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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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普莱尔小姐只是轻飘飘地向丘理士投来一眼，在他觉得情况不妙的时候，她已经在场中砸下一个惊雷：“我出他的十倍。”原本贵族们已经把“黑尾人鱼”的价格抬到了正常的水平，普莱尔小姐出的十倍，已经足够她们买上两条最受欢迎的雌性人鱼，就算是拍卖史上价位最高的极品人鱼，也不过如此了。

同样无法想到普莱尔居然开出了现在的他们绝对负担不起的金额的丘理士，从普莱尔笑眯眯地投注过来的视线中意识到了——如果他今天敢说自己付不起这个钱，让开出这个价格的普莱尔下不来台，他可能一生都不用返回陆地上了。

这是普莱尔.维努斯给他的惩罚。

与面对巨大挑战心理压力极大的丘理士不同，在听到普莱尔的声音的第一刻，原本懒洋洋倒在水箱底部拒绝营业的“黑尾人鱼”一个猛子翻起了身，连尾巴拍打的频率都快了些。他尽量优雅地在水箱中游了一圈，展示自己精心打扮好的鱼尾。

然后，在一群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变得积极了的人类贵族们惊讶的视线中，以一个堪称妖娆的姿势趴在水箱边上，一双眼睛渴慕又闪亮地看着那个拍下自己的人类女人。用全身演绎出“你的小鱼儿在等你领回家”。

普莱尔小姐也看到了这一幕，她被逗笑了。

她笑起来的样子像是在发光，明明和周围碍眼的家伙一样是人类，但只有她看上去那么不同。

让人不由得想看到她一直发光下去，一直笑下去，一直开心下去。

普莱尔小姐以极高的价格碾压了本来还想再跳的其他买家——他们不一定比普莱尔带来的资产少，但是他们都不是傻子，不会以超出市场价那么多的钱去买一个明显不值当的玩意儿。

而在他们眼中成功晋升为人傻钱多大肥羊的普莱尔小姐，则是心满意足地成为了这条人鱼最后的买主。

普莱尔小姐欢欢喜喜地去接她的小人鱼了，丘理士则苦恼地对上了准备交接钱款的船长——这样的船只上总有特殊的潜规则，比如所有款项都必须在下船前结清，如果没有携带拍卖时允诺支出的大量财产，那么也必须直接以等价物或可以直接从各大银行取钱的证明物作为交换，以免遇上离了船就概不认账的家伙们，事情闹大后两方都不好看。

丘理士显然没有带上足够的金钱，也不可能在这样需要长久潜伏的船上闹事，至于在某种程度上会暴露出普莱尔.维努斯和他身份的个人签名证明，就更不可能了。这么想来，也只有那个法子可行了……

丘理士：“您是否听过瑞奇曼家族？”

这是自帝国开创以来就传承至今的古老财阀家族了，他们家明明是贵族，却通过一代代与富商联姻积累资产，直到今日已成为帝国皇帝都无法轻易撼动的盘根大树，势力甚至渗透至帝国上下。

是听到名字就能联想到永远的富裕的家族。

船长惊讶：“您莫非是瑞奇曼家族的……”

丘理士点点头：“我是当代家主的第二十三个孩子，带着我的未婚妻出海旅行，只是来得匆忙，没能带上足够的钱。”

这句话里，第二十三个孩子是假的，未婚妻也是假的，只有丘理士没钱的事实才是真的。

瑞奇曼家主风流成性，几乎每过个一段时间都有他以前的女人偷偷生的私生子说要回归族谱好继承家产，回回都会上各种八卦小报，但回回那些私生子们都会在瑞奇曼家族豪华的宅邸中如同一滴雨水落入大海般消匿无踪——

有人说他们是被偷偷地处理掉了，也有人说他们是被许了一大笔钱之后就改名换姓去到另一个地方过自己的生活去了，也有人猜测他们如今还生活在那神秘富裕的家族里，只是必须活得像个影子……

反正这种豪门秘辛，不管扯得再怎么离谱都有人信。

更何况丘理士身上还带着“信物”。

那是这代瑞奇曼家族的继承人赠送给普莱尔.维努斯的一枚戒指，镶嵌的鸽子蛋大的宝石里有瑞奇曼家族的家纹，让她不管走到哪里都能享受到瑞奇曼家族成员的待遇——被普莱尔.维努斯嫌弃尺寸不合，就扔给了丘理士。

“反正你常在外行走，总有比我更用得上它的时候。”

当时的普莱尔.维努斯轻飘飘的一句话给丘理士带来多么大的触动，现在丘理士靠着这枚瑞奇曼戒指去忽悠船长给普莱尔小姐收拾烂摊子时心中就有多么的无奈好笑。

也许是瑞奇曼家族的声望一如既往的好用——就像谁都不会觉得一个富翁会逃掉车票钱一样，船长欣然应允了丘理士钱款分期付款的要求。并十分热情的，甚至给人一种嫁闺女的既视感般，亲自上去打开水箱，要当面把人鱼交到他们手上。

作为出嫁……不，被贩卖的流程，人鱼会被从水箱里捞出来扔在甲板上，用清水冲洗全身上下，将海里带来的“病菌”和“污秽”洗刷。等到鱼像是脱了一层皮之后，又会根据主人的需求进行指甲的修剪，牙齿的拔除，或者、针对他们美妙嗓子进行一些措施，倒不一定要毒哑，有更多方法让他们无法发出声音。

期间种种，在这艘船上是不避着其他乘客的，这样的驯服过程是很受欢迎的表演，也是满足拍到人鱼的买家的虚荣心。

事实上在普莱尔拍下这条“黑尾人鱼”之后，就连那位被她用十倍价格力压夺好的贵族都并未离席，而是抱着一种隐秘的阴暗心思等着围观普莱尔这个娇小姐要怎么对待她花了大价钱买的人鱼——最好让人鱼痛到绝地反抗，把这个坏嘴巴的小姐吓得花容失色才好。最后她说不定还要哭哭啼啼地嚷着退货呢。

但是当普莱尔被询问道是否要对她的人鱼进行一些保险措施时，普莱尔却看着那被清水冲刷数遍，此刻低着头湿着头发看上去楚楚可怜的人鱼，从他黑色的尾巴看到他微微蜷缩起的手指上尖利的指甲，再把鱼看得身体微颤后，就摇了摇头：“就这样。”

面对船长不可置信的表情，她确定道：“这样就好。”

众人哗然，有些于心不忍的经验买家劝诫道：“不要被它的外表蒙骗了，它的指甲和牙齿都能轻易地伤害到你，声音更是最为危险。”

面对这样的质问，普莱尔小姐以和刚才相似的天真无邪回答：“我如果拍下他只是为了拔掉他的牙，斩断他的手指，堵住他的嘴巴，我又为什么要花大价钱买一条人鱼呢？买花瓶买画都可以呀。”

这样直白的问题却反而叫人回答不上来。

有人不服气：“当你被他伤害后你就会后悔的。”

“他这么乖，才不会做伤害我的事呢。”普莱尔小姐笑得更开怀了，此时在大部分人眼中，她完全成为了被雄性人鱼外貌所惑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能力的无脑贵族千金。

但是只有普莱尔知道，只有被贩卖的人鱼知道。

当贩卖的象征，“黑尾人鱼”的脖子上被套上的临时刻好普莱尔名字的项圈衔接着的长长锁链一直被递到普莱尔的手中时。

他像个真正的奴仆一样被反缚双手，尽管面上狗用的铁嘴罩已经摘下，那可怕的尖牙却没有再露出，只有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地眨，看上去像个真正的娇羞出嫁新妇。

而普莱尔的手上牵着他唯一的“狗绳”。

她微微一用力，他就向她扑去——期间一甩尾巴把那个想要半途过来替普莱尔小姐抱起他的碍眼人类男性的手打到一边去。

丘理士抱着麻掉的手：“？”

但是普莱尔小姐却轻轻松松地把人鱼抱了个满怀——不如说是人鱼扑了她满怀。

浑身的水珠浸湿她身上的衣衫，在湿润的空气中将她身上的气息吸入肺腑，仿佛一直焦灼着的身体内部都得到了甘霖的滋润，得到了救赎。

在他拥抱着他好不容易的得偿所愿之时，脖子上的锁链被毫不留情地扯动了。疼痛让他下意识地想要反抗，但等到意识到这锁链的尽头是谁时，他刚要展露的尖牙就乖巧地躲在了柔软的唇瓣后。

无师自通，他仰头注视着她，鱼尾还不死心地要贴上她的小腿肌肤，嘴唇却无辜地咬了起来。

逆着光的普莱尔小姐低低地笑了一下，但却很不留情地拽着那条锁链，让“人鱼”“不情不愿”地将脸送到她的掌心中——这个时候才能看出来两个人的身高差距来，如果把那条轻轻松松支撑他直立的鱼尾算进来，他在普莱尔小姐面前简直是个巨人。

但大家都默认，拿着锁链的那一位才是主人。

他也正是想这样做，才甘愿被套上屈辱的项圈的。

普莱尔小姐望着那双看不出人性所在的野兽瞳孔，欣赏着这自海洋中诞生的完美造物。

“终于得偿所愿了啊。”

她似乎在自顾自感叹。

但是下一句话却让“人鱼”的瞳孔微微一缩。

“你高兴吗？”

普莱尔小姐的笑容一如初遇时，她在甲板上冲着海洋中的他招手。

终于得偿所愿地来到我身边了，你高兴吗？

原来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被她的笑容，她的吐息，她温柔的眼神，套上了命中注定的项圈。

***

普莱尔.维努斯从来都是“想要就会得到”的女人。

从无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