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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明几净的单人病房里,略有些消瘦的年轻男人盘膝坐在病床上。

他骨节分明的手中托着一只手机,颜色浅淡的双眼正死死盯住前置摄像头里映出的脸——皮肤苍白,略显病态,额角还贴着一块更加惨白的纱布,被深棕色的发丝微微遮住。

这张脸上,正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仿佛手机屏幕里是一只足以毁灭他三观的怪物。

片刻,他闭了闭眼睛,退出照相功能,几经确认,再次点开那个相机图标。

镜头里映出的依旧是他苍白的、带了点西方轮廓的脸。

浅色的嘴唇嗫嚅了两下,缓缓吐出一声感叹:“……操!”

病床边,正靠在窗台上说话的另一个男人忽地一顿,叹了口气:“沈峭寒,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爆粗口呢?医生说了,你额头的伤口不深,不会留疤,不会毁容……咱先商量正事儿行不?”

病床上的男人没搭理。

因为,此时此刻的他,根本就不是对方口中的“沈峭寒”。

他其实名叫陶筱,23岁,目前在一家名为“淆”的酒吧跳舞,以此谋生。

因为长相身段不错,有天分,也足够努力,所以他一直是“淆”极受欢迎的头牌舞者。也是因此,他的演出安排虽然稠密,老板还是会偶尔同意他请假外出。

昨天他刚从老家回到燕市,在酒吧跳了一场“回归表演”。

然而,不知是设备老化还是人员失误,就在他表演的时候,舞台顶棚的灯架突然坠落,差点砸在他的脑袋上。

虽然有惊无险,他并没有被砸中,但还是因为惊慌从舞台摔了下来。

谁知,再睁眼时,他竟然身处这间明显价格不菲的单人病房里,还……变成了另一个人。

陶筱最后瞥了一眼手机屏幕里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脸,按锁屏幕,爆了句粗口。

他,怎么可能变成了沈峭寒呢?

为什么偏偏就变成了沈峭寒呢!

这也太他妈玄幻了!

沈峭寒其人,与陶筱根本不在同一个阶层。

他的母亲出身苏省的书香门第,是一位优秀的歌剧演员。他的父亲来自法兰西,虽是商人,却十分热爱歌剧艺术。

沈峭寒自幼就极具音乐天赋,初中毕业后随家人移居法兰西,后来被一所著名的音乐学院录取。在校期间,沈峭寒就凭借几部水准不错的音乐作品,成为了西洋交响乐圈子里颇受瞩目的新锐。

由于沈峭寒有一半华夏血统,因此华夏音乐圈对他的关注度也不低,两个月前还报道了他回归华夏的新闻。

那是一个与陶筱天差地别的人。

不管是身份背景,受到的教育,还是所处的阶层,都与陶筱这种混迹底层的小市民完全不同。

虽然陶筱平时没少幻想自己能够成为沈峭寒那样优秀的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真的相信自己能“变成”沈峭寒。

如果不是他脑袋上的伤口还一跳一跳地疼,陶筱肯定会以为他在做梦。

如果不是他的手看起来不对劲、视野远处有些模糊、耳朵上还少了几个耳洞,他肯定会怀疑有人在恶作剧整他。

但,事实摆在眼前:他好像、大概、也许、可能……真的变成了沈峭寒。

窗台边的男人微微倾身,伸手在陶筱眼前打了个响指。

“嘿,回魂儿!”他皱着眉头,“你那车前盖儿整个掀了,我已经联系你保险公司拉走了,估计三四天才能修好。对方逆行,负全责,这事儿我处理,你甭操心了。”

陶筱本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事,只能茫然地点了点头。

默默把玩了一会儿手机,他忽然牛头不对马嘴地来了一句:“给我打个电话。”

窗边男人一愣:“啊?”

“别问为什么,”陶筱抬手按了按额头伤口,一副头疼懒得解释的神情,“给我手机打个电话。”

对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摸出手机拨号。

片刻,电话铃声响起,陶筱一瞥屏幕,来电显示:刘召。

默默记下这个名字,陶筱直接挂断。

这人应该是沈峭寒比较要好的朋友,会单独来医院陪床,还能随意处置沈峭寒的车。

但,或许也不算特别亲近的人,不然绝不会发现了“沈峭寒”的异常,却完全没有亲人应有的关切。

陶筱一边琢磨,一边想:沈峭寒好歹也是挺受瞩目的新锐音乐家,怎么出了车祸,就这么一个人陪着他?要是换了自己,恐怕酒吧里那群哥们儿都得围在……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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