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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语间关系亲密。
纵使知道江临舟家世显赫,蒋昭昭也理不清一些弯弯绕绕的交情。
索性,她现在也没兴趣。
朝张忠和?点了点头,先一步离开。
身后,一直有一道如火的目光追逐着她,似乎要给她看穿。
江临舟等了好久,没等来她的回头。
宴会很快开始,人群陆续落座,不知是不是有意安排,蒋昭昭居然坐在第一排,挨着江临舟。
她看着椅背上的名牌,大方落座,未出多时,江临舟也坐下来。
他好像瘦了着,颧骨微突,多了些骨骼感,照旧架着金边眼镜,遮住了眼底的情绪,那点玩世不恭的混不吝磨没了,眉骨上那块疤痕让整个人看着多了些神秘和?阴沉。
双腿交叠坐着,气场有些压人,周围动静都不自觉小了下来。
会场里响起舒缓的音乐,张忠和?作为寿星上台发言,在场面上混习惯的人,连自己六十寿辰发言都有些官腔。
蒋昭昭听着无聊,却也翘起一侧嘴角,保持着无懈可击的笑容。
突然,她感觉一阵辛辣的木质焚香气绕了上来,江临舟微微低头,看向她沉静的侧脸。
搭在膝盖上的手指不自觉动了下,他艰难启口:“最近还?好吗?”
声音略低,偏哑,像是被烟草熏染过。
蒋昭昭穿了件杏白色礼服,露肤度恰好,她捂着胸口,微微垂头,小声道:“还?不错。”
“睡眠好吗?”
蒋昭昭依旧是保持微笑:“不用借助药物了。”
一阵长久的沉默。
江临舟似乎也无话可说,可还是保持着身子微微向蒋昭昭方向侧过的姿势。
无意间,他双手握拳,放在唇边,咳了一声。
蒋昭昭被声音吸引,偏头看他。
她恍惚觉得,江临舟像是经过重创一般,如果之?前他那点阴鸷被压在漫不经心的外表下,现在已经全部露出表面,周遭气息更为冰冷。
像是一片自我封闭的荒原,他的春日已死去,落起了无人知晓的雪山。
蒋昭昭的睫毛闪了闪,还?是决定把话说出口:“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江临舟本来平静的双眸忽然暗潮汹涌,又跌跌荡荡,归于平静。
他曾经去剧组探望过蒋昭昭,却被李元拦在半路上。
李元说:“江总,你知道抑郁症需要药物治疗的吗?可是药物治疗带来的影响是发胖和?智力下降。”
“你要是真的为昭昭好,你就放过她,算是我求你。”
毕竟她有着那样鲜活的生命和勇敢的灵魂,掏出心肺似的给他铺了巢,他怀疑那是让他丧失斗志的毒药,于是抛弃它。
再后来,又用谎言为他搭起了美好的想象。
他接受了谎言,也接受谎言背后的一切,因为它足够温暖,令人有?短暂的欢愉。
温暖到,他来不及细想,她到底爱不爱他。[2]
可他愿意留在这场梦里不醒来。
没有人离开,没有人揭穿,那谎言就是诺言,是比钻石还真且坚的存在。
于是,他缓慢地点头,咬紧牙关道:“好。”
要谎言,要梦魇,要天崩地裂,要天昏地暗。
只要不用醒来。
张忠和?发言结束,宴会正式开始,主持人却宣布了一个游戏环节——摄像机在会场里拍摄,谁被拍到出现在LED大屏上,谁就要上台表演节目。
节目的内容和形式不限。
并不过分?,大家没有异议。
第一个被拍到的是一个爱豆,就跳了最拿手的女团舞,身材火辣,动作很勇,惹得下面一片尖叫,甚至有些流氓似的口哨。
江临舟全程都是冷眼看着。
直到镜头扫到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他正吃着蛋糕,惊慌地抬头,又大大方方上台。
他很瘦,带着少年人专有?的单薄,昂贵的西装随意的套在身上,衬衫扣子散到胸前,露出一条小麦色的肌肤,没型没款,少年恣意。
江临舟有?一瞬间错愕。
少年说话,声音尾掉往上扬,有?些漫不经心的味道。
声声催促着,无数的时光碎片重新涌回大脑,江临舟闭上眼睛,一帧帧搜寻着,恍然醒悟,他好像二十多岁的自己。
肆意张扬,百无禁忌,没什么入得了眼。
岑颂摘下话筒,掀起嘴角:“我唱歌跑调不会跳舞,不如我就朗诵一首诗吧。”
哪有人表演诗朗诵,梦回小学吗?有?人对初出茅庐的男生投以嘲讽似的目光。
岑颂照单全收,嘴角咧出一点笑意,他眉毛微蹙,目光定格——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3]
少年的声音尾调上扬,直上云霄,同旷日持久的太阳混合着,成了藏地温暖的夕阳。
他们挥手道别时,他朝布达拉宫的方向拜下,然后问蒋昭昭,你看席慕容吗?
——如果你不看,没关系,我会读给你听。
最后的声音落下,岑颂隔着影影绰绰的光线,看向蒋昭昭。
而江临舟也明白了——
他的声音和那天打?电话给蒋昭昭时,那头的声音一模一样。
江临舟感觉自己要疯了。
不知道是嫉妒这?位二十出头的岑颂,还?是恨二十岁的自己。
蒋昭昭说得没错,她永远喜欢年轻的人,喜欢年轻的灵魂。
她永远会义无反顾地爱二十多岁的男生。
就比如,十八岁时,遇见二十三岁的他。
宴会结束,宾客散尽,蒋昭昭又被江临舟如法炮制了一遍。
幽暗的角落,她被他拥在怀里,他的身体在颤抖,没有发出一个音节。
于是,蒋昭昭先他一步冷声道:“江临舟,你不要玩不起。”
玩不起吗。
江临舟垂眼,苦涩地勾起嘴角:“你是和岑颂那小子在一起了吗?”
蒋昭昭狠狠挣脱他的怀抱,双手环胸,冷眼睨他。
江临舟满眼猩红,又说:“他那么年轻,怎么可能给你幸福?”
蒋昭昭像是被这?话逗笑了:“你大我五岁,你何曾给过我幸福?”
江临舟过来拉蒋昭昭,却被她很嫌弃地甩开,他想再抱她拥吻她,又怕再次讨她厌恶,也真的怕,因为自己,她的病情加重。
他曾向佛祖发愿,允诺她长命百岁也是好的。
可人都不是理智的,就像江临舟看到了岑颂,像是看到年轻时的自己。
想到十八岁蒋昭昭对着自己的一腔孤勇要转让给他人,江临舟就嫉妒的发疯。
心脏像是被人撕扯着,无数的情绪让他几乎要发疯。
他甚至能理解分手后蒋昭昭的自残行为,被自己折磨着,真的太痛苦了。
隔着阴沉的光线,江临舟朝蒋昭昭伸出双臂,大颗大颗地泪珠砸在地面上,声音颤抖着,服软:“宝宝,我错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重新开始。
从今夜狂奔,放下拥有的一切。
回到我的二十三岁,你的十八岁。
那天的阳光正好,年华正好,我还?愿意在篮球场上肆意挥洒汗水。
那天我盖了对手一个帽,拿球朝你飞去,我还?是会将它扫到一边,然后屈膝,站定。
你来要微信,我就在纸上写下我的号码。
面对你炽热的情感,也绝对不躲避。
早早结婚,拥有一双儿女。
做这?世间,最平庸的伴侣。
所?以,重新开始好不好。
“难受吗?”蒋昭昭靠着他,就像看到多年前的自己。
她不经意间从唇角冷嗤一声,缓缓道:“我只是把当年你做的悉数奉还?,仅此而已。”
空气安静,地面上有?一小块的濡湿,是咸的,是一片海。
海承受不了湿涩,于是冒了出来,让天下无数的爱人承受。
蒋昭昭长叹一口气,再次和江临舟和?解,和?自己和?解,和?过去和解。
她向前走两步,从包里掏出纸巾,塞在江临舟手里。
江临舟像尊雕塑般没有?动,蒋昭昭用力地掰开他的手,又合上。
“江临舟,事到如今,对错都不重要了,你要接受我们不会重来的可能。”
我们明明那么爱过,又何必在那段时间过去的好多年,依旧互相折磨。
你回去认真吃饭,睡觉,好好工作;我也会认真吃饭,睡觉,好好工作。
你要好好生活,我也会热爱生活。
你娶妻生子,我嫁人、儿孙满堂。
我们没有?完成的故事,和?别人也会完成,我们在彼此的生命里并没有?那么不可取代。
所?以,就对易碎的无法重来的过去,永远地说再见吧。
作者有话要说:[1][2]露易丝·格丽克诗集《直到世界反映了灵魂最深层的需要》
[3]席慕容
岑颂跟蒋昭昭没有感情线!!
岑颂跟蒋昭昭没有感情线!!
岑颂跟蒋昭昭没有感情线!!
此文he!
此文he!
天王老子来了也会是he!!
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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