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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谢瑜又一身冷汗的从?修炼中强行抽离出来,只因?那心魔确实比从?前强大了许多,无时无刻不再教唆着她的血脉和邪魂之力一起沸腾起来。
那一个个她最害怕的场景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裹挟着上一世?宫冬菱打骂她的过去,飞快地闪过,但根本无法消解。
即使方才?破了那幻境,也不过是因?为神识的扮演太?过自以为是,反而弄巧成拙,但她也不能再承受一遍遍陷入幻觉的折磨了。
必须时时刻刻集中精力,将画面?一一打破,告诉自己这?都?不是真实的。
就连那糖纸也不好用了……
而且透明彩纸之上的香味越来越淡,谢瑜很担心会不会用着用着,最后一点师姐的迹象都?不存在了。
谢瑜赤红的双眸又不由地看?向那单面?镜之下,师姐的睡颜,还是那般恬静怡然,虽然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个笑容,但是整个人的气质却是格外柔和。
若是糖纸有用的话,那若是在师姐的身侧,这?病症会不会好一些?
但她又害怕自己的戾气伤到师姐,迟迟没有踏出那步,直到漫长的煎熬之后,稍微清醒了一些,能够面?无表情地将那些画面?破掉时,她才?一闪,无声无息出现在了师姐的身边。
在瞬间,空气就充满了那让人安心的香气。
师姐的确是最能帮助她的良药,糖纸能起效果,估计也是一般原因?。
在这?清香的包围之中,谢瑜终于卸下了所?有重担与伪装,将自己缩成一团,和师姐面?对着面?,却隔着点距离,安安分分的,只要在她身侧就够了。
但谢瑜却没有往前分毫,在这?种状态下,她的满心只有点点安心和静谧。
谢瑜难得陷入了浅睡眠之中,不再是整夜整夜地修炼,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放松了些,的确没有方才?那般痛苦了。
噩梦也就此渐渐消失殆尽,只有道道心魔所?留下的残影在叫嚣着。
……
所?以宫冬菱一睁眼,看?见的正是面?前那熟悉的面?容,是谢瑜,两?人又再次相遇了。
这?让她差点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只因?昨晚那个梦境太?真实了,比自己从?前在璇玑草幻境中回顾的那个模糊且不堪回首的记忆要清晰很多,自己甚至在梦境中走完了新的一生。
但醒过来时,才?发现一切不过是自己做的梦,心中猛地腾起一点怅然若失。
虽不知为何谢瑜会成为梦境之中拯救自己的那个角色,但她不由地想,若是自己的人生也是一部安排好的剧本,会不会也有像梦中的阿瑜来感化拯救自己的外来者呢?
她不由地又想起在病床前局促紧张,却将全身心放在自己身上的阿瑜。
嘴角微微抬起,宫冬菱看?向睡在自己面?前的谢瑜。
那梦境像是甘霖一般,安抚了她心中在面?对觉醒为邪神的阿瑜面?前的那些焦躁不安,以及在跟谢瑜在漩涡中越来越深的迷茫。
抛去那些杂念,只是看?着一个自己心底深藏的人,谢瑜。
看?到谢瑜熟悉的面?貌,宫冬菱在心中默念了阿瑜二字。
不知何时,谢瑜又摸到了她的床边,但跟上回自己圈着谢瑜不一样,这?次是谢瑜拥着她,眉眼透露出点难得一见的憔悴脆弱出来。
似乎在为什么事情烦忧一般。
这?种凡人般无助的情绪,反而将她跟之前那个带着邪神面?具的谢瑜区分开来,带来几分人的真实。
或许是因?为那梦境的影响,亦或许是现在的阿瑜触到了她心中最柔软偏爱的那一处,在一瞬间的心迷鬼窍下,宫冬菱突然一伸手,着了魔般朝谢瑜蹙起的眉心触去。
只是她还未触碰到,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谢瑜不知何时突然醒来了,一双眸子中没有任何刚睡醒的朦胧,只是牢牢地盯着她,就连白色的眼底都?凸显着血丝,精神看?上去也有些不对劲。
她方才?还在浅睡眠中抵抗着幻觉,下一秒师姐的手便向着她眉心伸来,谢瑜在这?瞬间不可避免带着些条件反射的戾气。
那神识纵然被灭了,但谢瑜却切切实实被其影响到了,因?为不知如何开口问师姐,她又将那个秘密藏入了心底,一个人慢慢咀嚼消化着,分析出了种种可能。
“为什么不逃了?”
看?到师姐明显出现的一丝害怕之意,谢瑜攥住宫冬菱的手,固执地问着。
为何从?前看?到她都?会害怕逃离,可今日却静静睡在一旁,甚至想用手指触碰她的眉心?
还有之前看?见她在梦中的笑意,一定是看?到了什么喜爱的事物吧。
宫冬菱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失了,她害怕谢瑜会被其控制,她不逃了怎么又会被怀疑,到底如何做,谢瑜才?能从?那怪圈中走出来……
眼前活生生的谢瑜根本不会是梦里那般,永远只会竖起一身的刺,一边想拥抱她,却在猜疑与害怕中反而将她越推越远。
宫冬菱掩过眼底的那点受伤,抬眼瞪着谢瑜,也竖起了身体的刺,从?未如此任性地发过脾气,将这?几日心中累积的不适一股子释放了出来,一向温柔疏离的声音也变得咄咄逼人:
“我逃得掉吗?连锁着我都?不够,非要在这?里监视着我?
谢瑜你?对我是喜欢吗,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现在的我们,这?密不透风还残留着我们味.道的房间,这?束着我又伤害你?的锁链,以及我们昏天黑地做的事!还没清醒过来吗?
你?是一定要将我当成你?养的宠物拴在身边,让我对你?摇尾乞怜才?肯罢休是吗?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现在就可以来吻你?,我甚至可以自己来,我们继续下.坠,我便催眠自己做一只乖顺的宠儿,起码还能获得点你?尊贵的恩宠,少受点罪!”
她说完了,还有些激动,微微呼出点细密的气。
虽然病体因?为生气而出现了点虚弱,但气势上却是根本不认输,一点都?不回避谢瑜偏执的目光,狠狠瞪了回去。
师姐生气了……
谢瑜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唇瓣瞬间就失去了血色,一双眼睛也没了焦距。
开始了,师姐要像幻境中的那般,再也不理自己,甚至从?此回到她的世?界去……
自己感受的所?有温暖,从?始至终都?不过是师姐大发慈悲给自己的一点垂怜罢了,但她却自以为是地毁了这?一切,从?今往后,师姐连这?点垂怜也定是不会施舍给她。
怎么办?
谢瑜的心好像被惶恐充满了,她的眼尾也通红了起来,方才?就不对劲的神经看?起来更脆弱了。
师姐是为何生我气?
她一定要不顾一切挽回。
“师……师姐,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习惯了你?对我的抗拒害怕……”
谢瑜的手越收越紧,却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没有一点分寸,反而让两?人更难受。
“放,放开我!”宫冬菱慌慌张张地开口,甚至都?忘记掩饰尾音的一点飘忽。
师姐是在生气自己没有让那指尖触到眉心吗?是不是误以为自己在嫌弃她的触碰?
现在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让谢瑜草木皆兵。
她沉浸在了自己因?为恐惧和患失患得所?编织出来的世?界之中。
谢瑜真的将宫冬菱的身体松开了,却又拎起她的指尖,惶恐虔诚地忏悔着。
是在一边将自己爱意毫无保留地诉说出来,又一边在乞求着宫冬菱的原谅。
宫冬菱的那股怒意下头后,清醒过来,终于发现谢瑜的不对劲了,从?前即使自己怒视着谢瑜,她只会笑着将手中的线一点点收紧,为自己排解。
但今天的谢瑜却格外的……脆弱。
“阿瑜,阿瑜你?醒醒,我没有怪你?。”她一声声唤着谢瑜。
但面?前的谢瑜却不顾一切地继续着自己的动作,赤红双目中不知何时,也蒙起了一片水雾。
邪神终是在人间体会到了哭泣是何种感受。
宫冬菱不知出于何种心情,忽是一叹,神经也紧绷着,仿佛最有着最轻柔的羽毛划过指尖,舞动着,一切都?跟从?前不一样了。
下一秒,有一丝冰凉突然落在了那片的皮肤之上,让她一瑟缩,宫冬菱这?才?猛然发现,那是从?谢瑜眼中滑落的。
她的哭泣没有声响,只是有眼泪从?通红的眼中不断向下掉,划过脸颊,有的接着往下落,有的却就此沾染在了衣襟之上。
“你?……你?怎么哭了?”宫冬菱忙抬起手,帮她擦掉脸上的泪痕,想起方才?自己说的那些重话,又想起谢瑜似乎从?睡在她身侧就开始的不对劲。
越发地感觉到惶恐和愧疚,而她此时能做的只有不断擦着那流不完的泪水。
好在谢瑜此时还有意识,听到师姐的声音,仍是格外乖巧地看?了过去。
谢瑜这?才?缓缓抬起头,被碎发遮掩的眼底中的破碎终于显了出来,像是万花筒般漂亮的红宝石,透露着脆弱和易碎感。
她将宫冬菱伸过去替她擦拭眼泪的那双手的手腕拦了下来,促使宫冬菱能好好看?向她的眼睛:“师姐打我也好骂我也罢,不要不理阿瑜……我,我只有师姐一个人,师姐也爱一爱阿瑜,好不好?”
声音一直在颤抖,甚至染上了那哭腔,满是乞求与卑微。
不说邪神状态下,就连曾经的谢瑜都?从?未对宫冬菱这?般过。
但这?才?是重重强硬的伪装之下谢瑜最本真的模样。
她在感情中什么也不懂,一边用着自己最本能的手段控制着宫冬菱,又一边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她每日都?能预见到宫冬菱从?此再也不理她,只身一人离开,去到她根本追不到的地方的情形。
却又根本放不了手,此时因?为这?失控状态下才?将最懦弱的那个自己暴露了出来。
她隐藏在骄傲背后的不堪一击,终于,在这?一刻四?分五裂。
宫冬菱听完谢瑜那话,久久无法回应,她也没想到谢瑜变成邪神后,根本没有抛弃掉自己那些自卑,将它们压抑在心中只有自己才?能看?见的角落,就连宫冬菱也被骗过去。
邪神重生以后,谢瑜的性子的确大变,甚至都?让宫冬菱认不出来,感觉到了害怕和瑟缩,她试图在谢瑜身上寻找着从?前的影子,每次都?被对方巧妙的躲过。
现在看?来,还是从?前那个小?傻子,只是病的更重了。
她细声细气半哄半问道:“师姐何时打骂过阿瑜?阿瑜最乖了我怎会舍得。”
谢瑜却是话说一半,不回她了,只知道默默流泪。
“阿瑜,看?着师姐,”宫冬菱直视着谢瑜又开始一片雾蒙蒙的眼睛,问道,“阿瑜为何而哭?”
“阿瑜喜欢师姐,还因?为这?喜欢做了对不起师姐的事……师姐再也不会愿意跟我在一起了,一旦我将你?放开,你?就会彻底离开我。”
她说着,就连一根手指都?不敢乱动,整个人委屈又害怕,泪眼婆娑地看?着宫冬菱。
“师姐,师姐也很喜欢那般……不会怪阿瑜的。”宫冬菱没想到自己为了哄人家,有一天竟会在清醒状态下说出这?般话。
可在这?样的谢瑜下,她根本狠不下心也说不了假话,宫冬菱自己的确是喜欢上了谢瑜,以及和她在这?地宫之中,那些仅属于两?个人的秘密,甚至已经开始依.赖。
“我不相信,师姐是骗子,你?以前从?未说过喜欢,定是在引我做了那不可挽回之事,好从?此彻底离阿瑜而去。”
谢瑜的眼泪就没断过,绝世?美人梨花带雨泪眼朦胧的模样,哭的这?么凄凄婉婉,谁能拒绝?
再加上那小?可怜卑微进骨子里的神色,简直就是让宫冬菱脑子一片空白,就开始根据本能做着事了。
宫冬菱下一秒就微微抬头,带着些少女的笨拙,学着谢瑜从?前那般,但她怎么比得过无师自通的谢瑜呢?
还没片刻呢,主.动.权却又回归到了谢瑜手上,她此时和那小?可怜的样子却是完全不一样,俨然像是变回了从?前那个邪神模样。
但宫冬菱已经顾不上去思考谢瑜此时的精神,就连她自己的意识也有些迷蒙,双眸都?看?不清近在咫尺的谢瑜模样,只知道吃力与小?心。
当宫冬菱推了推谢瑜,她这?才?一退。
却依然如方才?那般紧盯着对方的双眸,都?在其中找到了点相似的情绪。
“你?怎么还在哭?不是都?让阿瑜亲了吗?”
宫冬菱虽然上不上下不下,但看?着谢瑜的状态,还是将眸子一低垂,掩去一点异彩,想快点将她唤回正常模样。
被质问了以后,谢瑜又不讲话了,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流泪,以为宫冬菱不喜欢她哭,便迅速抬起手背掌心用力搓着眼圈周围,想止住那泪水,却根本不得章法,眼睛看?起来更委屈了。
一下子从?以前的狼崽化成了红眼睛的兔子。
小?兔子有什么坏心思呢,只是爱吃白菜萝卜,并?一直吃不保罢了。
宫冬菱匆匆扯住她的手,制止她没轻没重的行为道:“师姐没有不喜欢你?哭,只是心疼罢了,阿瑜是不是还想做什么,都?可以告诉师姐。”
“阿瑜……阿瑜不能说。”她偷偷用泪眼看?着宫冬菱的表情。
几乎在说完的瞬间又道:“阿瑜是个不知满.足的坏人,怪不得师姐从?来不愿喜欢我……”
“怎么会?我若是不喜欢阿瑜,怎会……”宫冬菱后面?的话说的极为小?声,但脸上又飞起一片红霞。
“师姐从?前给我过一颗糖,但是我已经将它吃掉了,师姐能再给我一颗吗?”谢瑜的目光只有可怜兮兮的模样,却格外澄澈,像是真想吃什么佳肴一般。
“我现在去何处给你?寻糖呀?”宫冬菱哭笑不得,以为谢瑜说的是那串冰糖葫芦,不知她怎会突然提起,但转念突然想起自己在梦中,给谢瑜的那颗水果硬糖,忽然脸色一怔。
但下一秒她的思绪却又被带偏了,只是因?为谢瑜所?做之事实在超出她的认知。
她还真有糖。
可谢瑜又拽着宫冬菱的手臂摇了摇,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得寸进尺,还知道必须先?撒撒娇再问道:“师姐可以吗?师姐味给阿瑜的糖是更甜的。”
她虽意识不清醒,但却是想起了在梦境之中发生的那些事,师姐的一切她都?铭记在心中。
宫冬菱为难,条件反射般拒绝,结果发现好不容易哄好一点的谢瑜又被瞬间打击成了鹌鹑了。
又想起来不管是谢瑜和邪神都?从?出生起就没有娘亲,从?小?就缺少爱罢了!一边在心中为她辩解,终究是退让了,手中握着糖,小?声唤着:“阿,阿瑜。”
她简直不敢看?谢瑜的眼眸,那如泉水般清澈不含一丝杂质的红宝石,像是能照出她现在的模样一般。
谢瑜的双眸一下开心了起来,却又在片刻后抬起头懵.懵看?着宫冬菱,像是又要被急哭了,只因?这?糖少了什么,她唯唯诺诺地跟师姐说着。
宫冬菱自顾不暇还要一边哄着谢瑜:“我当然没有那种糖啊。”
“可话本子里都?有的,阿瑜亲眼看?见的……”她的声音终于提高了些,像是找到了点证据一般理直气壮起来。
话本子?感情你?就是从?那处学来的玩意儿?!宫冬菱几乎想象不出谢瑜研究话本子时的模样。
宫冬菱怕她又要可怜兮兮了,便哄着骗着将她的注意力转移开来。
再往后,宫冬菱眼睁睁地看?着谢瑜一边哭的梨花带雨,一边又闹腾着让头顶上的夜空都?炸出绚烂的烟火起来,仿佛受害人是哭的正伤心的那绝色美人一般。
甚至即使是两?人重逢时,都?没有像此次这?般。
宫冬菱算是终于看?清楚了,还在病中的谢瑜虽然面?上可怜兮兮,但实际满脑子都?是些什么!所?以才?会这?般格外疯。
她几次都?像从?前那般顶不住,差点哭出声,但是泫然而泣的谢瑜下一秒就停下了所?有动作,脸色苍白一片紧张问师姐为何而哭。
要她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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