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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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避床戏拍摄这件事给情侣们带去一个后遗症,不是遥远的未来才会爆发的那种，是即时奏效的后遗症,李润基开始盯尹南絮了。

从进组到现在尹南絮的工作状态都没让李润基觉得有问题，属于半放养政策,尹南絮想做什么就放她去做。原先小姑娘自己有上进心，他不用盯着她做什么，尹南絮找他请教的时候更多,他只要在她请教时教她就好。李润基也不想太过限制尹南絮,她不是新人,有基础，来这边只是过流程，他也不清楚尹南絮具体哪里不顺,怕自己让她按部就班的走反倒学不到多少东西,还不如就放任她自己去跑。

导演对自家孩子的工作态度很满意，自然不会限制她什么,这也让尹南絮在剧组里的状态更好，被人压着做事总没有自觉奔向自己感兴趣的方向更让人舒服。

如果没有躲避亲热戏那一出的话,放养政策会一直维持到整个项目结束。注意,不是杀青叫结束,杀青只是一个阶段结束了,整个项目结束是要一直持续到电影下线，版权贩卖等，清账了，才叫结束。

李润基对尹南絮跟孔侑在一起的态度跟姜帝圭一样,小朋友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男女恋爱么没什么好管的。这帮搞文艺工作的大爷这把年纪了都能潇洒的玩耍，当然就不会限制自家孩子什么，何况孔侑也不是个糟糕到必须要棒打鸳鸯的对象。谈恋爱就谈呗，导演和演员在一起？导演和演员在一起的多了！

导演跟演员在一起无所谓，别说跟一个演员在一起，就是跟一打演员在一起，跟男演员和女演员同时在一起都没关系。但，不能影响工作，这是底线也是基础规则。尹南絮可以跟任何人在一起，可她不能因为所谓的男朋友、女朋友的身份躲避拍摄，绝对不行，必须改！

怎么改？定规矩，盯着她遵守规则。

规矩是什么？拍摄时间只能聊工作。

李润基给尹南絮定下了在只要开机，她和孔侑就只是导演和演员身份的规矩，本以为小姑娘会不乐意跟他闹脾气，没想到尹南絮答应的很干脆，他表面上很满意，私下却怀疑尹南絮答应的那么干脆肯定有鬼。正常逻辑啊，热恋期的小朋友在男朋友就在眼前的情况下能专心工作？不可能的嘛。

经验丰富的过来人笃定小朋友做不到，就盯上了尹南絮。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尹南絮做到了。

尹南絮躲避亲密戏拍摄被定下规矩的隔天，拍摄照常，李润基自己没工夫管她就指派生活助理盯着尹南絮，让对方随时跟着尹南絮，要是她敢在片场瞎玩就去给他汇报。这招挺好的，就是没用上，因为尹南絮全天跟在他身边，几乎没怎么跟孔侑说过话，就那几句还是在李润基给演员们调整走位的时候说的，说的也是拍摄。

第一天，李润基以为尹南絮是被教训过后收敛了，等着她自己露出马脚；第二、三、四天，全天候携带‘跟宠’的李润基想着小姑娘耐心挺好的，也听话，被教训了会听，不顶撞长辈也不会阴奉阳违，很不错；第六、七、八、九天过去，携带了近十天‘跟宠’的李润基有些惊讶了，听话是很好的优点没错，可太听话，太温顺，一点脾气都没有，对创作者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对要成为导演的人。

总导演是整个团队的领导者也是拍板定案的人，脾气温和的导演不是没有但放眼全世界都很少，这个职业特性就是要求他们要压的住人。想要压得住人脾气总要有一点的，艺术本身又是很私人的东西，一个镜头为什么好另一个为什么不好，布景为什么就要这个风格不要另一个，有时没那么多时间去跟底下人掰扯道理，就拍板说我要这个，方便快捷，省时省力。

导演本质上都霸道，好导演、坏导演都霸道，剧组就是一言堂啊，不霸道点，怎么做事呢。美术导演说我觉得这个好，摄像说那样布景画面呈现不好，后勤说资金跟不上，制片说前期筹备时间过长后期拍摄档期就会出问题等等，都是需要导演去拍板定案的事情。

一个剧组每天发生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导演去裁决，谁都不想得罪碰到问题左右为难的老好人是没办法做导演的，听话的、温顺的、好脾气的类型做导演也会觉得很吃力，实际上这种人管理任何团队都很吃力。或者说，一个好的团队的领导者，私底下可以是温和的脾气，但在工作场合必须能有镇住场子的霸气，不然底下人怎么会服管呢。

职业技能是一方面，管理团队的技能又是一方面，李润基携带跟宠半个月后，对尹南絮的性格有些担忧，想了个招把尹南絮丢去统筹了。那是专门负责后勤和剧组每天运转的部门，事情繁琐细碎一个不小心就会出问题，他是想要锻炼尹南絮才把人丢过去的。

剧组统筹什么都干，后勤么，从剧组的吃喝拉撒到拍摄场地准备都归他们管。小到拍摄一天结束后片场工作人员制造的垃圾要根据当地的安排找人处理，大到在要拍外景时为突发的天气状况做出三个以上的备案，以保证A点不行的情况下，大家能顺利到达B点拍摄。

统筹的工作每天跟打仗一样，什么都能出问题，尹南絮刚被丢过去说是‘增长点经验’的第一天，就碰了一件很奇葩的事情。剧组租了两家旅馆，主要团队住的这家地方小但装修好，另一家地方大但设施一般，两边都是包场但价格是不一样的。那边那家的店主不知道从哪打听到了，尹南絮他们住的这家包场的价格要比他们高两成，一下就不乐意了。

是，我们设施确实比不上人家，但我们地方大啊，多出近十间房间呢！价格差距要是不大也就算了，差了近两成，那怎么行，当我好欺负啊！老板表示加价！不加你们就搬走！

尹南絮听说这件事都给气笑了，什么北欧人民素质高，屁！人类都一样，哪都有奇葩！

统筹按照职务划分是属于导演组的，负责统筹的导演叫金东英，跟摄像总导演一个名字，在韩国这是个如同‘建国’一般常见的名字。金建国...不是，金东英是个瘦弱的风一吹就倒偏偏高达一米九的男人，他有高个子人的通病，习惯了缩着肩膀低头跟人说话，夏天往人群一戳特别没气势，冬天穿的厚一点倒是还好，但对上那位比他矮一个头但壮的跟熊一样的旅社老板更没气势了。

尹南絮是过去‘学习’的，至少明面上是过去学习的，她本来想着自己刚到人家手底下别冒头，枪都打出头鸟。但金东英被那个旅店老板推搡半天也不敢还手，就不停的道歉，听的她那叫一个火大，搞什么搞？！那旅店老板还玩人种歧视，你们这些黄皮都如何如何什么的。

哎呦~她这个小暴脾气！

边上忍半天的尹南絮几步上前就想说话，一直弓着腰配合旅店老板身高金东英腿一跨就把她挡身后了，手还背到后面冲尹南絮摆手，让她别冲动。尹南絮又忍了十来分钟，那位旅店老板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他们光道歉也不反驳，咋呼的越来越嚣张，尹南絮实在忍不住，这根本没必要忍啊。

这又不是没签合约，尹南絮都不用问就能确定合约肯定是签了的，金东英跟了李润基五年了，这种弱智的错误是不可能犯的。合约签了，合约的条款也不会出问题，在这个基础上旅店老板想临时加价？加你妹，想什么呢！报警啊！刚啊！来啊！

尹南絮报了警，警察姗姗来迟（是真的很迟！）到了地方，看了合约，给出两个解决方案。一，给老板加价；二，搬走。打官司正常打啊，但打官司跟警察没关系，上法院。这里是芬兰，没什么外国人是高等公民的说法，本国人才更受到照顾。他们可以继续住，但如果老板拉下电闸或者对自己的房子做出一些什么合法范围内的事情，警察特地说明，我们是不管的。

从警察到来就不再开口的金东英只提供了合约就站在一边让尹南絮跟警察交涉，中途确定没办法交涉成功了招呼其他人收拾东西准备搬家。警察来，旅店老板依旧是趾高气扬的态度，等着看尹南絮的笑话，笑话确实也看到了，但在金东英准备搬家时态度又变了，他想要的是钱，不是真的要赶人走，人走了，他不止没钱还要吃官司，这哪行。

态度变了的老板也不管什么警察和尹南絮了，跑去跟金东英说价格可以再商量，没有要赶人的意思。金东英还是那副任人搓圆捏扁的老实样子，跟老板说，他做不了主，指着放弃了警察准备打电话给大使馆解决的尹南絮，说她才是能做主的人。老板挂拉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又去找尹南絮，还是那句话，价格可以商量，双方各退一步。

就在金东英以为尹南絮要跟老板死磕到底的时候，没想到尹南絮还真跟老板商量起价格来了，尹南絮表示价格可以提一点，但旅馆要按照多出的价格准备他们的早餐。老板不乐意，就说那家店也没提供早餐啊。尹南絮就跟他掰扯开了，人家是没早餐，但人家提供打扫和洗衣的服务啊，老板表示我也能提供啊。

从他们开始聊就凑到边上的金东英快速上前一步，做出劝说尹南絮的姿势，表情很怂，嘴里讲出的韩语跟表情一点都不匹配“你一开始就打算这样？用打扫加价？”

一脸愤怒的尹南絮说出的韩语跟表情也不匹配“那不是，我想用早餐加价，那样价格高，他赚的多也就不搞事了。”

“我怕他投毒。”金东英努力‘劝告’“而且我们定了餐厅的，不吃就浪费了。”

尹南絮愈发‘愤怒’“餐厅来不急，早上经常看到有人啃面包。”

“面包就是餐厅的啊。”

“能在店里吃不是更好。”

“我试过，他们家口味不怎么样。”

“你赢了。”

因为老板会英语而无用武之地的翻译听到一半怕自己憋不住笑，背过身往边上躲，会英语但不会韩语的旅店老板一脸懵逼，只能从表情猜他们在说什么，眼看尹南絮扭头气冲冲的走了，金东英陪着笑又切换英语就知道自己的钱包又鼓起来了。此后态度倒是不错，也没搞事，打扫的范围也认真谈了，还给出保证，拍着胸脯说他是正经的生意人。

此事到此才算告一段落，而这时李润基刚起床，准确的说另一家旅店的人大多都是刚起床，剧组的一天还没开始呢，统筹的一天已经解决了一个麻烦了。

李润基起床后见到了来汇报要多出一笔资金的两人，先肯定金东英做得好，怂归怂，但确实做得好。他们不是不能搬家，但搬家很浪费时间，一两天的时间是找不到一个客人都没有能包场的店，场地还要够大的就更难找。

不是非得包场不可是剧组的成员最好不要分散，带着机器就更不方便分散了，不然每天集合、收工都是在浪费时间。上百人就算一人一瓶水都是在消耗金钱，在剧组浪费时间就是在浪费钱。

从这一点来说就能看到剧组的金字塔有多牢固，李润基可以因为心情不舒畅就停机休息，但过五十人的团队搬家就是在浪费时间。不过这个扯远了，还是说金东英。在不能搬家的前提下，金东英怂的一点问题都没有，他怂没错，但不断的道歉却没有说过一句，我们可以谈价钱，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刚了，又怂又刚。

金东英的方法是慢慢跟老板扯皮，对方是想赚钱的，那就代表有的谈，只要有的谈身份放低一点算什么。以韩国的失业率来说，能在圈内摸爬滚打混到一线导演身边当统筹的，那腰板就不可能硬，市面上就没有玩不下腰的社会人，就算是跟钢筋也能被社会的无情铁手给掰弯了，但那不代表人家没手段。卖惨也是一门技术活，能怂能刚就更是了。

肯定了金东英的做法后李润基对尹南絮也很满意，超出预期的满意。以统筹的身份来说尹南絮做的事情越权了，她没资格报警，这里是国外，一旦发生纠纷全组搞不好都要被牵扯进去，统筹得细致小心，能怂就怂，能跪着把事情办了就别想什么站起来的美梦。否者牵一发动全身，脾气硬的人搞不了后勤，那就是得软下身段的部门。

但李润基又不是让尹南絮真的去当后勤的，他是想让她看看，老好人没那么好做，老好人不是谁都没得罪很可能谁都得罪了。早上这件事要是尹南絮也怂了，不知道要怎么办把自己搞的焦头烂额还没办法让人满意，那李润基才会生气。尹南絮不是统筹，她是导演，导演要做的是快刀斩乱麻，她要什么就说什么，哪怕是闯祸也有人收尾，怕的是她不敢闯祸，那才完蛋。

统筹负责后勤是辅助导演的，左右为难的事情就该他们做，他们端的是那碗饭就得受那个累。尹南絮不一样，她不用也不可能去端那碗饭，她直接报警解决是有些冒失没错，但报警直接撕扯开之后，她就可以走了。剩下的事情金东英会搞定，她要表达就是一个态度，别浪费我时间，我的时间比什么都宝贵。

在这件事里尹南絮只是报警就能拿到及格分，哪怕有些莽撞，瞻前不顾后。她在报警之后还配合金东英把事情解决了，代表她不是冲动报警而是思考过的，这就可以拿优秀了。李润基对尹南絮的处理方法特别满意，满意的都怀疑小姑娘之前那么听话是不是伪装了，前后感觉都不是一个人。

为了确定小朋友到底是灵光一现正好碰上了让她没办法忍受的旅店老板才爆发，还是真的有点东西，李润基让尹南絮在统筹干了一个礼拜。

这个礼拜尹南絮每天睡不到四个小时，统筹就是个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的工作。其他人还没起床之前她就要盯着机器充电、核查一天要带的机器，路线怎么走，车有没有问题，外景申请道路封锁有没有通知到位，盯着一天的食物，忙前忙后忙的大家吃完了早餐她才能在去拍摄的车上啃面包。

等收工了，别人走了，她又要盯着机器全部带上，人员一个不缺，私人物品没有乱，团队产生的垃圾都清理干净了，诸如此类一直忙到大家都能洗澡睡觉了，她才回到宾馆吃晚餐兼宵夜，就这还得照顾某些特殊人群的私人要求。比如谁谁谁暖宝宝没了，来找后期要这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