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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裳请她落座,自己却依着茶道礼仪,跪在蒲垫上,用两片新鲜的青竹夹着茶饼,放在炉火上烤。当今天下茶艺盛行,谢家女自然是此中高手。

谢樱时自幼跟着小姑姑耳濡目染,也深谙此道,这个云裳若是知道她的身份,还敢当面卖弄,也不知是什么心思。

她见对方烤茶的手法果真颇有几分造诣,不由更觉有趣,微微凑近茶釜嗅了嗅。

“你这茶器刚醒过,用的还是三十年窖藏的罗浮春。”

云裳回眸微笑,夹着茶饼在炉火上翻转:“娘子果然是行家,一闻便知道了,正是三十年的罗浮春。”

谢樱时却在纳闷,这种酒素来是贡品,若只是五年十年的,京中上等的酒肆里也能重金尝到。

然而三十年以上的罗浮春历来都是宫中窖藏,别说坊间,连朝中一二品的官员也极少获赐,也就只有宗室藩王和几家外戚勋贵能偶尔得一些,珍贵自不必说,更不会有人拿来醒茶器。

“这酒是那位姓秦的郎君送你的吧?”

谢樱时并不在意她暴殄天物,却忍不住好奇,索性直接了当地问出口。

“若真是那位小郎君送的,贱妾便真不敢用了。”

云裳依旧答得淡然,从桌案下拎出一只小坛子放在她面前:“这是家父在世时的旧藏,我一直留在身边,现在没人饮了,索性便拿来做这个用,也省得睹物伤情。”

一个风尘女子的家里能有这种旧藏?

谢樱时兀自不信,拿过那坛子看了看,里面散逸出的酒香果然和茶釜里一模一样,但坛上的封贴却果然跟秦家的全然不同。

她暗暗吃惊,不免开始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女子,见她言语间泰然自若,似乎真不是在撒谎。

其实当初第一次见时,就觉她和寻常的青楼女子不尽相同,听说本朝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臣子重罪不但祸及自身,妻女也要没入教坊贱籍,沦为声色娱人的玩物……

谢樱时脑中转了个来回,忽然在想这云裳必然就是如此,说不定是受了冤屈,一心想着找个稳妥的靠山,能有朝一日能为家里平反昭雪,狄烻、秦烺都是如此。

可这种事毕竟难比登天,那两人也不能让她得偿所愿,现下病急了乱投医,居然找到自己身上来了。

谢樱时向来不喜欢别人拐弯抹角地耍心机,却对这女人生出了兴趣。

“你既然想求我帮忙,总也该坦诚布公吧?”她将那酒坛推回去,睨着对方撇了撇唇,“不知令尊原来身居何职,又受了什么冤屈获罪?”

这次轮到云裳一怔,回头诧异地望着她,像是没想到方才那番对话会让她品出这番含义,随即忍不住掩唇笑了起来。

“怨不得阿骨说娘子至情至性,敢说敢为,老夫人和狄帅都喜欢得紧,今日一见便知道了,果然是副热心肠。”

谢樱时不料她忽然说出这话,双颊登时飞起两片红来,也不知阿骨为何对她毫无避忌,这等言语也能传来传去。

人家喜欢她么?

那狄老夫人许是不假,可狄烻呢?

若他真有这个心思,自己现下就不会坐在这里一边看人家神神秘秘的煮茶,一边胡乱猜疑了。

她越想越觉得难为情,心头不禁有气,知道当面不能承认,更不能失了气度。

“你怕是误会了,狄家与我外祖家是世交,狄将军算起来还是我的叔父辈,因此两下里并不见外。你既与狄将军是旧识,有什么话尽管直说,念在他的面上,我定不会视而不见。”

听她硬绷着劲矢口否认,云裳又抿唇笑了下,跟着便正色.起来:“贱妾失言,还请娘子恕罪,今日冒昧相邀,的确有件事拜托,但与家父无关,还望娘子不要误会。”

她顿了顿,又道:“但说到开诚布公,贱妾以为甚是应该,不知……娘子可曾听说过永安姜氏么?”

话刚出口,谢樱时的脸色便陡然变了,紧盯着她,迤迤站起身来:“永安姜氏……莫非……府上是前朝皇裔?”

作者有话要说:(づ ̄3 ̄)づ谢谢小仙女流浪小妖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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