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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未得到,但凡是过去,总是最登对。

他不甘心。

斯文温柔阿Sir,英姿飒爽Madam、斯文温柔豪门少爷,古灵精怪警察小姐,俊男靓女,怎么讲都登对啦。他陆钦南不过是蛰伏油尖旺、九龙城的烂仔,与Madam钟是一个天一个地,一如她看的那部电影《天若有情》,富家女与烂仔,世人眼里哪里登对?

他也免不了俗,俗的被她迷得晕头转向,也不能明白为何如此,生物学、心理学……那些乱七八糟的学论能否帮他解释一下?

钟霓斜睨了他一眼,用力推着他手臂,他不肯松手,歪着脑袋,看着她,在车与车临近的间隙中,连目光都是逼仄的,窄的只容得下一人。

他要装做一个斯文温柔的阿Sir,做不成阿Sir,也想要做她斯文温柔的老公,可惜,恶鬼被打回原形,他怎可能甘心再做别人的影子。

钟霓看着这只被打回原形的恶鬼,心生古怪的怨意,脸上却带笑,“是啊,我好钟意啊。”

陆钦南不说话。

他不甘心,又不得不屈服。

陆钦南不咸不淡抬眸,锁住她未戴钻戒的左手,钻戒是信物,比纹身更像信物的信物。陆钦南从未有如此这样的渴望,他渴望拥有一个永不失去的信物,纹身不过是证据而已。

突然,他握住她的手,带动她身体转过身,面朝车窗,拉着她的手按在车窗玻璃上。两人的手,比本人要表现的亲密多了。

他掰开她握成拳的手指,大掌按着她手背,手指穿过她指间,按在如镜子一般的车窗上,她手指上所有抗拒都一目了然,而他须负责抚平她的抗拒。

警署停车场,不是只有他们两人,监控之外,还有旁人眼睛。

钟霓恼羞成怒,回眸瞪着他,低声斥他,却毫无作用。

他侧过脸,贴近她耳侧,盯着她映在车窗玻璃上的那张脸,呼吸间,嘴唇蹭过她耳廓,拇指揉弄着她本该戴上戒指的无名指,“戒指呢?”

钟霓在车窗上对上他晦黯的眼神,蹙眉,“交易,你答应,我给你戒指,连左轮都一并还你。”

陆钦南望着玻璃上的人影,是两张脸,是两种眼神。沉静的,审视的,渗透在两人之间,似乎没束缚住她,反倒将他束缚住。原来,真相赦免了他的假象,却没有卸下她无形锁住他的镣铐。

男人久久不答,钟霓不耐,偏头看他,真真切切对上他目光一瞬,心情微妙,令她有些手足无措,头皮发麻,为远离这样的感觉,她抬动右手,胳膊肘用力后顶,也不顾被他按住的左手,硬生生扭过上半身,右胳膊肘上抬,用力撞向他脖颈,他松开她左手,后退着避开。

钟霓转过身,迅速离他十步之远,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戒指,捏在指间左右摆动了几下,眉头一挑,笑着讲:“钻石而已啦,你都送我啦,难道还想要回去?哇,阿Sir,你不至于这样小气吧?”

一口一个阿Sir,仿佛什么都没变。

钟霓随口一句话、随口一个称呼,都随时会拖着他跌进回忆里,所有亲密在他记忆表现的都好细致。

陆钦南轻声笑,朝她走一步,她便后退,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她指着他,“你别过来,我知我打不过你啊,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扔了。”

陆钦南只得站在原地,不动声色,看着她。她讲得出口就做得到,他怕她真扔了那颗钻戒——哪怕真是一颗玻璃。

“交易,你答应,我还你。”

陆钦南佯装出考虑的表情,想了想,再看她,“你过来。”

钟霓蹙眉,目露警惕,拒绝过去。

“你不过来,我过去。”话音一落,钟霓朝他走近,留出一些距离,却抵不过他伸长的手臂,他一手握住她手腕,一手夺过她捏住的戒指,一边要重新给她戴上戒指一边讲:“抱歉,让你停职的人不是我,是Madam关。”

钟霓没忍住,开口骂人。不能交易,还讲这么多废话?钟霓撒开他的手,连戒指都一同撒开。钟霓看向掉在地上的钻戒,愣了愣,再看他,他保持原来的姿势,目光静静凝视她,不言一语,令钟霓感受到了畏惧。

指间空荡荡的感觉,不是不清晰,可更清晰的是她身份,她是警察。讲起来,似乎讽刺,未入警校之前,她同飞仔走得近,一如太妹,染发、戴耳钉、KTV、舞厅、打交……乜乜叛逆事,她都做过啊,瞧不起差佬,厌恶差佬总警司爹地,却有仅仅是因为想要接近傅时津,便入警校,每日魔鬼训练,暴躁的性子一天一天地被磨着,但一想到只要出了警校、优秀毕业就有可能接近傅Sir,她便可以无所谓魔鬼式训练,心平气和压下自己暴躁的性子,在这样的环境里,她偷偷打造了自己的防空洞。

傅时津是正直阿Sir,她要做警察,亦想有一日做女警司。然而,傅时津死了……

——“你做坏事了吗?”

“你觉得什么才是坏事?”

“违法的事情咯。你违法了吗?”

“我是警察,点会违法?如果我违法了呢?”

“抓你咯,我可是要做女警司的人!绝不会放过你。”

“Madam志向好伟大。”

……

原来,那时候,他就不是傅Sir了。

有够愚蠢的,一结婚,摇身一变,青春靓女做了傅太,就以为得到了能安稳她防空洞的天然抑制剂,心安理得享受、沉溺,在他身上寻欢且作乐,汲取她需要的快乐养分,甚至同他讲了几多次“我爱你”。

她爱的宾个啊?(宾个:谁)

钟霓双手握拳,双眸愠怒,看着陆钦南捡起地上的戒指,看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她后退着,心生畏惧,也心生了逃避——长这么大,除了没见过的妈咪,除了待她如陌生人的爹地,她从未逃避过什么,从未畏惧过什么。

畏惧,是距离。一条距离线横亘出的是楚汉河界,两方兵马各自守卫自己的将领,却也将他们隔得很远,很远。

她转身跑走。

陆钦南沉默着,将钻戒捏进手心里。

可怜奢侈的钻戒被女主人抛弃,就变得无比廉价。

钟霓不愿再回欣荣大厦,被勒令停职,重案组大门她都进不去,心中憋闷,在文澜的拳击馆待了一天,打了一下午的拳。心不在焉的结果便是受伤。对方是男拳手,从未赢过钟小姐,得到她松懈的机会,一个勾拳袭向她侧脸,疼痛使然,理智回归。

一拳打散她脑子里的陆钦南。

她往后一仰,后退,靠上拳击台护栏绳,文澜在下面担心地喊着她的名字,她抓住绳索,望住眼前冲过来的男拳手,起身往右面一转,避开男拳手冲过来的拳头,再转身,彻底反击男拳手,反摁住男拳手的整只胳膊,摁于地上,久久不起,直到裁判吹响口哨。

打拳、流汗、疼痛,她清醒了。从拳击台上下来,文澜递上毛巾、水杯给钟霓,“钟小姐,你搞乜啊?刚刚你可差点被……”文澜指了指她的脸,颧骨一片青紫,真是好久没见过她这样了。从她开拳击馆,钟小姐来捧场,成为常客,VIP客户,大金主,每一次来打拳,点到即止,从未失常,哪像今日打个拳由得被人一拳蒙脸啊?

钟霓趴在圆桌上,一手托腮,一手捏着吸管慢慢喝水,没理会文澜的话,想到了黄毛,于是便请文澜帮忙留意上面的空房间,更要留意黄毛这个人。

自大B哥出事后,钟霓以为黄毛消失了,正愁着要怎么找他时,他又主动出现。文澜小声告诉她,她打听过了,黄毛的确是大B哥以前的马仔,不起眼,可要往细里查,查不出什么,越不起眼的人在别人眼里犹如空气,一致都讲没印象。

哇,不起眼的人,点解知道那么多?

钟霓不高兴了,黄毛一出现,就遭钟霓粗暴对待,反手将他摁在满是灰尘的木桌上。黄毛低声嚎叫,“Madam,我做错乜事啊?我好心给你消息,你这样对我?”

钟霓抬脚,扎眼的马丁靴在黄毛眼前一晃而过,吓得黄毛忙忙闭眼求饶。

“知不知我最讨厌乜啊?”

黄毛转了转眼珠,小心翼翼道:“……犯、犯人?”

钟霓笑了一声,拿过先前他留下的一沓香,没火机,就助不了兴啦,只好捏着一根细长的香轻轻扫打在黄毛的嘴鼻间,随时都可能突然钻进黄毛的鼻孔或嘴巴里。他屏息闭嘴,苦着一张脸望着钟霓。“我讨厌有人呃我啊,嘴里冇一句真话。”说着,细长的香打在黄毛的嘴上,不疼,却吓到十八岁醒目仔。醒目仔到底是醒目仔,被吓到,一张嘴还是冇一句真话,嘴巴甜蜜蜜,只顾讨好Madam钟。(呃我:骗我;醒目仔:聪明、精明的b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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