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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闻其五

“陆北泽,你是不是我万剑宗弟子!!”有一声怒喝响起。

“……是。”陆北泽跪于长阶之上,血染白衣,声音却斩钉截铁,“生为师门之人,死为师门之鬼。”

见到陆北泽浑身是血,陆南川下意识上前扶住他,却只能凭空穿过。

这是幻境,不是一百年前的真实场景。

贪狼长老喘气狂吼,双眼怒瞪:“那你还执意护那孽畜?你师父是怎么死的?!就是被他害死的啊!你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长老如此发怒,其余人噤若寒蝉,只有大弟子宣端砚上前一步,也同样跪地,道:“长老,师弟他也是一时糊涂,被心魔蛊惑心智,但请长老息怒。”

贪狼长老“哼”了一声,道:“执迷不悟,简直糊涂!万剑宗有你这样的弟子,丢尽脸面!”

陆北泽未语,唯有置于膝上的指节,慢慢曲起。

陆南川在一旁看着,五指也逐渐收拢,用力握拳。

“众弟子随我来,我要把那心魔碎尸万段,这种污秽邪物,本就不该存活于世。你居然护他近百年,当真是被蒙了心智,疯魔了。”见陆北泽态度还算温顺,贪狼长老平复怒气,道,“至于你,在这里好好跪上几天,好好反省!”

陆北泽猛地抬头,长睫微颤,道:“长老,我敢问,可有证据证明陆赭他伤人害命、为非作歹?魔界之门大开,本就是魔界盘算已久,与他有何干系?”

“你!”贪狼长老本以为陆北泽服软,没想到他仍旧执迷不悟,甚至出声质问,心一横召唤神武,一鞭子下去,从陆南川身上穿过,打在陆北泽肩上,刹时白衣红染。“没我的允许,不许起身——宣墨,你给我滚过来,谁让你一块跪着了?!”

没想到,宣端砚摇头,道:“不,长老,师弟犯错,我这个作为师兄的,未尽职责,也应受罚。”

贪狼长老冷冷地瞥了他俩一眼,道:“随你罢。”

说罢,长袖一甩,转身离开。

身边几位长老,并上莫青青,跟在他身后,鱼贯走了。

莫青青在踏入南天门时,扭头回望,面色忧虑,柳眉轻蹙,轻叹了口气。

“……你啊。”见周围没人了,宣端砚无奈摇头,一巴掌拍到陆北泽肩上,狠狠按了按他受伤的肩头,“都这节骨眼了,你还敢顶撞长老们?真嫌你那心魔寿长?你说,现在怎么办?按道理,先天邪物,超度几天也能烟消云散。不过看贪狼长老的神色,他应该不会善罢甘休。很有可能会将那……叫什么来着……”

“陆赭。”伤口被人按住,陆北泽却眉头都不皱一下,只冷这张脸道。

“陆赭,哦哦对,陆赭。”宣端砚絮絮叨叨,“将陆赭挫骨扬灰。或者击碎元神而死。你……别再倔了。就算他陪你走了近百年,感情深厚,但此次魔界将破,天魔入侵,他怎么说都是有责任的。毕竟那日,只有他一人入了断魂门前。这种事,百口莫辩。”

陆北泽道:“我信他。”

陆南川颤抖起来。

这一句话,他等了一百年,没想到陆北泽早已说过。

宣端砚对陆北泽的倔强无可奈何,忍不住轻声叱道:“你信他无用!要万剑宗长老信他!要世人信他——你说,这九天神界,这修真界,谁会信一个先天魔物呢?同他在一起久了,他们连你都会不信!你看看今日贪狼长老对你的态度!!!要不是你自幼长于他们膝下,今日你也会被捆在那孤魂岛!!师弟,你给我长点心吧,听师兄一眼,弃了他吧……”

“不。”陆北泽闭眸,睫羽似无力挣扎的蝶翼,沉默良久,睁眼道,“我要保他——我能保他。”

说着,他静默下来,淡色薄唇无声嗡动。

宣端砚意识到不对,抓住他手腕,喝道:“你做什么?!”

“北斗。”有人叫住他,“不要打扰他。”

声音浅淡渺远,似九天之上,飘然传至。

轮椅吱吱呀呀声响起。

宣端砚回头,看见不紧不慢,被推着过来的凌凝雨。

他眸似桃花,面若好女,却因为一双凌厉剑眉,不显阴柔妩媚。

穿着久雅阁的常服,金袍耀眼,上绣着十八仓颉文字,二十六通天护咒,拇指上一枚象征久雅阁阁主的指环熠熠生辉。

“凝雨。”宣端砚拱手道,“在受跪罚,不便起身,还望见谅。只是我师弟这……为何不要制止他?”

凌凝雨抬手示意身后弟子停下推动轮椅,也回了个礼,道:“无需多礼。除非你想他元神紊乱,疯狂颠倒。”

“还请明示。”

凌凝雨笑了笑,道:“我不晓得他在念什么,但他元神波动,并不安稳,这个当头,北斗,你还是勿要打扰得好。”

宣端砚沉默片刻,点头道:“多谢凌阁主。是长老们请你过来,商讨事宜的吧?”

“是啊。”凌凝雨笑道,“魔界之门快开了,九天神界上下戒备,万剑宗问我可有什么看法,邀我来趟,我便来了。具体的事情,我也听贪狼长老细说了,北斗,你好好劝慰三清一二吧,他性子太倔了。去了一个心头执念,对他来说,有益无害。”

“我会的。多谢关心。”宣端砚道。

这时,本脸色就不大好的陆北泽,突然呕出一口鲜血,洒落在地,如朵朵红梅。

他捂着胸口,面如白纸,睁开的眼里也没有焦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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