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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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英接受了希欧多尔的风系附魔后,在奔跑中吸收与运用风能,跑得既快又稳，令凯文能够从容观察四周的环境。漂浮的光明球投下柔和的光芒,始终笼罩着移动中的泼雪龙马，照亮了前路。

黑夜之中，清脆的马蹄声规律地回荡着,却没有惊醒任何镇民开窗查看,这并不正常。经过一扇窗时,凯文投出一束强光，透过窗帘,失礼地照入室内，如同打信号般地转了两圈。然而这样的强光照射,也没能唤起丁点儿反应,整座噩梦镇仿佛都陷入了沉睡,呈现出一片死寂。

凯文担忧地蹙眉，刚想结束施法，却见到一缕幽影由内向外地透过窗户闯了出来。它无视光线的照射，顺着光束向外逸散,迅速地遁入夜色之中。

若非光线照射，肉卝眼极难在黑夜中辨认出这一抹幽影。凯文向蒂米确认了不是自己的错觉后,便对这道不期而至的变化产生了兴趣。他跳下马背，在窗边守候了一会儿,也没见任何动静。为了不耽误计划,他再次催马前行,却也不忘关注路过的每一扇窗。

人型黑龙睁大眼，配合地观望四周，努力地挖掘线索。当他发现一缕烟气般的幽影从窗口冒头时，双眸自然地转化为金底竖瞳的龙瞳状态，夜视与动态视力成倍提升，瞬间便看出了幽影的轮廓形似一张嘶嚎的人脸。

“幽、幽灵！”人型黑龙曾在亡灵法师的幽魂冲击下吃过亏，记忆伴随着灵魂变得支离破碎，故而对这类无形的鬼魂最为恐惧。他立刻攥紧了凯文的衣角，一手指向事发地，手指与嗓音都有些颤抖，看起来既怂又紧张。

“别怕，有我在。”凯文拍了拍同伴的手背聊作安抚，随后一抖缰绳，指挥石英冲向那抹幽影。

充足的光照之下，他们见到幽影凝成一张惨嚎的人脸，飘逸地脱离了窗户。由于石英的对冲，对方好似迎面扑来，令蒂莫西缩起脖颈与肩膀，鸵鸟般假装自己不存在——对于免疫物理攻击的敌人，他无能为力。

凯文则与之相反，直接伸手按向那张惊恐的面容。他的手掌被光明能量包覆着，若是撞上了运用暗影能量的幽魂，自然会产生摩擦与损耗，令他确认幽影的属性。

然而那张略显惊惧的人脸仿佛不具有视觉般，直接撞向了男人的掌心，随后穿透而过。看着幽影那蜿蜒的尾部离开自己的手背，凯文反手一抓，依然握了个空。他的心脏砰砰跳着，仿佛方才正铤而走险，面对着最为强大的敌人，随时会失去性命。

这种认知与现实并不吻合，毕竟那道幽影似乎没有攻击之能。他思索着矛盾之处，随后侧首询问身后的大鸵鸟：“你有没有心跳加速、掌心冒汗、呼吸急促等感受？”

“啥？”蒂莫西的龙瞳早已变回圆溜溜的黑瞳，此时瞪大了便显得格外地迷茫与无辜。

“看来是没有了……”凯文舔卝了舔发干的唇，自言自语地推论道，“只有我感到不对劲，而我与你的区别在于是否接触了那道幽影，所以是它带给了我这种紧张的……恐惧感！”

判断出异常来源于恐惧时，联系噩梦镇的特点，他终于理顺了思路。他抬头看向夜空，浮起一枚光明球，令柔和的光团如月亮般上升……

蒂莫西也跟着仰首望去，他凝神屏息地盯着画布般的夜空，渐渐地就发现了异常——散碎的星子点缀于夜空中，本该晶莹明亮，此刻却模糊成了一团团小小的光晕，看不清晰。仔细分辨，便会发现小镇之上仿佛覆盖了一层无形的暗流，正是这些流淌的阴影模糊了夜空。

“啊，人脸！”人型黑龙率先发现了一道五官模糊的幽影顺着暗流飘荡，旋即又发现了更多，“那里、还有那里，好多……”

凯文顺着他指向的方位，眯着眼睛观察片刻，推测道：“这层无形的暗流，要么是由幽影汇聚而成的，要么如运河一般，负责承载与运输。你见到的人面幽影并非完整的灵魂，与它接触会令我感到恐惧，所以它们可能是人类恐惧感具象化后的形态。”

“鬼脸是恐惧？”

“嗯，可能由噩梦氤氲而生。”

“这种无形的东西，要如何打败？”

“我们无法打败他人的恐惧，我们要做的，应该是找出那个利用噩梦收集恐惧感的罪魁祸首。”

人型黑龙被指引着，顿时觉得思绪明朗了——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做，但他知道镇民们深陷于痛苦之中，需要他们的拯救！找出那个坏蛋，打卝倒他，就没人收集恐惧了！

石英在凯文的操控下加速，恍如化身为一道白色闪电般，风驰电掣地割裂夜色，顺着暗流涌动的方向，直冲向事发地。

“咦，这个方向……”当旧教堂那标志般的尖顶跃入眼帘时，凯文的瞳孔瞬间缩小——他曾怀疑过重新引领镇民信仰的贾斯特，他充满怀疑地看待一切，甚至拆了贾斯特太太为他们缝制的枕头，随后证实他不过是多虑了。

他曾因自己的猜疑而感到愧疚，谁知线索竟再次指向了那座被废弃过的旧教堂！

当他们马不停蹄地赶到时，会不会见到汇集与使用恐惧感之人？若真是贾斯特操控着这一切，那他们必须将其控制住，并收集证据，在信众面前揭露他的真面目！

凯文一手握紧缰绳，一手取出星火魔杖，进入了备战状态。蒂莫西随着他的动作高度戒备，随时准备出击。

下一刻，石英冲出小镇主道，踏上了通往教堂的缓坡。明晃晃的烛卝光证明有人在噩梦之夜苏醒着，这极度异常，令凯文直接吟诵起了光明咒文，准备提前施法。

然而当教堂的大门向他们敞开时，眼前的一幕还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贾斯特并没有如凯文想象的那般，穿着神秘的黑袍，在祭坛上收拢镇民的恐惧，而是平举双手，口中说着些什么，似乎在安抚身前之人的情绪。而他的身前站着一名男子，背对着凯文的身影看起来有点眼熟。

这是什么情况？深夜忏悔？还是主从密谋？

凯文还没想起第二人的身份，便见到贾斯特退后半步，紧张地支吾着，并高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动作。另一人立刻逼上前去，绷紧的背肌与屈起的手肘展现出防备与攻击性，口中更是嚷着：“你到底做不做？”

“不、不行……”贾斯特看起来更惶恐了。

倏尔，他似是发现教堂外的来客，立刻眼前一亮，语无伦次地喊着“别杀我”、“救救我”，随后跌跌撞撞地向外跑去。

“什么？”背对着二人的男子跟着转身，深陷的眼窝与被削去的鼻子暴露在月光下，衬得那平板的面部宛如骷髅。

“没鼻子的科克！”蒂莫西一眼认出这个逼着凯文服食成瘾草药的“仇人”。他磨着牙，仿佛想将对方一口吞了泄愤。

“是劓鼻科克！”后者下意识地纠正了一句，随后又看向贾斯特，神情阴鸷又凶狠。

“救、救我！他疯了！”贾斯特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扶着石英大喘气，并向二人求助。

凯文这才注意到，科克的手中拿着一把匕卝首，充满攻击性。联想起他方才屈肘的姿势，想必是在以此威胁贾斯特，才将后者吓破了胆。于情于理，凯文都应该帮上一把，所以他翻身下马，摆出干涉的姿态。

劓鼻科克见状，粗重地呼吸着，随后举起匕卝首指向贾斯特，闷声追问：“你到底做不做？”

“不行，我怎么能做那种事呢？你放弃吧！”贾斯特站在凯文的身后，一手搭着他的肩膀，壮着胆子再次拒绝了。

科克闻言，面色铁青，他打量着两位身强体健的外援，终是压抑怒火地道：“混卝蛋……你别后悔！”说完，他便收起匕卝首，转身大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