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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爹妈都不在家,宋莎莎收拾起书包,让保姆姜姨开着买菜车把她送到市图书馆。
远远地便看到季淮站在大门口的台阶旁等着,少年长得高高瘦瘦的,左手臂弯里夹着几本书,右耳朵里塞着耳机,似乎正在听音乐。
宋莎莎快步跑过去,笑着和他打招呼。
看到她来了,季淮摘下耳机揣回兜里,眸色微暖:“走吧,还有一个小时就要闭馆了。”
季淮早已买好票,两人进了展览大厅,只见里面静悄悄的,靠墙悬挂着一幅幅或浓墨重彩或轻云流水的书画作品,顶上还安装有射灯打着光。每处展览墙旁边都有一名解说员,向观赏的人们介绍墙上字画的作者生平以及书画成就。
宋莎莎虽然不懂书画,但也能看出那些字画之间的美感。看展览这种事见仁见智,即使得不到什么实质性启发和感悟,能够瞻仰一番古人的遗迹,感受一下古朴厚重的中华文化也是好的。
跟着三三两两的人流往前走着,渐渐到了场地中央,正中的北墙上悬挂着唐寅的《落霞孤鹜图》,还有一套郑板桥的《墨竹图》。大概是这两个人的名气最大,所以位置最佳。
宋莎莎听了会儿解说,然后仰头看墙上的字画,觉得郑板桥的《墨竹图》尤其好看。那一丛丛墨竹好像真的一样,有的在风中摇曳,有的在雨里点头,惟妙惟肖,鲜活生动。郑板桥一定是一个十分热爱生活的人,才能画出这样逼真的竹子。
再看看旁边那副唐寅画的《落霞孤鹜图》,除了觉得画得好,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宋莎莎悄声问季淮:“那个唐伯虎,真的娶了秋香吗?”
季淮正盯着那副《落霞孤鹜图》出神,闻言淡淡道:“没有,都是讹传。”
“真的吗?”宋莎莎有些不信,“难道三笑姻缘都是假的?”
季淮有些无奈地看着她:“那些都是杜撰,世人都喜欢才子佳人的美好传说,但事实往往并非如此。”
“那是怎么样的?”宋莎莎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顿时有些好奇。
抬目看着墙上的画,季淮低声道:“其实唐伯虎命途十分坎坷,可以说是历史上最悲惨的文人之一了。他的父母、妻和子、妹妹在短短两年间相继离世,只剩他一人孤苦无依。后来因为科场舞弊案受到牵连,他年纪轻轻又被断了仕途。在那‘学而优则仕’的封建社会,断了仕途的文人就如同英雄末路,美人迟暮。他空有满腔才华抱负,却只能四处漂泊,穷困潦倒……然而经历过那么多磨难,唐伯虎依然能画出这样的画。你看他的画,就能感受到他的心胸。”
宋莎莎听得唏嘘,抬头看着那副《落霞孤鹜图》,只见那画中巍巍山峰,脉脉青松,苍阁峻柳,一人在阁中看着远处的落霞孤鹜……那种悲旷中的洒脱之感,竟然看得人有些想哭。
季淮垂眸看着她,笑了笑,抬手拍拍她的头:“走吧,再去看看别的。”
宋莎莎连忙把眼底的酸涩憋回去,跟着他去看别的书画。
偌大一个展览厅分成东西两区,刚才看过的东区都是画作,西区这边都是书法。两人走走停停,看了大半,忽然间看到前方有个熟悉的人影。
看那一身笔挺的西装,鼻梁上戴的无框眼睛,还有嘴角边那一抹斯文透着玩世不恭的笑意,不是宋彦成是谁?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到她小叔,宋莎莎刚要上前打招呼,季淮却一把拉住她,低声道:“宋老师是和旁边那人一起来的吧?”
宋莎莎这才注意到,宋彦成旁边还站着一位很漂亮的小姐姐,两人有说有笑的,姿态有些亲密。
难道她那单身solo了二十七八年的小叔叔,终于铁树要开花了?
宋莎莎顿时亮起眼睛,就要冲过去抓个现行。
然而还不等她迈步,季淮却一把按住她的脑袋:“别过去捣乱,我们走。”
说着便押着宋莎莎绕过宋彦成他们,从侧边的通道走出展览厅。
“你干吗不让我过去呀?”宋莎莎还有些不甘心,“小宋同志还瞒着我们家里人呢,竟然背着我们找对象还不肯承认。”
季淮凉凉地看着她:“难道你想以后每节化学课,都被宋老师叫到黑板上去做题?”
宋莎莎闻言顿时打了个冷颤,连忙把脖子缩起来,讪讪地笑:“哎呀呀,幸亏你叫住我了!”
季淮问道:“饿不饿,吃饭去吧?”
“早就饿了!”宋莎莎连忙点头,“季兄刚刚救我一命,大恩不言谢,晚上我就请季兄吃个晚饭吧。二十块钱的标准,想吃什么随便挑!”
季淮默默看着她,一脸的无语。
最后宋莎莎带着季淮去了她很喜欢吃的一家腊肉饭,不管什么口味都是二十块钱一份,果然很标准。
“你尝尝他家的香菇腊肉饭,特别好吃啊!”宋莎莎热情推荐,于是她和季淮一人点了一份香菇腊肉饭。
正是晚饭点儿,这家店里人很多,十多张小桌子坐得满满当当的,可见这家口味还不错。
宋莎莎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看起来一脸的满足。
季淮尝了一口,觉得味道也就正常水平,不禁问道:“真有那么好吃吗,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吃腊肉?”
“也不是。”宋莎莎摇头,“主要是这两天被我妈荼毒坏了,她为了展示自己的母爱,一到周末就主动要求给我做饭吃。”
“徐老师?”
“是啊。”宋莎莎笑,“你别看她长得漂亮,做饭可难吃了。我和我爸只能忍着,怕打击她。”
季淮嘴角牵强地一抿,垂下眼帘。
宋莎莎吃得有点噎,喝了点水,又问道:“你妈妈做饭好吃吗?”
季淮顿了一会儿,放下筷子,没说话。
宋莎莎打量着他的神色,渐渐收起笑容,有些紧张地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我妈……她在我上小学三年级那年就去世了。”季淮看着桌上的腊肉饭,淡淡道,“我已经不记得她做的饭是什么味道了。”
宋莎莎顿时咬住舌头,后悔自己不该乱说话,讪讪地小声道:“对不起啊……”
看着她那一脸的懊悔和圆圆的大眼睛里丝毫不加掩饰的同情,季淮默默摇头,憋得发疼的心脏忽然破开一个想要倾诉的出口:“我妈是车祸去世的,当时我跟着我爸去外地参观一处挖掘现场,没来得及赶回去。医生说她撑着想见我们最后一面,结果也没见到。”
想象着那个刚上小学三年级的小男孩,赶回去以后,看到他的妈妈躺在那里会是什么感受。宋莎莎不禁心疼起来。难怪他总是沉默冰冷,寡言少语的,从小没了妈妈,他该多难受啊。
眼底噙着泪光,宋莎莎红着眼睛,下巴点点他的腊肉饭:“你把饭吃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从饭馆出来,宋莎莎带着季淮打车去了海边的海神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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