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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时太玄宗的主张,还是伏龙剑宗太上长老的主张,其实都不是最正常、最?实际的。太玄宗固然有过于圣母、过于天真之嫌,但伏龙剑宗太上长老的主张,又有点太残酷,太不把人命当命了。
——将整个沧流界赶尽杀绝,从低阶修士到凡人都不放过,这比魔修还魔修。
在叶白薇讲述的原剧情里,魔门占领擎崖界,也只是将精英弟子和?筑基以上的修士杀了而已——和?伏龙剑宗的主张一比较,简直分不?清谁才?是真正的魔修了。
“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杀人不是玩游戏,不?是鼠标一点,键盘一动就能毫无消耗地进行。杀人也是有危险有代价的,一点活路也不?给对方,对魔修固然是毁灭性打击,对道门修士难道就不是?
伏龙剑宗的弟子再怎么强悍,在这个过程中也会损失惨重。穷寇莫追,是有道理的。
虞黛楚要是脑洞大开,说不定都得怀疑这位太上长老是位重生者?,经历过魔门的大清洗,所以对魔门恨意深重,非得血债血偿不可。
但可能是他们这方世界已经够像筛子了,事情没有朝这方面发展。
“他这么做,对他自己当?然是有好处的。”谢衍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对于他的一部分追随者来说,也是很有好处的。”
但究竟是什么好处,谢衍又不?愿意详细说了。
“你多年未归,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谢衍不?愿意回答她的问题,却也没有完全不给自家师妹面子的意思,顿了一下,说道,“本来掌教和?许真君推算,林师叔该在二十年前回宗门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就在那个时间点,林师叔的本命魂灯忽然暗了下去。”
虞黛楚:!!!
“你别怕,林师叔不?是陨落了。”谢衍看见她眼瞳一瞬间缩到极致,惊骇之意藏也藏不住,转而安抚道,“林师叔不?是陨落,而是飞升了。”
虞黛楚:???
“魂灯黯淡,分为两种,一种是修士陨落,人死如灯灭,另一种就是林师叔这种情况,本身的实力?已经达到化神,魂灯中的那一缕本命气息自动回归本体,也就有了魂灯暗淡。”谢衍笃定地道,“这两种暗淡是截然不同的,掌教和?许真君很确定,你不?必担心。”
虞黛楚心情复杂。
听到林漱怀可能是陨落的消息,她一瞬间感到一种逼人的窒息——明明这条线的发展和?原剧情完全不一样,明明林漱怀人在天外?,怎么就陨落了呢?难道命运就决定了林漱怀非得在这个时间点死于非命?
倘若林漱怀是因为在天外?遇到了危险而死的,那作为直接造成林漱怀出走天外的罪魁祸首,虞黛楚还怎么面对许正言,怎么面对她自己的愧疚?
——但是吧,虽然说起来有点不肖徒弟,但听说林漱怀飞升这个消息,比听说他老人家陨落还让人震惊!
虞黛楚: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咸鱼能够奋起飞升吧??
许正言、宓元君、韩真君,太玄宗里有一大串认真修练、勤勤恳恳,每天做梦都想着飞升的大佬,有天资有实力?也有努力,他们都还在元婴熬着呢,结果最?后是一心想当咸鱼、没有一点飞升欲望的林漱怀先晋升化神了?
虞黛楚震惊!
“虽然林师叔性子疏淡些,但无论是天资还是领悟,都不差什么。”本来这是一件比沈琤元婴更让人震惊的事情,但虞黛楚这个亲徒弟质疑的态度也太明显了,谢衍反而开始给林漱怀挽尊,“机缘到了,积累够了,晋升化神也是常有的事。”
虞黛楚侧目:听听,晋升化神也是常有的事!看你谢衍浓眉大眼的,原来也这么会睁眼说瞎话。
“总之,虞师妹想要再见师尊,就得努力修练,早日飞升了。”谢衍含笑。
两人进了太玄宗,一路飞过学海,步入主峰璇玑殿,宓元君正在理事。
“回来了。”见了虞黛楚,她的态度平平淡淡的,随口招呼了一句。
虞黛楚:“……是的。”
她觉得不?太对劲,哪里都不对劲,这个开场特别不对劲。
以宓元君对于太玄宗的归属感和?责任感,知道自己寄予厚望的天才弟子跑去魔门当天才了,再见到还不?得先把她吊起来打啊?至少得冷淡一点,横眉冷对、三堂会审一点吧?
这平平淡淡,简直像是昨天刚见过她的样子……到底什么情况啊?
“辛苦你了,我会招呼你虞师妹的。”宓元君对谢衍点点头,转过头,朝虞黛楚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好久没回来了,想宗门吗?”
笑容,特别亲切。
虞黛楚结丹后就没在宓元君脸上见到过这种表情了——特别像是当年三岁半小萝卜头上山门的时候,宓元君对她露出的笑容,哄小孩子的那种。
“想得不?得了。”虞黛楚小心翼翼,“特别想。”
这个问题总觉得别有深意,可不好回答啊。
宓元君没有下一秒就翻脸问她“那你怎么和?魔门搞到一起去了”,也没有冷嘲热讽“我还以为你乐不?思蜀呢”,反而笑得更亲切温柔了,“长久在外,这都是正常的,故园情最?是让人牵肠挂肚,我就料到你会想念宗门。”
虞黛楚反复琢磨,也没搞懂宓元君的意思。
这是在用怀柔态度试探她?企图激起她对宗门的爱与愧疚,从而坚定道门不动摇?
——不?像啊?宓元君没这么小心翼翼,也不?会对她这么卑微啊?
要是宓元君真的怀疑她叛出道门,现在就该直接拿下,要是宓元君还不?确定,就该直接问她,要是完全不怀疑……那就不?是一宗掌教了。
总而言之,这不?是宓元君的一贯作风。
“来,我正好手?头没什么事,可以带你在宗门里转转。”宓元君温柔地朝她笑了笑,招招手?,一个闪身,就站在她面前了。
虞黛楚目光落到宓元君座位前的桌子上,那里堆着一大堆玉简和?书信,个个都带着太玄宗公务的印记。
她眼神飘移,“掌教,我看您公务繁忙,我又不?是不认识本宗,就不必您拨冗了吧?”
这样搞得她很害怕欸!
“没事,我不?忙。”宓元君温柔摇头。
虞黛楚望着那一沓公务,眼神暗示,“真的不?忙?”
“真的不?忙。”宓元君坚定摇头。
那这就没法拒绝了,虞黛楚认命。
对待一个你三岁半就认识你,对你什么时候修练了什么了如指掌的女人,你没法拒绝。
“我其实也很久没有在本宗逛过了。”宓元君笑颜如花,伸手挽住虞黛楚的手?,轻轻一拉,就带着她出了璇玑殿,“平日里一是忙,二是没人陪我,如今遇上你,正好看一看本宗的大好风光。”
虞黛楚僵硬地被挽着胳膊,一路飘着走。虽然她和?宓元君很熟悉,但从来都是校长和精英学生的那种熟悉。长这么大,她就没见过宓元君这个邻家大姐姐的样子!
虞黛楚:在害怕了在害怕了。
“就先从外到里吧。”宓元君好似一点也没觉察到她的僵硬,挽着她一路飞过学海,在滔滔江河上顿住,招手?令一艘船停下,两人落到船上时,摆渡人瞪大了眼睛,露出一副中了彩票的模样。
“当?年你也是在学海上摆渡了十几年的人,现在时光匆匆而过,是否有种沧海桑田的感觉?”宓元君没有去管摆渡人的震惊,随手付了船资,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笑道,“想当初,我也是摆渡人,一晃,竟已是两百年过去了。”
虞黛楚心中还是止不?住的纳闷和警惕,但到了这度过了十几年的学海之上,总难免有些放松,想起当?年为了成为定陵峰收徒,在这里化身打工人的日子,恍如隔世。
“说来,也确实是很久了。”她轻声说道。
两人沉默不?语,在学海之上,任由小舟轻荡,摆渡人缩在一边不敢打扰,也不?敢说话。他当?然是少做了很多生意,但他一点亏大了的感觉也没有,反倒暗戳戳望着这两个船客暗自兴奋。
——今天做生意做到了掌教和?元婴真君的头上,说出去他能吹一辈子!
“学海无涯苦作舟,当?年祖师将此处命名学海时,便是取自这个意思。”宓元君轻叹一声,转头对着虞黛楚笑道,“不?过,你自然是不必琢磨这个的。”
虞黛楚一时间不知道这是在嘲讽她,还是别有深意,还是随口一说。
“走吧。”宓元君伸手,挽着她轻轻一动,两人转眼便飞跃学海,来到一处群花烂漫之峰。
虞黛楚很熟悉这里。
“掌教?”她们靠近不?久,就有人循着气?息前来,立定跟前,雪肤花貌,是个极美艳的元婴女修,她瞥了宓元君一眼,倒没什么反应,目光落在虞黛楚身上的时候,眼睛一瞬间便瞪大了,“黛黛?”
惊愕之色溢于言表。
“柳师叔。”虞黛楚很乖巧地打招呼。
她当然认得这个女修,落英峰的柳元君,待她特别好,原因是柳元君喜欢长得漂亮的姑娘,越漂亮越喜欢,所以柳元君对她好得出奇。
虞黛楚对林漱怀最?怨念的时候,有时候会吐槽说自己要改换门庭去落英峰了。
“你怎么都元婴了?”柳元君瞪大了眼睛。
“你现在已经是元婴修士,和?我们可以平辈论交了。”宓元君打断,“以后就叫我宓师姐,叫她柳师姐就可以了。”
虞黛楚惊恐。
“我们修士之间,实力?为尊,我叫你师尊师弟,叫你师祖师兄,都是常事。你只管喊我师姐就是了。”宓元君和?颜悦色。
虞黛楚疯狂摇头。
就,也不?是她尊卑观念深入骨髓,也不?是完全不能适应修仙界这个混乱的辈分观念,但,但宓元君态度成谜,还一脸和气?地让她叫师姐……
虞黛楚连连摆手?:不?了不?了。
宓元君也没强求,转而对柳元君说道,“虞师妹许久没有归宗,我带她四处转转,你也一起吧。”
这回轮到柳元君面露惊恐。
两个人战战兢兢跟着宓元君,生怕掌教因为压力?过大而精神失常,眼睁睁地看着宓元君带着她们分别去了不?同的主峰,没到一处就引出一个一脸懵逼的元婴修士,没多久小分队又+1
并不是每个元婴修士都像柳元君这样友好的,有些真君见到虞黛楚,难免要想起她在沧流界过于响亮的名声,从而对她反复打量,就比如严列的师尊韩真君——
“掌教,她不是投魔了吗?怎么不?把她直接拿下?”
当?着她的面说这么直白的话,韩真君那是一点都没顾忌她的面子。当?然,他也有这个底气?有恃无恐——
虞黛楚正被太玄宗的数位元婴真君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围着呢。
“呸,你才?投魔了,不?要脸的老东西,对着我家黛黛信口开河。”许正言加入队伍的时候,一反常态地十分沉默,也没有对虞黛楚说什么,此刻终于开口,和?韩真君对喷。
虞黛楚挑了挑眉,眼神微动,却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我请她与我同行的。”宓元君淡淡地望了韩真君一眼,没有解释,但态度已经无比明确了。
掌教有自己的想法,看样子非常坚定,而再看周围一圈元婴同门,虽然各有犹疑,但没有一个真正有敌意,可见是都愿意听听虞黛楚的解释、不?会直接将她打成魔修的,许正言这个当师祖的更别提,直接吹胡子瞪眼了。
——这丫头在宗门内的人员还挺好。
韩真君悻悻住了口,冷冷地瞪了虞黛楚一眼。
虞黛楚装作没看见,倒是许正言冷笑了一声,回敬了韩真君一个大白眼。
宓元君自顾自引着众人向前飞,一路飞过整个太玄宗,最?终又回到正峰,落在了璇玑殿后的一座殿中。
这里是祭英祠,供奉太玄宗历代祖师的地方。
不?同于其他的地方,唯有在宗门祭祖大典时,祭英祠才?会开放,所以这里从来都是冷冷清清,宓元君带着一众元婴修士来此,算是打破了此地长久以来的沉寂。
“你还记得这里吗?”宓元君招招手?,示意虞黛楚上前,与她并肩而行。
以虞黛楚的年纪,和?她在太玄宗里窝着的时间来说,她理应是没来过祭英祠几次的。
就算有那么几次,也都该是混在人群里,遥遥地望着祭拜祖师的大典。
但宓元君说的显然不是这个。
“我刚筑基没多久的时候,掌教带我来过这里。”
单独的、没有旁人的、无人知晓的。
“看来你还记得。”宓元君的脸上露出点笑影来,“好多年了,我还觉得你应该是不记得了的。”
虞黛楚没有说话。
“你还记得当?时我在这里和?你说了什么吗?”宓元君回过头来。
那时夕阳渐晚,黄昏过半,祭英祠里空旷寂静,被这昏黄的光线照耀着,就更显冷清了。
宓元君拨冗带她来这里,对着祖师的画像,一个个细数数万年来宗门的荣光,一直到夜色沉沉,数到了她自己。
那时宓元君声线沉沉,告诉她:振兴宗门,正在吾辈。
“你还记得那时你又对我说了什么吗?”宓元君再问,她神色寡淡,已收起了那副不常见的亲切笑意,“你记得在这里,你向我承诺了什么吗?”
有人曾在这里对着宓元君郑重承诺,会不?负宗门的期待,会为宗门承继荣光,会带着宗门走向更辉煌。
说的那个人固然是真心实意,听的那个人却更是字字入心。
宓元君不?用疾言厉色,不?必反复试探,不?需要与虞黛楚叙话来坚定后者的立场,看到虞黛楚的第一眼她就知道事情不?需要走到那个地步。
她只是害怕虞黛楚忘了。
怎么可能不记得?又怎么可能忘?
宓元君永远都这样,阴谋诡计太小家子气?,口蜜腹剑又太生疏,她有怀疑,有不?悦,但她最终还是选择单刀直入。
这是阳谋,宁从直中取,不?向曲中求,是警告,也是信任。堂堂正正的信任,明明白白的敲打。
虞黛楚沉默了很久,深吸一口气,郑重道,“我还记得,一刻都没有忘记。”
作者有话要说:十二点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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