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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军校场的号角声天还没?亮就响了起来,营帐中的士兵动作迅速的起床操练,本是一个个的老?油头,在裴战手下这几月被一点点磨了出来,身上那些个懒散随性的烂毛病统统收敛起来,脸上神情带着干劲和认真,瞧起来到真像那么?一回?事。
他们?动作很快,没?一会儿的功夫都已经列队整齐到达校场开始操练,刚刚还吵吵闹闹的营帐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余下巡逻兵军靴踩在地面上,和湿润泥土摩擦发出的咯吱咯吱声。
清晨的风有些大,吹动着树枝沙沙作响,巡逻兵来来回?回?走动着时不时耳语几句,又匆匆散开,这时最大的那处营帐被掀开了一道缝隙,从中伸出了一只?手,紧跟着一颗脑袋探了出来,裴战神情凝重的左右张望了一圈,瞧见没?什么?异常松了一口气,大摇大摆的站了出去,谁知刚走不过三步,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这大清早的,你不练兵是要去哪儿啊?”
听见这声音,裴战嘴角一抽,心道:完了完了。
他将心绪稳住回?身,便瞧见某个整天不安分的小?祖宗靠在营帐边上,发梢有点湿漉漉的,衣摆的边角沾了水雾颜色变深,瞧着模样估摸着来了小?一会儿了。
裴战盯着人瞅了瞅,随后板着一张脸吼道:“严兆,这时候你不在校场训练跑我这儿来干嘛,军中的规矩被你拿去喂狗了吗,你......”
后面的话没?出口,被严兆扬起缠绷带的手给堵了回?去。
“告了假的。”严兆收回?手慢悠悠走了过来,同?刚进禁军营地的时候相比,严家?这位无法无天的小?公?爷黑了不少,脸上带着一点青紫的痕迹都是练枪时受的伤,个子?拔高了不少,以?前只?能到裴战胸前如今蹭了一大头,到人肩膀处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没?休息好的缘故,眼眶中泛着血丝,眼角有些青黑,发丝贴在脸上衬托得?五官格外清晰,盯着人一动不动的瞧着时,还颇有几分气势。
“你还没?说?你要去哪儿?”严兆仰着下巴问道:“你这几日鬼鬼祟祟的,整日在营地里瞧不见人,哪有你这样当统领的,别是在做什么?坏事吧。”
“你手怎么?了?”裴战未答反问。
他就这么?一句,小?公?爷的满肚子?委屈涌了上来,要知道自己长这么?大就没?吃过什么?苦,有一点小?伤小?痛的,哪个不是对他嘘寒问暖,怎么?到了裴齐修这儿就统统不一样了,当初答应的好好地要教自己练枪法,这几日人都没?个踪影,把自己往郭盛那儿一扔也不知道去哪儿逍遥快活去了。
越是这般想越是生气,气冲冲怼了回?去,“死不了。”
裴战算是摸清楚这小?祖宗的脾性了,瞧见他这模样就猜到是练枪受了委屈,也明白是自己先言而无信,闻言难得?耐住性子?没?一巴掌呼过去,反而好声好气道:“改明儿我让郭盛单独教你,再?让他把我房里那些枪法都拿给你,你看着说?不准能有些收获,你这带着伤就别到处乱跑了回?去好生歇息,要是少了一根头发丝儿,我可?就真没?法给镇国公?交代。”
说?完转身就打算离开,严兆今天就是来堵人的,怎么?可?能轻易就让人走,一个伸手将人去路拦住,“你还没?说?你最近神神秘秘的在做什么??”
对待这种脾气的小?少爷,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当祖宗供着,裴战是真没?招儿了,只?能拿出哄乐瑾乐瑜的方式,放低声音好生道:“乖,我这有事呢,你等我办完事回?来在陪你玩啊。”
这话一出严兆火气更是旺,脸色一沉,双瞳满是气愤,指着裴战怒吼:“你大爷的,你他娘的这是把小?爷当三岁小?孩哄呢!”
裴战略显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猛地一下将脸凑了过去。
严兆没?料想到他会有这么?一个动作,看着眼前突然放大的脸,黝黑的瞳孔中印出自己有有些惊慌失措的脸,整个人直接愣住以?至于忘记往后避开,只?是呆呆地盯着面前这双眼睛,连眼都不敢眨一下。
风吹动着树叶,吹乱着交缠的发丝,裴战的发梢轻轻扫过严兆的眼角,有些难受,更多的是瘙痒,他眨了眨眼睛脸色咻的一下红了起来,下意识抬手将人推开,可?手刚抬起来便被人抓住,伴随着的是钻入耳中低沉的声音,“别动。”
直到这时候严兆才是真正的慌了,色厉内茬道:“你......你干嘛......”
“绑带松了,我帮你重新绑一下,”裴战道:“我小?时候也经常练枪扭到手腕,因为刚开始不熟悉,把枪的姿势都不对,过几天就好了,我可?没?把你当三岁孩童,上次实练你把旗帜拔了,那就是这营中一等一的实力,你要是三岁孩童,这整个禁军营的人那得?成啥了,我不管你以?前怎么?过的,不过你在我手下一天便得?受军令一天听我的话,你瞧见过哪个当兵的还敢质问将军行踪吗?就你这不沉稳的模样,往后怎么?成大事。”
严兆其实没?怎么?听进去这人说?的话,眼前看的是裴战,鼻腔中带着股属于这个人的气息,他手指搭在自己手腕,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的皮肤传到自己心上,有些热,还有些痒。
裴战等了半晌见没?人说?话,抬眸看了他一眼,严兆慌里慌张将头垂下,他这模样逗笑了裴战,抬手揉了揉人脑袋笑道:“你以?后可?是要当将军的人,这般冲动可?不行,快些长大吧。”
搭在头顶上的重力消散,耳边响起了脚步声,严兆缓缓抬起脑袋,无意识抬手摸了摸头顶,盯着人离开的方向嘀咕:“我是来干嘛的来着?”
裴战一溜烟翻身上马便出了营地,他速度很快,赶在了申时前到了城门口,城门开时人群响起了骚动,纷纷围在一起往城中涌去,肩膀靠着肩膀人挤着人,七嘴八舌的声音嘈杂着,裴战牵着马淹没?在人群中垂着脑袋,小?心翼翼抬眸打量着四周,见核查的官兵打着哈欠,抱着大刀有气无力的站在城门两侧,记录入城百姓信息的官员更是还没?到,他瞧了瞧,又连忙低下头神色自然的被人推搡着往前。
一进到城裴战便急匆匆离开,七拐八绕间到了一个座府邸后门的巷子?中,探查着四周再?三确定没?有异常才在门板上敲了敲。
敲门声刚停,里面便传来了脚步声,随后木门咯吱一声打开,安平站在院中冲人点头颔首,“裴将军来了。”
裴战点点头问:“我昨晚走了宫里又来人吗?”
“没?来,不过姑爷昨儿个来了一趟,说?是听闻少爷生病了,带了不少药来瞧瞧,后头被我打发走了,估摸着今天还会来。”安平回?答。
“杨钦?”裴战皱了皱眉,“他再?来你就把他赶出去,就说?大夫说?的这病会传染,让他隔着门说?几句就成。”
说?罢抬腿迈进院中,门再?次被合上,清晨的吵闹再?次归于平静。
而喀什清晨的宁静是被一阵脚步声惊醒的,哒哒的脚步声穿过姚府的院子?,最终停在了门前,敲门声随之?响起,小?半晌后房门才缓缓打开,门外的巡察卫躬身将手中信封高举过头顶,慌忙道:“季大人,临安来的信。”
屋中两人对视一眼,初一接过信朝着人道了谢,这才关上房门走到桌边将信递了过去,季思接过匆匆扫视一眼,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看到最末尾时,脸色已经可?以?用难看来形容了。
初一撑着下巴坐下一旁,瞧见他这幅表情,小?心翼翼问问:“大人,谁送来的信,信里都说?了些什么?啊?”
季思嘴唇紧抿,垂着眸将信折好又装回?信封,抬起桌上已经凉掉的茶水饮了一口沉吟道:“晏怀铮送来的信。”
说?到这儿他停了一会儿又继续,“太子?中毒了,至今昏迷不醒。”
初一虽说?不明白朝堂纷争,可?光是“太子?中毒”这四个字就能让他明白这事的重要性,季思归属于太子?一派,多少人盯着这一处,太子?中毒季思怎么?可?能会不受影响,他愣了愣吭声:“谁下的毒?”
“信里没?说?,估摸着还没?查出来,”季思摇了摇头,端着杯茶沉思许久,脸色一沉,“这事有些突然,想要太子?死的人不少,可?偏偏挑在这个节骨眼上,皇上重病再?加上新政推行,我人又不在临安也不能知晓当时发生了什么?,临安那几个各个都值得?怀疑,麻烦,着实麻烦。”
他手指无意识抚摸着杯身,有一搭没?一搭敲打着,眼睛隐在暗处,让人瞧不出其中情绪,初一跟在季思身边也有一段日子?了,知道他这副模样八成实在想问题,因此也没?出声打扰他,只?是乖乖坐在一旁。
少顷,季思将杯子?放在桌上,杯中的茶水溅出来些许,也没?顾得?上擦拭,急忙将人唤上,“初一,走了。”
“啊?大人,咱去哪儿?”初一连忙追上去一头雾水的问。
“去骁骑营大营,”季思背着手步履匆匆,眨眼的功夫便到了院中,“屋里茶凉了,咱去找萧将军讨两杯热茶吃吃。”
两人前脚刚走,后一脚从回?廊拐角处走出来一人,定睛一看却是孔令秋,他倚靠着柱子?,盯着两人离开的地方看的认真,脸上面无表情,一直看了许久才转身离开。
季思快马加鞭赶到骁骑营大营时,被守在门口的士兵拦了下来,他难得?没?为了维持人设破口大骂,只?是冷着一张脸等着他们?去禀报,今日的骁骑营动作格外慢,本是不大远的距离,愣是让他候了一盏茶的功夫,好半晌郑成才姗姗来迟,脸上挂着抹客套敷衍的笑,温和有礼道:“末将来迟了,营中有事这一时半会脱不了身,才耽误了些功夫,还望季侍郎大人不计小?人过,恕罪,恕罪。”
一番推诿之?词说?的人不信,听的人也不信,季思笑了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道:“郑守备贵人多忙能够理解,本官今日前来也不是找麻烦,乃是为了找你家?将军商议大事,还望郑守备通传一声,以?免耽误大事。”
“这......季侍郎来的真不凑巧,”郑成肩膀一耷双手一摊,一脸的为难,“这几日青木林那边不消停,南甸兵老?是有些小?动作,将军担心他们?趁着新政推行这个机会挑事,昨日带了一支精锐先去青木林附近安营扎寨探查敌情去了,一时半会的也不知何时回?来,季侍郎没?打过仗不知道,这先锋军打头阵的有时候经常往那些深山老?林一扎,短一点两三日,要是久一点就得?几月了,要不您改日再?来碰碰运气?”
“呵呵,”季思冷笑一声,“到真是不凑巧啊。”
话音落下,他绕开郑成就打算往里走,只?是才刚迈出一步就被身旁这人伸手拦住,季思眉毛一挑,侧头眼神凌厉盯着人。
这人眼神有些渗人,郑成被他盯着看了一会儿,莫名有些慌了,背后升起了一抹寒气,连连咽了口唾沫,按照上头人吩咐的话语吱声:“季侍郎,这处是骁骑营大营,不是游玩取乐的地方,哪能说?进就进的,您也别让我为难了,请回?吧。”
闻言,季思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仰头往前迈了一步,两侧的士兵果不其然将尖枪横放挡住他的去路,他抬眸扫视了一圈,扬声道:“怎么?,这骁骑营本官进不得??”
“进得?,怎不进得?,这大晋还能有季侍郎去不得?的地方吗。”
季思这话音刚落,前面就传来了一到声音,声音很脆,很是悦耳动听,其次才是慢慢走来的身影,是位穿着赤红色军袍的男子?,身形修长,面容俊秀,从他和萧长聿三分相似的长相上,这人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了,骁骑营福将萧长笙。
瞧见他的出现,季思眼中是有些讶异的,随后脑中闪过一些东西,立马就将里面的弯弯绕绕想清楚了,脸色变的有些复杂。
他还说?萧长聿怎么?开始主?动和他相交,还以?为是这人终于想通了要与?自己合作,合着自己才是被当猴耍的那个,自己早应该想到,萧家?能有今天地位,能够手握军权却能次次避开风波,在临安怎么?可?能没?有暗哨和盟友,太子?中毒之?事他们?定是早就得?到消息却一直瞒着不说?,指不定盘算了多少。
自己归属于太子?一派,往日作威作福没?少作孽,太子?若是倒了,整个临安多的是想要他季思命的人,恨不得?将之?挫骨扬灰大卸八块,无论今后是李弘煊还是李弘烨继位都不会放过自己,所以?承德帝不能死,他若死了真事情就麻烦了。
因此这九节雪芝无论是真是假自己都得?试一试,想要在喀什地界找东西,那必然需要萧长聿的帮忙,强龙难压地头蛇分道理季思是明白的,萧长聿也明白,他猜中了这一点,所以?才能如此肆无忌惮的将萧长笙放出来,这明摆着在说?他们?那些事算不得?什么?,大晋要变天,萧家?需得?好生谋划择木而栖,其次也是为了将城门那日吃的亏讨回?来,都说?萧家?记仇,果然不假。
“这位想必就是萧长笙萧副将了,听萧将军说?你去附近村寨清除流寇,也不知何时回?来的,”季思冷沉着一张脸,嘴角噙着抹假笑出声,“久仰大名,今日一见,不胜欣喜。”
“哪儿来的大名,我可?不敢当,”萧长笙背着手走了过来,将士兵的刀刃轻轻往两侧拨开,训斥道:“眼睛瞎了吗,户部侍郎都不认识,这被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骁骑营的人胆大包天,要是伤到季侍郎你们?这条命可?赔不起,一会儿自己去领军法。”
季思冷眼旁观瞧着他们?唱红白脸的戏码,心中则把这人骂的狗血淋头,狠不得?往他脸上踹上一脚。
萧长笙将表面功夫做完,又往前走了一步,明知故问道:“季侍郎来寻我们?将军是有何事啊,若不着急等他回?来我替你转达。”
“也无什么?大事,”季思语气温和同?他周旋,“闲的没?事干,来找萧将军聊聊,顺道讨杯茶吃吃。”
“这个简单,”萧长笙扬了扬下巴,“就是我骁骑营的茶怕是不太好喝,季侍郎喝惯了好茶,许是会嫌弃,以?免闹得?不愉快,不如另寻别处,省得?待会儿远水解不了近渴,急火攻心伤了身体?。”
是不太好喝还是不太好喝,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说?的人明白,听的人也不糊涂。
“的确不巧,看来今日这茶是吃不到了,”季思眯了眯眼睛道:“今日虽没?讨到茶,不过季思也不是记仇之?人,说?不准改明儿萧副将就得?受旨回?京,那时候我为主?你为客,这茶自然会给萧副将好好备着。”
“这茶喝不喝的上还不一定。”
“那咱们?拭目以?待。”季思垂了垂眸,唤了身旁的初一转身上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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