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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音点点头,说道:“就是不知道呀!听说是可以让男人生不了孩子,我就用了。谁知道,竟然真的管用呢?”说完,她以手掩口,轻笑起来。

她穿着一身素雅锦裙,乌鸦鸦的发髻上簪了莹润的珠钗,身姿柔弱,美丽动人。

但是说出口的话,却阴险恶毒到了极点!

简直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秦锦夜气得?浑身发抖,不禁拔出拐杖内藏着的特制长剑,指向她道:“我要?杀了你!毒妇!”

韶音当然不会任由他宰割。立刻站起身,提起裙摆就往外跑。脚尖轻点,身子轻盈,像是翩飞的蝴蝶:“来呀!你来杀我呀!”

她在院子里遛着秦锦夜。

把秦锦夜遛得?满头是汗,气息不匀。

“废物!”只见男人拄着拐杖,在院子中喘粗气的模样,韶音终于停下脚步,下巴扬起,眼神轻蔑地看过去道:“连我这个病得?要?死的人都追不上,秦锦夜,你还能做什么?”

简直就是天字第一号大废物!

她没说,但是她脸上写满了轻鄙,令秦锦夜顿时气得?,死死瞪着她:“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吐出第二个字。

“扔出去!”韶音沉下脸喝道。

府上的家丁顿时上前,将秦锦夜并他带来的人丢出了大门。

武安侯又怎么样?他们家老爷可不怕!

秦锦夜平生没有出过这么大的丑!被人从大门口扔出来!

饶是他仍有几分功夫在身,可是到底残废了一只脚,无法保持平衡,被丢了个仰面朝天!

他恨得面皮紫红,口齿间念着“贺知砚”“徐聆音”几个字,恨不得?将他们嚼碎了咽下去!

他想状告妇人歹毒,但御医都没有查出什么来,他就算告她,她一句“我没有”“我胡说的”,这案子就立不了。

秦锦夜气得?大病一场。

徐瑶月没有伺候在他身边。什么端茶喂药,温柔解语,统统没有。

她已经发现了他悄悄养在外面的妾室。

女人的第六感很?敏锐的,她很久之前就发现了,对他彻底死了心。之所以没戳穿,是因为她恶心,不想再逢迎这个没用的男人。他根本生不了孩子,她再也不想让他近身。

一转眼,又是五年过去。

春日和暖,气宇轩昂的状元郎骑着高头大马,带领诸多进士骑马游街。

街道两旁高呼声、喝彩声不绝。

别人都在看那个骑行在最前方的玉树临风的状元郎,只有林婉婉趴在茶楼二层的窗户上,盯着后面那个高高的,瘦瘦的少年。他是这一届的探花,生得?真?是好,五官秾丽,什么角度都挑不出一丝瑕疵来。

而他眉峰锐利,嘴角轻轻扬起,但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模样,令小姑娘看得?目不转睛,心里想着,他可真好看啊!!

她看着少年郎由远及近,眼睛眨也不眨,生怕少看了一眼。而就在少年郎骑马走过前方时,忽然他偏头朝这边看过来一眼!

方才远远看着他,就够好看的了,而他朝她这边看过来,正面朝向她,露出一个灿烂如暖阳的笑容时,林婉婉只觉得?心头被击中了!

咚!

仿佛有什么射中了心脏,有一丝麻麻的刺痛,很?快连指尖儿都微微发麻起来。林婉婉怔怔地看着少年,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一颗心跳得砰砰砰急促,震得?耳膜都发疼。

她呆呆地看着少年远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行人再也看不到影子,才满心失落地垂下眼睛,有些怅然地吐出一口气。

“我儿子在看那个小姑娘!”对面的茶楼里,韶音敏锐地捕捉到儿子的出格举动,她观察着那个小姑娘,很?快笑起来:“可爱的小姑娘!”

灰灰在她脑中科普:“叫林婉婉,是剧本上秦锦夜给他娶的妻子。”

韶音微微讶异。这几年儿子在外求学,她问过他的意思,他说要过几年再说亲,她便没着急给他娶妻。真?没看出来,这小子心里惦记着曾经的媳妇儿呢!

难怪要过几年说亲,想来是太喜欢那女孩了,想让她嫁得?更风光一些。

“真?好。”她忍不住道。

这孩子从小就奋进,也没有对故人表现出任何?不同?来,十多年过去,她以为他已经忘了曾经的生活,打算过全新的人生。

没想到,那只是她以为。

“我嗑到了,你呢?”她问灰灰。

灰灰忍不住说:“我也嗑到了。”

谁能想到呢?在这个恶心心的剧本里,居然还能嗑到糖!

这种糖,跟成年人的那种糖还不一样。韶音和贺知砚的糖,辛辣刺激,后味不绝,嗑起来劲劲儿的。但少年少女的糖,就是纯甜!甜得?灰灰的心都要化了!

忍了十几年,已经是涵儿的极限了。骑马游街过后,他回?到府中便道:“母亲,儿子对一个女孩儿一见钟情,想要娶她为妻!”

韶音心想,这孩子真?是太敢说了。

不过,这也是信任她的表现吧!没有逗弄他,只说道:“是谁家女孩儿?我去打听打听。”

涵儿便把林婉婉的家世说出来。顿了顿,他道:“母亲,您帮帮孩儿。”

前世,他能娶林婉婉,是因为他不受宠,是武安侯府的小透明。但这一次,他是武安侯的独子,嫡长子,独苗苗,而且还高中了探花。

秦锦夜可能不同?意。

“好,我帮你。”韶音点点头。

涵儿顿时满脸期待地看着她:“让母亲操心了。”

“你从小就孝顺,费尽心思?,想让我过得?好一些,母亲又怎么舍得?你难过?”韶音拍拍他的手臂,柔声说道。

对付秦锦夜,太简单了。

她把徐瑶月约出来喝茶。

“你还年轻,真?的不改嫁?”韶音将一个小纸包,推给了徐瑶月,“耗在那府里,面对一个阴沉沉的男人,生活得一潭死水,你真?的甘心?”

“你看看我。”她甚至微微笑道,“我身子这样,都不放弃,努力撑着过好日子。你年纪轻轻的,人又健健康康的,难道还能比我过得?差?”

徐瑶月忍不住讥讽道:“姐姐身子怎样?”她上下打量她,只见姐姐与多年前在武安侯府所见,仍然没有太大不同?,依然病弱着,惹人怜惜,“呵!”

她没再看韶音,站起身就走了。

走之前,将那只纸包捎上了。

韶音不禁微微笑了。

徐瑶月怨恨透了秦锦夜。让她做妾,扶正得?不光彩,偷偷在外面养小妾,发觉不能生之后整天阴沉沉的,对谁都没个笑脸儿……桩桩件件,都让她恶心透了。

她毫不留情地将那只纸包里的药粉给秦锦夜喝下了。

“为,为什么……”秦锦夜倒在地上时,仍然不敢相信,瞪大眼睛看着徐瑶月。

徐瑶月仰起头,“哈哈”笑了起来!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她低头看着他,脸孔因?为怨恨而微微狰狞,“因?为我恨你!我恨你!”

秦锦夜犹如听到最荒唐的话,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月儿?!”

“我恨死你了!”徐瑶月一边说着,一边将杯盏往他身上砸,“你是不是以为,你对我很?好?”

秦锦夜已经说不出话来,但他眼里写着:“难道不是吗?”

“呸!”徐瑶月啐在他脸上,“你害了我!你害了我一生!”

说着,她自己也摇晃两下,坐倒在了地上。

偎着秦锦夜,看着他濒临死亡的模样,泪如雨下:“荣华富贵,有什么用?你爱我吗?你能给我孩子吗?我有真?正的体面吗?”

没有,全都没有。

她众叛亲离。

她没有自己的孩子。

诸多夫人、太太们的圈子容不下她。

她每天吃着山珍海味,味同嚼蜡。穿着绫罗绸缎,无人欣赏。

她内心太寂寞了,每天被悔恨啃噬着内心:“我恨你,秦锦夜,我恨你,是你害了我。”

她喃喃着,听得秦锦夜也不禁悲伤起来。

他以为他对她很?好,原来根本不是。

他以为遇到真爱,却只是昙花一现。

他们辛辛苦苦在一起了,不惜违背人伦,手染鲜血,但却过得?一塌糊涂。

“是我害了你。”他吃力地说道,“对不住。”

徐瑶月听到这话,却猛然回神?,忽的后悔起来:“不,不!”

慌忙倒了茶水,往他肚子里灌,令他翻过身,催他呕吐,又叫大夫:“来人!来人!”

他被她害了,都不怪她。徐瑶月陡然后悔起来,嚎啕大哭:“你不要?死!不要?!”

不是他一个人的错啊!她也做错了啊!

如果不是她年少天真,一步错,步步错,岂会落到这个地步?

她呜呜地哭,既怨他,又怨自己。等大夫到来后,为他急救起来,她扶着桌子,却又慌了——他没死,等他醒来后,她会是什么样?他会饶过她吗?

就如同?徐瑶月忽然后悔一般,秦锦夜救治过来后,会不会又怪她了?

秦锦夜被救了过来,但却落下了病根。

很?不巧,他今后的日子将会跟韶音差不多,整日病歪歪的。

“你走吧。”他对徐瑶月说,写下休书,放她离去。

他已是这样,再也给不了她幸福。她心里怨恨他,已经到了毒杀他的地步,将来勉强凑在一起,也难保不会有下一次。

他没有追究那件事。一来,他不愿意曾经的真?爱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二来,她终究心软了,请来了大夫救他性命。

“侯爷,我……”徐瑶月捏着休书,想说什么,终究是没说出口,全变作了一片哭声:“呜呜呜!”

秦锦夜不再看她。

直到她离去,都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

徐瑶月这些年也有些积蓄,住进了一座小院里,找机会见了母亲胡氏。胡氏其实不想管她,但到底是亲生的骨肉,将她嫁给了一个中年丧妻的鳏夫。没让他们在京城落脚,打发他们去了南边生活,并让他们永远不要?回?来。

秦锦夜没有向徐府寻仇,他如今颇有些心灰意冷,将养在外头的两个小妾接回?府里,照顾他的生活。

涵儿便在此时,提出要娶林家姑娘。

秦锦夜第一反应是林家姑娘不配,但儿子如一株挺拔的小白杨,笔直地伫立在那里,浑身透出生机勃勃,他背光而立,身后一片耀眼绚烂的日光,仿佛是他未来的大好人生。

那片光芒有些刺痛了秦锦夜的眼。

他想难为儿子,让儿子求他。又觉得?没意思,他已经这样了,难道将来真的落到众叛亲离,孤独终老的下场,才算完吗?

“你母亲如何?说?”他问道。

涵儿道:“母亲说好。”

沉默片刻,秦锦夜点点头:“那就好。”

涵儿欢欢喜喜地迎娶了林婉婉。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

一转眼,涵儿与林婉婉的第一个孩子要?出生了。

涵儿站在院子里,听着屋里传来的动静,非常焦急。恍惚间,他想到了那一世,他便是这样站在院子里,焦急地等待妻子生产。

忽的,身上一凉,仿若一层看不见的屏障穿过身躯,令他精神恍惚了一下。再回?过神?时,他忽的一惊!

院子是曾经的那座院子!

他用力眨了眨眼,没有发现任何?变化,不禁心中发凉。他回?来了?还是说,那不过是他出神中的一场梦?

“仔细些。”男人低不可闻的声音。

“要?多仔细?虽则我身子不好,但不是有你扶着?”妇人娇哝的声音。

涵儿猛地回头!

只见母亲被身形颀长,气质清雅的男人扶着走来。

是贺知砚!

涵儿拼命眨眼,又狠狠掐大腿。

“母亲!”

已经生出少许华发的韶音,被贺知砚扶着走来,打算瞧瞧儿媳妇的情况。闻言,看过去道:“莫慌,我儿莫慌,婉婉不会有事的。”

涵儿的喉头哽了哽,不知此刻是什么心情。

而等他再回?头,整座院子的模样又变了。曾经的模样褪去,变回?了现在的情景。

他惊愕又茫然,有些分不清了。

“哇——”婴儿啼哭声从屋里响起来,紧接着是稳婆的贺喜声,“恭喜贵府喜得?千金!”

原来,婉婉当年生的是个女儿。

涵儿怔了怔,随即一脸喜色地奔上前。

秦锦夜活到了六十岁。

被徐瑶月下药过后,他的身子便大不如前,出行总要坐轮椅。

他不恨徐瑶月,只恨韶音。那个毒妇,她骗了他!她根本不是“只能活两个月”,她活了二十年还有多!她还对他下药,让他生不出孩子,害得月儿跟他离心!

他撑着一口气,想看看她究竟何?时咽气。那毒妇病恹恹的,一阵风吹来都能将她吹跑,他倒要?看看,她能撑得?过一年两年,三年五年,难道还能撑得?过十年八年?!

可惜,直到他闭眼,也没能见到那个病恹恹的女人倒下。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合一!明天开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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