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打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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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时宇冷静地拿起剧本,询问章筱改动过的片段，语气听不出来有什么不满，旁人也并不知道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当是一次小小的意外。

“改的不多,就这里加一个扇耳光的动作，然后改一下台词和表情。”章筱拿着剧本，带着一脸温柔的笑，“这样一来,后面云烟的黑化就情有可原了。”

表面上看起来，就像是前辈在温柔地指导后辈。

“既然剧本改动是你提的,为什么不告诉我？”简时宇看着章筱的眼睛,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够让周围的人听到，包括导演在内。

章筱连忙双手合十,非常歉疚地说：“我最近戏份比较多,再加上小羽你前段时间行程忙，有一段日子没来剧组了,所以我就忘记告诉你了……”

这段话说得非常巧妙。

表面上是在向时羽道歉，言下之意却是在责怪时羽有一段时间没来剧组,所以才导致她忘记把剧本改动告诉他。

“开拍之前你找我对戏的时候,也没有提到改动。”简时宇盯着章筱的眼睛，不急不缓地说道，“开拍之后却又想起来了，是这样吗？”

“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章筱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不停地道歉，眼睛都红了，“等拍完了，我请你吃一顿饭可以吗？”

导演见状，也知道这件事让时羽不满，但章筱一脸委屈的模样让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当和事佬，对时羽说：“既然你可以继续拍，那就先拍完再说吧，希望以后有什么问题你们能及时沟通。”

简时宇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没事，继续拍吧。”

章筱听到这句话，嘴角绽开笑容，和刚才可怜巴巴的模样判若两人，她说：“时羽，你真的太敬业了，我还怕你演不下去呢。”

“不会。”简时宇调整好状态，回归到拍戏的场地。

“第六十场第三镜第二次，A！”

开拍后，简时宇没有把个人情绪带到戏中，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戏份，但是章筱却出了点意外。

当她再度扇了少年一个耳光之后，全场人都下意识地看着少年，露出心疼的表情——这个耳光的力道比刚才还大。

然而一声脆响过后，章筱却突然面露难色，有些尴尬地说：“啊，不好意思，刚才那一巴掌打得有点早了，我还有一句词没说……要不然再来一遍吧？”

导演皱眉盯着监视器，对章筱的不敬业行为有些不满。

陆御在场外看见时羽又挨了一巴掌，而导演又喊了“cut”，似乎还要再拍一遍，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时羽，你不介意吧？”章筱面带歉意地看着简时宇，语气充满内疚，“我可能是太紧张了，所以没发挥好。”

简时宇沉默地看着她。

一旁的导演走过来问简时宇：“你还行吗？要不然还是别真扇了，借位吧？”

“对啊，小羽你如果接受不了真扇，还是借位吧。”章筱忽然提高了嗓音，让周围的工作人员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在众人的目光中，章筱继续说道：“我忘了你是个新人了，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勉强你。”

章筱这是在公开地嘲讽时羽的业务能力不过关。

至于真扇还是借位……反正已经扇了两个耳光了，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导演，”简时宇沉静地看向许世，纵使脸上有些红肿的迹象，却依然保持着清冷的气质，丝毫看不出狼狈，“我的状态有点差，想再看一看剧本，要不然您还是先拍下一场吧。”

章筱微微一怔，随即笑起来，对许世说：“小羽可能需要休息一下吧，我可以理解。”俨然一副前辈体恤后辈的态度。

许世看了眼时羽有点红肿痕迹的脸颊，缓缓点了点头，对他说：“那你先去补个妆，顺便看一下剧本。”

简时宇沉默地跟着工作人员到一旁补妆，手里拿着改动过的剧本仔细翻阅着，眼底的沉静和理智表明他正在思考。

如果是一年前他遇到这样的情况，他或许会自认倒霉，选择忍气吞声地拍完这场戏。

但是此时此刻的他，心中想的却是截然相反的东西。

十分钟后，许世把下一场戏拍完，问简时宇：“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导演，对于剧本的改动，我有些疑问。”简时宇抬起眼睛，视线直直地看向许世，“云烟前期一直认为女主角碍事，后期更是灭了一整个城都不眨眼，这样的反派……”

“究竟有什么理由忍受女主角的掌掴？”

许世一愣，他听见少年说的话，一时间竟然答不上来。

“不如，把戏份改成，女主角扇耳光不成，被云烟反扇耳光如何？”简时宇语气冷静，对剧情的分析给人一种信服的感觉，“这样既能让观众同情女主角，厌恶反派，而且更符合云烟的作风。”

许世顿时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对他说：“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我觉得章筱她可能不答应……不然我问问她？”

许世把章筱叫到面前，和她说了这件事，她顿时露出了有些恼怒的表情，不满地说：“这怎么行呢？！不是说好按我说的改吗……”

“要不然你按时羽说的试试，我觉得效果确实会更好。”许世对她说，“而且你不是一直觉得女主角性格不讨喜吗，加了这段戏之后，说不定大家会对女主角产生同情，从而更喜欢你的这个角色。”

章筱听到许世的这番话，顿时就动摇了。

她确实很在意女主角人设不讨喜这件事，也因此对时羽耿耿于怀。听到许世这么说，她犹豫了片刻，最后看向时羽，隐隐有些不满地对他说：“小羽的想法还真是多啊，看来是我这个前辈小看了你呢，没想到你会想出这么精彩的情节。”

在章筱看来，这是时羽对她扇耳光行为的报复。

却偏偏又让她心甘情愿地走进了他的陷阱。

“是前辈先想出来的改动情节，您比较有创新精神。”时羽把剧本合起来，丢给一旁的助理，冷淡地说，“现在剧本改动已经提前告知您了，您要是不能拍的话，就当我没说吧。”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盯着章筱。

好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新人！竟然敢趁机报复她！

章筱咬了咬牙，不好当众发作，只能扯出一抹笑容，生硬地说：“能拍，为什么不能拍？”

她已经在心里做好了打算，如果时羽敢打她，她一定会在结束后崩溃大哭，让所有人都来安慰自己，这样一来大家都会觉得时羽是个心狠手辣、睚眦必报的新人。

说不定以后等戏播出了，还能趁机踩时羽一脚。

“第六十场第三镜第三次，A！”

情节改动之后，前面的部分不变，只是把女主角扇云烟耳光那一段改了。

随着两人之间的台词、走位逐渐往后发展，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一段戏份的来临。

大多数人心里想的都是：时羽是个新人，应该没胆子扇章筱的耳光吧？大概率会是借位完成这一段戏。

“云烟，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就是想害他！”

章筱说完这句台词，扬手去打时羽，瞬间被对方反抓住了手腕。

所有人瞪大眼睛，等着美少年的下一步动作。

“啪。”

短暂而利落的脆响声落在章筱的脸上，少年的巴掌打得她怔住。这一巴掌的力道和她刚才扇的力道如出一辙，没有趁机加重，但也没有丝毫心软。

她正想露出愤怒的表情，却被对方的神色震慑住了。

白衣少年手收回扇巴掌的手，一字一句地念出台词，声音清冷而又充满威严：

“史书会不会把玄枫写成暴君，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成王败寇的道理。出兵打仗、家国兴亡从来不是儿女情长的事情，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挠玄枫出征，只为了衬托你那颗自以为善良的心。”

“这一巴掌是想叫你明白，敌国早已准备围剿我朝，此时不出征，牺牲的人只能是玄枫和他的百姓。”

白衣少年眉目清冷，剑眉微微蹙起，凛冽寒气在他眼底弥漫。

他就那样挺拔地站着，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为了伸张天下的正义，还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杀伐之心。

“cut！这条过了！”

许世在监视器里看着少年脸上的表情，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改了之后感觉比我想象中好了很多，太精彩了！”

“是的，云烟亦正亦邪的性格完全体现出来了。”一旁的副导演也说道，“感觉这个改动比原来那个改动成功不少。”

章筱正因为被扇了耳光而心中恼怒，几个导演却上前来夸赞他们。

“时羽演得很好。”许世止不住地点头，眼底充满赞许，“章筱的表情也很到位，最后那个惊讶、愤怒、不甘的眼神，让我觉得身临其境，你不愧是视后。”

章筱那个表情绝对是真情流露，在被扇耳光的那一刻，她已经对少年恨得咬牙切齿。

现在导演对她这么一夸，她反而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下，勉强笑了笑说：“导演过奖了。”

拍完戏之后，简时宇连看一眼章筱都多余，和众人说了一声之后，直接前往休息室。

刚才那一段戏是他在补妆的十分钟内迅速想出来的，他本来就不太擅长编故事，倒是费了他不少脑细胞。

简时宇自认为，他对戏的理解是正确的，这样的改动才符合云烟的人设。

就算章筱不扇他耳光，他或许也会这样改动。

也不知道章筱为什么会在拍完后露出想吃了他的眼神。明明他只扇了一个耳光，而对方扇了他两次，他才是吃亏的那个好不好。

这件事让简时宇的情绪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以至于他在走出拍摄场地的时候，连不远处的陆御都没注意到。

陆御看着一脸冷漠的少年从他身边走过，连声招呼也不打，顿时心里难受得不行。

“简时宇。”陆御忍不住出声叫他的名字。

简时宇听到声音之后愣了一下，回头便看见了那个穿着一身休闲装的帅气男人，有些诧异地说：“啊，陆……先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