没有顺着她的力道起身，而是对着衍春又行了一礼：“臣妾代五阿哥永琪给皇后娘娘请安。”

衍春一怔，稍稍挑了挑眉，旋即一摆手，殿中的人便退去了大半，暖阁中更是只有群青一人。

只见愉妃又换了个方向，朝着毓庆宫的方位行了一礼，这次只道：“代五阿哥永琪见过太子。”

衍春便彻底明白她的选择了，此时上下仔细打量了这位素来沉默寡言的愉妃一番，然后亲自下地扶了她起身：“妹妹做吧。”

愉妃实在不敢让这位有孕在身却仍能搅得宫中朝野风风雨雨的皇后娘娘搀扶，此时忙顺着她的这个动作使力起身，在炕的另一侧落座。

她道：“臣妾与永琪母子日后愿为皇后娘娘与太子效犬马之劳，绝无二心。”

群青亲自捧了茶水进来，又收了案上的残茶。衍春推了一碗热茶给她，抿了一抹温柔又含蓄的笑意出来：“愉妃有此心，本宫明白。”说着她已经换了话题：“这是今年的敬亭绿雪，闻着倒是香气浓郁的，可惜本宫注定无福细细品尝了。”

又道：“愉妃尝尝，你若是喜欢，回头便让群青尽数包了给你。其实本来记着妹妹爱喝桂眉，刚到的时候要命人送给妹妹，却被群青提醒了一嘴妹妹原来不喜欢，可见是本宫应了那句‘一孕傻三年’的老话了。”

愉妃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下，闻言轻笑一声，应道：“皇后娘娘这儿的东西自然都是极好的。”

她端起那入手润泽的甜白瓷茶盖碗轻轻吹了吹茶水，然后慢慢抿了一口，与衍春笑道：“妾身不懂茶，只是这个滋味倒是着实不错的。”

衍春笑了：“你喜欢就好，这是明朝时便延续下来的贡茶了，味道自然不错。”又转头对着群青吩咐道：“将那一罐敬亭绿雪包好，回头给愉妃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