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膳后便被徐惠叫去,一同为皇上抄写佛经祈福。
“武才人写得一手好字,想来求福作用应当大于本宫的才是。”
此时的徐惠已是九嫔之一的充容,因此她不可再唤我作“姐姐”。不过只称我为“武才人”,我反觉自在。
“徐充容见笑了,嫔妾才疏,但为皇上祈福一事,也当尽力。”她是正二品,我仅正五品,她是上位者,我是下位者,因此她可以自称“本宫”,我却只能自称“嫔妾”。这宫中规矩之多,超乎想像。
在充容宫中与徐惠一同抄佛经约莫已有一个时辰,直到颈肩酸痛,她才肯停下来。看她那副模样,是真心祈求太宗能病愈的。相反,我却只是假意而为之,即使到了病榻前侍奉,心里想的都是李治,一时内觉愧疚。
“武才人,本宫近日稍感不适,你就替本宫跑一趟,把这些佛经送到圣上寝宫去吧。”她确实是形容消残了许多,据说是为了太宗的病而茶饭不思所致。
想来我每次见到李治以后都会食欲大增,竟真的让茉儿每日包好十盘饺子……虽然也是吃不完,但与徐惠相比,实在是自惭形秽。
手捧经文,重回含风殿,于殿门处却与李治相遇。他也正好前来,身后的莫公公,也正好怀揣手抄的经文。
他见我手中之物,就知道我做了与他同样的事情。浅浅一笑,道:“缘分。”
我也微笑施礼,然后便随他一同进入殿内。
“莫公公,你在殿外守候即是,让武才人把经文送入内殿吧。”
“是。”然后,莫公公便把李治的那些经文交予我。心中暗叹一声,这对父子是怎么了?都把我当奴仆来使唤了。
太宗已经睡过去了,或者说,他基本没有醒过,即使醒过来,也只有一时半刻,也都是迷迷糊糊的。我感叹,即使是一代君王,也终难逃老去的悲哀。
李治又传唤所有宫人退下,只留我一人。如果他不是太子,也没有平日那孝子的形象的话,恐怕会引人怀疑他是否有异心。
夜幕早已降下,殿内虽然灯火通明,却因太宗的病重而显有一丝抑郁。此时殿内再无他人,清醒着的,也只有我和李治而已。我把经文置好于案上,抬头却见李治,一时又有点紧张。
“武才人可是与他人一同抄写的?”他翻看了几张我捧来的经文,发现其中字迹不一。
“回殿下,嫔妾是与徐充容一同抄写的。”
“哪些是你写的?”
“太子殿下猜吧。”
他转头看我,又是一笑,但笑中有意。他又认真看了一下那些经文,抽出其中一张。“我猜这种笔迹是你的。”
他的一声“我”,听得我有些惊呆。在宫中九年,规矩这种东西已经深入骨髓,他如此自称,实是不合礼仪。但我地位低于他,也不可能指正他自称中的错误。
“你猜对了。”鼓起勇气,才敢把“你”说出口。既然他自称“我”,那我也不必客气了。再说,武则天一直提醒我要表现得与众不同,不能沦为李治眼中的“后宫众人”。
果然,他饶有兴趣地看我。
“知道我是怎么猜出来的吗?”
“太子现在让嫔妾猜,是因为不肯吃亏,一定要跟嫔妾打个平手么?”
“本太子岂是小气之人。”他笑道,“因为人人尽知父皇最爱王羲之的书法,而在这宫廷之内,人人争着临摹书圣之迹。你常呆在父皇身旁,肯定能写出一手好字。如今我看这经文,发现其中有全宫第三像王羲之的书法,自然应当是你的。”
“太子说嫔妾的书法是第三像王书圣的,而第一必然是圣上,那敢问第二像的是……?”
“自然是我。”他又是轻轻一笑,却惹得我笑出了声来。
“太子书法如此了得,不知是得哪位先生传教?”我不想让我们之间的对话停下来,便随口一问。
“从前是弘文馆学士欧阳询,后来是太史令李淳风。”
欧阳询?突然愣了一愣,这不是历史书本上出现过的名字吗?这初唐也未免太精彩了些,唐太宗、武则天、唐僧、《推背图》、《括地志》,如今才知原来楷书四大家之一的欧阳询也是这个时代的人。
突然脑中有个想法掠过,于是便开口问道:“嫔妾早闻欧阳先生大名,也是崇拜已久,不知可否由太子带嫔妾去见一下?”
他先是一愣,害我以为自己说了些什么奇怪的话。随后他摇头一笑,说道:“我可以带你去任何地方,独独不能去见欧阳学士。”
“为何?”
见我如此一问,他竟伸手在我鼻子上点了一下。
“难道你是想让我取你性命,让你去天府见欧阳学士么?”
闻言才知,原来欧阳询早已死了。
不过,他那句“我可以带你去任何地方”和点我鼻子的举动,确让我心中一甜。
“李淳风……是太子殿下的先生?”
“恩。”李治答道,“还有袁天罡。”
李淳风跟袁天罡都是李治的老师,这可是件不得了的事情。他们两人编了《推背图》,是初唐最富盛名的星象学家、预言家,竟都是李治的老师,可见太宗对李治的重视了。
“怎么,你又想见?”他笑笑看我。
“嫔妾可没那么贪心。”我笑道,“只是对《推背图》有些兴趣罢了。”
“你真奇怪,一介女子却对这些感兴趣。女子不都应该只喜针织刺绣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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