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鸡同鸭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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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曦兀自说了一通，孙敏听得云里雾里，然而飞镜却是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他酸溜溜地顾左右而言他，无非不就是嘲弄她谄媚心眼儿多吗？

当真跟个小孩子一样，睚眦必报。

飞镜有些兴致缺缺，只是觉得孙曦这家伙实在是太过气盛，一看就是没吃过苦头的人。她田飞镜再谄媚也面对着他乱献殷勤、再多心思也未有一刻算计到了他的头上，他又何必像个手长县尉似的，无论她做什么都要插一脚呢？

飞镜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他果真是十分厌恶她。不过这也是常理，孙曦年少成名的举世才子必定也是希望自己有一段堪比戏折般的才子佳人戏码，却没想到被她这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甲乙丙丁横插一脚，将一切缠绵悱恻打破。

他理应恨她的，所以处处同她作对也是应该。

飞镜十分理解地在心里点了点头，自己倒是把自己给说通了，竟也不觉得孙曦如此说有什么不妥，冲他笑着说道，“这长安城自然是六公子最了解不过，六公子所言飞镜一并记下了，先谢过六公子了。”

作为文化人，孙曦平生最好与人辩论。当然，读书人的事哪能叫吵架呢，那都是辩论。而在这辩论一事上，孙曦却是从未有任何败绩。是而说完之后正等着飞镜同他说些什么，只要暗戳戳地不忿几句，他都能接下去。

结果，没想到田飞镜竟然是个比泥人还软的性子。

被人说了，还能笑眯眯地装作一无所知，每句话仍旧服服帖帖，让人挑不出错来。

她何必如此卑微呢？

孙曦疑惑了。

难道......他在她心里就是这般重要，竟叫她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说，生怕惹他生气？

照着如此思路顺下去，孙曦自己也把自己给说通了。思来想去，愈发觉得自己打的这般假设是唯一能皆是田飞镜为何如此顺从的原因。

看来也是个求而不得的痴情人啊。

孙曦暗暗为自己无处安放的魅力咂舌。

孙敏在一旁冷眼旁观，却是愈发看不懂面前这两个人了，更不懂为何这二人气氛忽然就从剑拔弩张变成此刻这般和谐友好了。

看来她这个弟弟还真是个顺毛驴，这个田飞镜还挺聪明的，知道要对付他得顺着毛摸。要不然为何她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她那炸了毛的幼弟便忽然偃旗息鼓，望向她的目光里竟隐隐有了几分......怜爱？

孙敏风中凌乱了。

不过孙敏也暗暗佩服起飞镜来，其实并非只有田飞镜晓得这个对付孙曦的法子。只是怎奈何有她这般聪慧的却没有她这般沉稳的心性来，孙曦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说起话来只顾自己痛快，言语间多是刻薄，让人忍不住地同他生气。

孙敏又打量了余光里的女人一眼，暗想她如此能忍，将来必定十分长寿。

然而孙敏没看明白的，一直候在一旁的庆竹却是将自家少爷看了个明明白白的。他自幼陪在孙曦身边，一看到孙曦露出这般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中便已明白自己公子必定又想差了……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田小姐人家根本就没什么旁的意思。从前一日三餐的送饭，到如今面对他言语讥讽依旧从容，前者是碍于大太太的脸面，后者是人家性子使然。毕竟田小姐入府多日，庆竹还没听说田小姐有跟谁红过脸。

这种事浅显地连他都能看明白，也不知道他家少爷是哪根弦答错了，偏生看不透。

气氛正微妙着，飞镜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甜美女声。闻声扭头，只见一身着朱红中衣配鹅黄百迭裙的少女从身后小径翩跹而至。如今已是深秋，轻鸥汀内的景致亦正是一片秋色浓浓。而那女子中衣有一枇杷纹样刺绣自脖颈延至前襟，正与微黄秋叶相称，愈发显得女子气色胜火，人比花娇。

倒像是来给这满庭秋意的轻鸥汀多添了一份生机来了。

饶是飞镜已猜到来人便是程晴颜，可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程晴颜显然也早已注意到了飞镜，然而却故意装作不知，笑着对她福了福身，甜甜一笑，“这位姐姐是……？”

飞镜正要开口回答，却没想到程晴颜却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直接将目光投向孙曦，原本水意盈盈的双眸当即笑成了两弯月牙，

“六哥哥？你不是说不来的吗？从小到大，你就只会骗我！”

于是抿着嘴假意生气。正如飞镜在伪装一事上极善此道，而程晴颜擅长的便是撒娇。

她撒起娇来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娇憨作态，像是杏仁酥上的糖霜，甜得恰到好处。

“又来了，”孙曦言语上虽多有不耐，然而眉眼仍是舒展，看起来并不生气，“三姐，你看她是不是我同你说的那样？什么话都让她说了，我这才刚同她见一面，我的不是已经来了。”

“不如你一直待在亭泉，说不定本少爷还会分半分心思用来思念一会你这个牙尖嘴利的小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