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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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岛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被人用这么温柔平和地对待过了。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就住在孤儿院里，那个时候孤儿院的院长和老师们对他跟对待其他小朋友的态度没什么区别。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被院长和老师跟其他的小朋友隔离开,单独关在又冷又黑的地下室里。

院长和老师们对他的态度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尤其是院长,对他特别严厉。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能一边畏惧院长,一边又怨恨他。

他被关在地牢里,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每天吃不好睡不好，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

但是昨天晚上,他却久违地做了一个好梦,梦里有个温柔的声音对他说“晚安”,就是这声“晚安”让他好好地睡了一觉。

今天早上起来以后,院长不知怎么把他从地牢里放了出来,还把他带来了办公室。院长不说是怎么回事,他也不敢问,只是满心的惶恐和担忧,生怕自己要被赶出孤儿院了。毕竟出了这里，他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现在院长却告诉他,这位神无月小姐是来领养他的，他甚至惊恐到不敢相信。但是在这位神无月小姐开口跟他说话以后,他却惊讶地发现,她的声音跟昨晚那个跟他说“晚安”的声音，是一模一样的。

这一切都发生的过于梦幻，以至于中岛甚至以为,是自己的脑海中出现了欺骗自己的幻觉。他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叫了苍花一声：“神无月……小姐？”

“嗯，对，神无月是我的姓氏，”苍花对着中岛微微一笑，“当然了，领养你是我的意愿，还没有征求过你的意见。如果你愿意跟我走的话，现在我们就可以办理领养手续。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勉强你。”

“意、意思是我可以离开这里吗？”中岛呆呆地问道。问完之后，他又很害怕自己问的问题太多了，会让苍花不耐烦。

但是她没有，她只是点头回答了他的问题：“是的，我会带你回去，跟我和我的家人一起生活。”

中岛犹豫着没办法做出决定。

诚然，在孤儿院里他的生活过的挺悲惨的，但是这里是一个能收留自己的地方。如果跟着苍花离开孤儿院跟她一起生活，他是可以离开这个像地狱一样的地方，但是却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犹豫不决之下，他抬起头来看向了院长。

院长没有要挽留他的打算，开口的时候声音听上去也很冷酷无情：“去吧，敦，这也是为了你好。”

中岛的眼神黯淡下去，低下头之后嗫嚅着说道：“是，我知道了。”他明白了，这个孤儿院也已经无法再容纳他了。他又抬起头来看向了苍花，“谢谢您愿意收养我，神无月小姐，我跟您回去。”

“那我去跟院长办理收养手续，”苍花说着，又看了一眼时间，笑眯眯地对中岛说道，“顺利的话，我们还能一起去吃个午饭。”

中岛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看起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苍花也没有出声，只是跟院长一起去办手续了。

***

办好手续之后，苍花带着中岛走出了孤儿院。

看着中岛一步三回头地往回看，苍花便问道：“舍不得离开孤儿院吗？”

“也不是，”中岛小声回答道，“只是我从有记忆开始就待在这里，突然离开了就有点不习惯……”

“敦，这么叫你可以吧？”见中岛点头，苍花继续说道，“一个人待得时间最长的地方，不见得就是最适合他的地方。关于孤儿院，你能想起什么美好的回忆吗？”

中岛努力回想了半天，但是脑海中关于孤儿院的美好回忆实在贫瘠的可怕，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只能摇着头回答道：“没有。”

“那就是了，”苍花微笑着说道，“这说明，孤儿院并不是一个接纳你的地方，也不是适合你的地方，你应该去寻找一个能接纳你，能让你觉得舒适的地方。”她伸手要去摸中岛的脑袋，却被他躲开了。

看到中岛怯生生的眼神，苍花还以为他是因为怕生，结果小男孩却很不好意思地说道：“非常抱歉，但是我……很长时间没有洗过澡了，我怕弄脏神无月小姐的手……”

这孩子说的话……跟两年前的芥川一样。苍花看着他，忍不住想起了自己跟芥川兄妹相遇时的场景。她笑眯眯地说道：“那么，我先带你回家怎么样？带你去认一下家门，然后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带你去吃午饭。”

幸福为什么来的这么突然？

中岛愣愣地想着，然后伸手捏住自己的脸颊狠狠地往旁边一拉，痛得他当场“嗷”的一声叫了出来：“痛痛痛——”

苍花赶紧拉住他：“你在干嘛？”

“因为实在太不真实了所以我在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中岛老老实实地说道，“结果太用力了……”

苍花看着中岛脸上迅速红起来的一小片，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牵起了他的手腕：“走吧，跟我回家。”

回家……这两个字听上去好温暖。

因为脑海中反复地回想这两个字，中岛都没心思去想苍花正牵着自己这件事了。回过神来，中岛急急忙忙地说道：“那个，神无月小姐——”

“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是神无月苍花，”苍花开口道，“你可以叫我苍花，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不用这么见外的。”

中岛挠了挠头，看上去有些为难，想了想之后才试探着问道：“那，苍花小姐？”

怎么会在称呼的纠结上这一点都跟芥川一模一样啊？

苍花哭笑不得，不过她还是点头：“嗯，这么叫也可以。怎么了？”

中岛犹豫着说道：“其实，我昨晚做了个梦，梦到有人很温柔地跟我说了‘晚安’，那个声音，就跟苍花小姐的声音一样……”

“你对昨晚发生的事情一点记忆都没有吗？”苍花停下脚步，神色不明地看着中岛。

中岛满脸的疑惑：“昨晚什么事情？”

“看来你是真的没有记忆了，”苍花叹了口气，“没什么。话说回来，我昨天来过孤儿院送面包，你还从小窗户盯着我看，这你也不记得了吗？”

中岛又挠了挠头：“那个，其实是，我很饿想吃面包，都没有注意到您……”像是为了印证他说的话一样，他的肚子在这个时候很配合地“咕噜”叫了起来。

苍花无语凝噎。这孩子是饿成什么样了啊，也太可怜了。“你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吗？等会儿我们一起去吃。”苍花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