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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天灰蒙蒙的,沈宴秋最后是□□冷的地板冻醒的,镜子前清晰的脖子勒痕,告诉她昨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境。
让心儿和莲巧打来热水,泡在浴桶中,将两人遣下,对昨晚的事只字不提。
静静地阖眼靠在浴桶边缘出神了半个时辰,等水凉透,起身更衣,便跟没事人一样,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
辛小芝再没出现在她的眼前,姜九黎派去搜罗皇城的侍卫也一无所获。
对方就这么扔下枚“□□”,脱身的一干二净,不染一丝尘土。
沈宴秋暗地里试着翻阅过不少医书,但病情仍是每隔三日按时发作,别说治愈之法了,连缓解疼痛的方式都未能寻到蛛丝马迹。
她想,凭借辛小芝对姜九黎的爱之切,即便若雨还在临安,这毒也未必是他能解的。
沈宴秋开始变得很黏姜九黎,除了病发夜晚会早早闭门歇下,其余时间只要姜九黎没有上朝处理政务,就会跑他身边呆着。
上书房的课,也被她以婚事将近为由,让芸贵妃帮忙推了去。
姜九黎起先还担心她成日呆在殿里,在他顾及不到的时候,会无人作伴感到无聊,但后来看她筹备婚礼的大小事务很是乐在其中,也就没有过多干涉,随她去了。
时间飞快,转眼到了二月初六。
根据大启的习俗,新娘子大婚前日不得与新郎官相见。
送走前来探慰的长公主,傍晚的天空突然下起了茫茫大雪,将皇城覆上一片圣洁的白。
沈宴秋站在大敞的窗案前,负手望雪。
一旁的长榻上,齐整地摆放着明日大婚的嫁衣与红妆。
随着时辰的点点流逝,她心中越发感到迷茫,不知道自己这些日子的隐瞒是否正确。
她有时很恨自己的自私,因为过于贪恋姜九黎身上的温暖,不愿自己生命的最后三个月都在孤独窘迫中度过,所以选择缄默不语,想着拖一天是一天,自欺欺人地享受眼下的幸福,让婚期如约举行下去。
然而等真到了辛小芝所说无法生活自理的那天,她想她也无法接受姜九黎看到自己那番面目可憎的样子。
千知万知,可若叫她现在就放手离开——
她舍不得。
……
屋外,心儿小心推门走进:“小姐,亥时了,明儿个大婚还要早起,早些歇下吧。”
沈宴秋经提醒,方察觉外头的天已经黑如重墨,积雪堆在院落里,像一团团黑黢黢的鬼影。
由心儿帮忙更衣上床,屋里留了两盏红烛,听外头轻轻阖门一声,眼前的世界便彻底安静下来。
沈宴秋翻了个身,目光对上右手侧的床梁。
梁柱上,在银线的牵拉下,两颗铃铛自然下垂,在暗淡的光线中闪着细泽光亮。
在她住进偏殿的第一天,这铃铛便安下了,却一次未用过。
沈宴秋不禁回想,假若碰上辛小芝那晚,她竭力摇下铃铛,那么现在面临的境遇抉择是不是不会那么糟糕。
沈宴秋沉浸在混沌的思绪中,几乎是不经大脑的,抬手轻碰了下梁柱上的铃铛。
只听“叮铃”一声轻响在空气中荡开,于黑夜中显得尤为清脆。
须臾——
或许比任何能用言语形容的时间都要短,一道白色衣影翻身从窗案翻了进来。
沈宴秋听到动静,坐起身,在明灭的烛光中,与姜九黎面面相对。
姜九黎身上只着一件单衣,周身还沁着从外头沾染的冷气,对上她的目光,慢半拍地开始为自己的行径感到些许赧,轻咳一声,道:“你屋门锁了,本殿才……”
沈宴秋愣了会儿,方反应过来他是在解释自己爬窗的原因。
眉眼轻弯笑了笑,拍拍一旁的床榻,嗓音轻软柔糯:“想和你一起睡,可以吗。”
姜九黎拄那儿沉默一瞬,轻叹口气,上前摸摸她的脑袋:“一日不见便忍不住?”
沈宴秋点头应道:“嗯,一日不见便忍不住。”
明明是原封不动的一句话,姜九黎听了却是心间坍陷的一塌糊涂,拿她没法,不再管顾那些所谓的大婚前日不得相见的规章礼度,环顾一圈,道:“还有多余的被褥么,本殿身上沾了寒气……”
沈宴秋没等他说完,便径自掀开了被子,打断道:“我不怕冷。”
姜九黎无奈,眉眼软了软,带了几分纵宠,依言上床。
两人躺下,沈宴秋便贴着他的胸膛环了上去,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汲取他身上让人安心的气味。
姜九黎感受着脖间的轻软呼吸,笑着抚了两下她的长发:“怎的今晚跟个小孩儿一样。”
沈宴秋小声反驳:“才不是小孩,明日我便是你明媒正娶的妻了。”
姜九黎莞尔:“也是,明日便该改口叫你姜沈氏了。”
平平淡淡的“姜沈氏”三字却是激得沈宴秋心头一荡,一阵酸酸的甜在四肢百骸弥漫开来,面上却是故作随意地仰头看他道:“那我应该改口叫你什么,夫君?相公?官人?”
说着又自问自答地驳回道:“算了,还是叫姜姜吧,感觉姜姜最顺口好听。”
姜九黎宠溺地在她额心留下浅浅一吻:“随你。”
清凉的吻一触即离,却依然灼热的让沈宴秋轻颤。
环在他腰身上的手无声紧了紧,佯若无事地闭眼轻快道:“我有点困了,咱们睡吧。”
姜九黎没多想,轻“嗯”一身,下巴抵在她的发心,摩挲了两下,将被子往上拉,把她身体盖严实。黑暗中,沈宴秋紧闭的眼角隐隐的有水光闪烁,随着一个压抑的深呼吸,便仿佛错觉般,恢复平静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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