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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展开手中的信件,与他一并看了起来。

琼暖贤妹:

今入秋顿凉,幸自摄卫。

一别累月,思何可支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别后萦思,愁肠日转。

愚姐已入岚山书院读书半月有余,昨日得家母手书。知你近些时日境况。

心内担忧,恨不能与夫子告假,回乡看望。

无奈书院近些时日动荡不平,愚姐尚且脱不开身。

遂唐突写下今日信件。

家母手书曰,你乃祝眀奕童养妻,愚姐得此消息,心内甚是荒凉。

你如何会是他的妻,你可知,几月前,我与他差一点儿便要订下亲事。虽然当时并不出于我真实的情义,但是祝眀奕这小郎君,却是愿意的……

他分明是一个不知检点,又性格暴戾的哥儿,如何配得上你。

琼暖,你知愚姐对你心意。愚姐原想着待你遇到困难,便到愚姐身边。

哪里知道会生出诸多事端?

愚姐走时,做梦也没有想到,你竟是祝眀奕的童养妻,可即使你二人已经三媒六娉,愚姐的心意却并没有变过,愚姐现在只求你给我一次机会,答应我,在明年春天没有到来之际,切不可与祝眀奕发生夫妻之实。

等我……

为了能给你一个荣华富贵,为了能留住如你这般娇艳的女子,愚姐近些时日在筹谋一件大事情。

相信我,在明年春天来临之前,愚姐所谋之事必能成功。

等我……明年开春,我衣锦还乡,骑高头大马迎燕归来。

情长纸短,不尽依依。言不尽思,再祈珍重,等我归来!

祝莲

谢琼暖抖着手看完信件,抬头觑了眼身边的人。

他眉梢沾了几片尚未消融的雪花,原本缓和的表情在看完信中内容,变得愈发的冷冽。

祝眀奕骨子里是桀骜的,别人的看法在他眼中并不重要,毫不相关的人与他有何干系?

他从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往年那些不长眼的泼皮无赖,故意说些龌龊话,调戏他,他俱是冷着脸,倘若不过分。他连拔剑的动作也不会有,与这等宵小之辈计较,只会让自己更加掉分。

可是今天,他第一次面对她人的颠倒黑白,恶意诋毁,动了怒。

这怒火就仿佛这炭火盆里燃烧的火苗,经久不息。

他五指成拳,牙关咬合,咯吱作响。他现在有些后悔,几个月前那场抓奸,他应该一剑斩断祝莲那双挥动笔杆的手。呵!没有手看她如何写情调意!

“祝莲这人,奕哥儿,你看见了吧,这人脑子可能生病了,你以后见着此人,离她远点儿。瞧瞧这破信所言,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谢琼暖执起信纸便往火盆里扔,却被回过神儿来的祝眀奕一把拦住。

他看着她狡黠的双眸,身上的突然而生的冷冽如冰雪初融。

他的视线胶在她那两片红艳艳的唇瓣上,喉头滑动,眸色渐深。

祝眀奕觉得自己爱惨了身边的人,他原应该是个自持稳重,冷静淡漠的性格,如今却因为不相干的人在她面前说他坏话而控制不住暴怒的情绪。

自从遇见,这人间喜怒哀乐,皆是因她而起。

他抿着唇低头看她,脸颊上升起他自己也无法控制的浅粉,他哑声问:“琼暖,你信祝莲所说的话吗?”

“不信。”

祝眀奕再次打量了她一眼,她坦荡荡的回视他,不见丝毫做伪。

他早该知道,他与她二人之间,她坦荡而懵懂,他隐忍而内敛。

他本是个无比自信的人,他们之间的感情,他也应该更加自信才是。

可是……在她面前,他升不起信心。他许是应该主动一些的……

炭火中,祝眀奕晦涩的双眸渐渐暗了一瞬间,他拉起她的手,一把将她抱在自己的怀中。

谢琼暖被抱的猝不及防,抬头便见眼前的哥儿那双清潋潋黑眸。

他脸上的阴沉一扫而过,仿佛雨过天晴,原是冷峻的五官多了几分清隽,如画里的嫡仙,只眼前的男子多了丝凡尘间的人间烟火。

谢琼暖心中一动,这些时日,两人相处日久,彼此间不经意的暧昧越来越多,她反而并不怎么别扭,她反手抱住他劲瘦的腰身。

低低笑出声:“眀奕,方才可是在生祝莲的气?气她爱意倾诉的对象是我,还是气她诋毁于你?”

祝眀奕脸上生出几分难为情,明知道她在调侃自己,脸上却不由自主的多了几分烧红,脸上的红晕更重,仙人般俊美的面容,多了分娇艳欲滴,诱君采撷之感。

他的声音越发的喑哑:“都气,我与祝莲之前的纠葛并不深,只是她一直厚着脸皮上门纠缠,时间久了,我见她坚持不懈,便对他没有那么冷硬。倘若说对她动心,却并没有。我那个时候想的是,我的年岁渐大,村里的流言蜚语四起。若是实在不行,便将就找个上门妻主,一生一世一双人,哪知祝莲竟是那等模样。”

祝眀奕说完,脸上生出一丝悔意:“倘若我早日遇见你,绝不会对祝莲那女人松口,如今被她恶意污蔑。琼暖,这样的我,是不是有些不干净?”

谢琼暖:……

他的声音清澈而干净,却带着些淡淡的忧愁,她认识的明奕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们初见时,他冷漠而坚韧,站在那山崖之上,凛冽的寒风都没办法让他弯下脊梁。

如今却在自己的肩头,不自信的问:“他是不是不干净?”

谢琼暖双手搭在他的肩头,稍稍用了些力,两人距离拉开,她定定的看着他。

她收起往日唇角的懒笑,素手抚摸着他如嫡仙般俊美的五官。

她的杏眸滑过一抹心疼,心头无限的怜意与不停跳动的心脏,迫使她必须说些什么。

谢琼暖知道,自己完了。

她红唇张合,素手摩挲着他极淡仿佛消失了颜色的薄唇,柔声道:“那日捉奸,我也在场。眀奕你可知道,那天的你俊美的不可方物。我那时就想,这世间男子若都如你这般,是不是天下女子就不能如此左拥右抱,滥情如斯。你有什么不干净?在我眼里,你便是高山之巅的雪,洁白如玉。你可知,这世间酸甜苦辣,却不抵你为我烹饪的一抹甜。祝公子,那日你我颠龙倒凤之时,尚来不及说一句话。今日为妻补给你可好?”

身前的哥儿墨眸越睁越大,他脸上布满了惊诧与羞意。白皙的脖颈上染上了一片深红的绯色。

他的薄唇在她冰凉指尖摩挲下热度不散,鲜红的颜色仿佛炭火盆里经久不息蹦裂的火焰。

“你可知道你和星星有什么区别?星星在天上,你在我心里。”

祝眀奕抖着身子埋入她的颈窝,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墨眸里盛着的是他这些天,刻意隐忍压抑的感情。

他一直提醒自己等她开窍,他以为还要很长一段时间,却不知,原来对等的心意,来的如此快与突然,他甚至怀疑这一刻是在梦中。

肩头的温度,她一呼一吸吐出的呼吸,在他的耳廓来回扫动。这些通通在提醒他,是真的!他等来了她迟钝的爱意。

祝眀奕觉得他此刻身体仿佛放在火上炙烤,心内有些冲动,不可抑制的肆意生长。他的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对的,哥儿要矜持,他此刻心内的魔鬼不能有,可是他却没有能力克制身体徒然而生的变化。

他与她相拥而抱,心内有欢喜,有愉悦,也有迫切。

他等了这么久她终是回应了他的感情,他干涸的内心如流过一道清泉,但是清泉并不够,他想要。

祝明奕有些发抖,他不知道别的小哥儿是不是如他这般,在她面前,除了正常的交流与生活,他心底无时无刻都泛着股空虚,想要,尤其是此刻。

只可惜抱着她的女人,那方面不行,她嘴上柔情蜜意的对着他说着那等子羞人的话,他原以为她甚至会低下头,亲一亲他。

最正常不过的妻夫交流,她却没有,她兀自说完,眼神飘忽,白皙的面颊甚至还有几分浅淡羞涩。

祝眀奕原本憧憬、晦涩的眸子终是败在她懵懂的眼神上,他好气,但是他得忍者,她身体不好。

那日买来的羊肉尚没有吃完,腌制好挂在屋外的房梁上,他今晚就得拿出来,给她补身体!大补!

两人在正堂拥抱了好一会儿,这才分开,榆木疙瘩谢琼暖终于搞清楚,自己心中时不时出现的心律时常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就是喜欢,没有无缘无故的可怜,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同情。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是水到渠成,只是她不懂,她生来便没有感情,仿佛是个缺失灵魂的空壳。直到遇到他……偶遇时的欣赏,再遇时的惊喜,住在一起后的暧昧与接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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