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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溪对神州有种本能的戒备,相较于因苗蝠所引起与苗家的恩怨。位居神州的炼火宗派,是程溪迟早要面对的庞然巨物。

人炼魇乃炼火宗派花费数千年精力,炼制而出的杀戮兵器。将其培养至高深境界,就连化神境都挡不住它的攻势。

若不是炼火宗派放任人炼魇自行消亡,想让其中的凶魇回归下一具容器,程溪也不?会?有捡漏的机会。

炼火宗派隐于神州,而神州既不是沼州那等贫瘠之地,也不?需要靠联盟掌控整个州域。

除此之外,还有最紧要的一点,神州与陆州交界,是第二大州域却又毗邻海域。如?果算上海域,神州的面积或许比陆州还要更加庞大。

陆州有修仙界第一大城池,而海域最大的岛屿城池,却是神州岛屿。

缘仙城由数个城主府瓜分,而神州岛屿却牢牢把控在一个城主府手中。程溪之前研读《踏破仙途》这本小说,知晓神州岛屿的城主府,就是炼火宗派的人。

可想而知,暗地里掌控大半个神州的炼火宗派,其实力该有多强横。

以程溪如今实力,硬碰硬她必死无疑。但好在人炼魇的踪迹被掩机符抹去,她又没有让它出来行动。

炼火宗派还没注意到她。

程溪在茶室里?静坐思考这些事情近半个时辰,捋顺以后,才回过神来把茶桌上的深绿外壳书籍翻开。

这本书籍的外壳是用特别的兽骨所制,触感粗糙,里?面的书页用薄如?蝉翼来形容也好不夸张。

约一尺长,半尺宽的书页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篆刻小字,需要输入灵力才能看清楚内容。

一张分两页,每一页都记录着一个病症,从具体病症到解决办法,非常详尽。

可以说只要有这本病症医录,就算是不懂医道的半吊子,也能照着上面的方子救人。

白晋性子洒脱,把病症医录交给她,留下叮嘱又跑去东区观察伤者。说是要趁闭关前,再接触几例病症。

程溪甚至怀疑伤者的病症才是他‘老婆’,想到这,程溪忍不?住打量手中这本病症医录。

咳,白晋把这东西给她,算不?算是把‘老婆’托付给她照顾了?

“叩叩——”

茶室叩击声突然响起,程溪从自娱自乐的思绪中回过神,她收起病症医录,起身开?门。

“肖师姐,怎么了?”

见到肖天晴,程溪有点意外。

“首席已经动身前往雷浮岛闭关,门侍向我汇报说有育苗堂的弟子指名要见你。”肖天晴目光落在少女白皙脸颊,轻声说。

“首席,什么时候去的?”程溪本以为白晋闭关起码还会?过几天,没想到这么快。

“两刻钟前,安排好病区秩序就走了。”肖天晴说。

程溪唇瓣轻抿,沉默半晌才低笑:“首席方才还让我猜大喜事,我没猜中,他让我再好好想想。”

“原来是这个大喜事。”

肖天晴闻言,温声安抚道:“首席许是怕你太担心,所以才没有直接告诉你。”

“嗯。”程溪低应了声,温声道:“肖师姐,我出去一趟。”

“去吧。”

肖天晴颔首,她目送少女背影离开?后,一位金丹后期的青年执事从不远处的廊道走来,嗤笑道:“看来首席最宠爱的弟子,也不?过是表象,竟连闭关都要从别人那里知晓。”

“首席的性子你还不?知?越是喜爱越恨不得成材,留观病区以往是首席撂担子。”

肖天晴淡淡道:“如?今首席闭关,我看程师妹已经被他安置好了去处。你当?她真不?知吗?不?过是想堵住我们打探的心思罢了。”

青年执事一时语塞,他们还得在留观病区里忙碌。而受首席青睐的后来者,兴许又能接触另一位首席,扶摇直上。

青年执事心中不禁浮现酸妒之意。

“真是好命。”青年执事许久才憋出这句话。

程溪不知晓肖天晴两人的交谈,她不说实话只是不想添麻烦。毕竟整个留观病区,乃至北郊分馆,只要对白晋略有耳闻的都清楚他很看重程溪。

他如?今闭关,怎么可能不对这位看重的弟子妥善安置,他会?如?何安置?众人都很好奇。

实际上白晋并没有给程溪安排去向,但她要是这么直白告诉外人,岂不?就相当于明晃晃告诉他们白晋给了她其它东西?

毕竟如?果不?安排去向,那何必特意告诉她要闭关。病症医录这种耗费白晋数百年心血,对医修大有裨益的东西,实在不能拿出来宣扬。

程溪只能装糊涂。

白晋一闭关,留观病区连门侍的精神气?都变得散漫,她一出来便碰上许宵。

“许师兄。”

程溪刚打个招呼,许宵连忙凑近用灵力托着她肩膀,将人往外推,急声道,“边走边说。”

许宵平日不是这么急躁的人,可见发生的事情一定很重大。程溪加快脚程配合走出一段路,许宵才收回灵力快她两步,在前面带路。

直到看见北郊的传送阵法殿,许宵才压低声音道:“三位师叔受了重伤。”

三位师叔。

育苗堂里?程溪认识的三位师叔只有玄岁、玄和与玄同,都是元婴境界。

“都伤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程溪眸光微凝,认真问。

育苗堂这三位师叔自瘟城以后,就很照顾她,眼下程溪断不会?坐视不?理。

而要解决问题,弄清原委最重要。

“雷云渡动荡你可知?十二月初,前往镇压雷云渡的名单里?,三位师叔就在上面。”许宵说。

程溪当然知晓,她当时就在雷云渡!

不?过赶在镇压修士抵达雷云渡前,程溪已经随裴游时前往沼州,所以双方并未碰面。

后来程溪遇上应长庭用传送符离开?沼州,裴游时在沼州发展如?何,她自无从得知。而这几个月里?她被白晋逮住磨砺,根本没有接触最新情报的门路。

“三位师叔是医师,怎么会?受重伤?”程溪收敛思绪,有些疑惑。

镇守名单上,化神境都有好几位,便是战斗除非主力全部死绝,不?然也轮不上医修啊!

修仙界医修身板孱弱几乎是共识。

“起先是还好好的,但一月中旬左右,沼州邪家似乎发生了变故。忽然倾巢出动,配合另外几家奇袭后方修士。”许宵沉声道:“三位师叔不?慎中招,邪咒缠身。”

程溪一默,那个时间段恰好对上应长庭以一己之力,破邪家祭坛。

当?时她带着应长庭本体跑路,邪家估计是逮不到人撒气?,才把目光锁定在镇压修士的后勤人员身上。

“那师兄找我?”弄清原委后,程溪抬眸,视线透过雪缎望向许宵。

程溪虽能解决邪咒,但她并未宣扬。并且明晴医馆能拔除邪咒的医师有不?少,怎么看好似都轮不?上她。

程溪问起这个,许宵俊逸脸庞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他拳头紧握,咬牙切齿道:“医馆内有人想要三位师叔死!”

程溪眸子睁大。

“我来找你,是玄岁师叔授意,他说要见你。”许宵面色复杂地看着少女,顿了下才说:“师妹…三位师叔以往待你不?薄。算师兄求你,我希望你能帮一把请白首席出手。”

许宵不?想挟恩图报,可三位师叔危在旦夕。而白首席于邪咒拔除上造诣不低,并且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卷入医馆里?的派系斗争。

程溪受白首席看重,其它分馆但凡消息灵通点的都知道这件事。在许宵看来,眼下能说动白首席的,只有这位程师妹。

“师叔们的恩情我没忘,师兄你别着急。若有需要我的地方,我自当义无反顾。”程溪温声安抚。

许宵松了口气,两人一块踏入阵法。

抵达育苗堂后,许宵努力平复心中焦急,尽量让自己言语表达清晰,“师叔身中邪咒本该在三月初回来,但却被以有解决之法为由拖在雷云渡,浪费了大半个月。”

“回来以后,玄和与玄同师叔为抑制邪咒,自封元婴陷入沉睡。玄岁师叔目前用法宝撑着,但也拖不?了多久。”

“现在三位师叔在万毒窟第九层,其它分馆擅解邪咒的医师大多嘴上应承,却迟迟没有赶来。”

许宵说起这个,眉宇难掩黯淡。

程溪安静听着,今日恰逢新一届的学徒参与旬考,她跟着许宵路过天菱镜,被一道声音喊住:“许师弟,你把监考的事推给我,怎么自己反倒在陪师妹闲逛?”

许宵抬眸望去,对方同样是金丹后期。他压下眉宇焦虑,笑了下,“师妹有重要事情要办,我事前答应了自然不能反悔。”

金丹后期的监考弟子目光落在程溪身上,尤其在她蒙住眼睛的深红雪缎停留半晌,才意味深长地笑道:“这位应当?是程师妹吧,如?雷贯耳啊。不?知有白首席照看的程师妹,有何需要许师弟你帮忙的?”

“可别是你求她吧。”

此人明显是知晓内情的弟子,许宵见状,脸上表情褪去,忽地伸手握住程溪的衣袖与手腕,低声道:“师妹,我们走。”

程溪偏头看了眼那位挑事弟子,由许宵牵着抵达万毒窟前。他拿出令牌解除禁制,带程溪踏入其中。

“抱歉,育苗堂特制的解毒丹。”

许宵松开手,将一瓶丹药递到少女面前,轻声道:“能让我们前往第九层。”

“嗯。”

程溪接过丹瓶,倒出一粒含在嘴里。许宵走在前面带路,她坠在后面,不?着痕迹将丹药又吐出来。

万毒窟的毒雾对她的心法来说,可是大补之物,不?能浪费。

育苗堂的万毒窟越往下面积越大,这些毒雾比起苗家圣坛的毒池,毒性旗鼓相当。

但随着程溪踏入昏暗的第七层,心法需要辅佐治愈能量才能应对毒雾,淡绿花瓣也正以肉眼可见速度在增长。

从第七层抵达第八层,需要半刻钟,程溪考虑到治愈能量消耗速度,默默倒出一粒丹药吞下。

虽不知玄岁师叔的意思,但不?论是找白晋帮忙还是她,最终都只能由她来拔除邪咒。

因为恰好白晋闭关了。

程溪下意识皱眉,压下心中诡异的巧合感?。她之前跟白晋闲聊时,得知他卡在元婴后期已有上百年。

闭关突破并不?奇怪。

程溪与许宵抵达万毒窟最深处的第九层时,这里?的毒雾绿得发黑,可视度极低。角落里虽然有会?发光的毒株,但仅能照亮其一亩三分地。

程溪视野中大部分地方都是黑的。

许宵早有预料地拿出一个特制兽皮灯,幽绿光芒勉强能看清脚下的路。

“万毒窟的毒雾能抑制一部分邪咒,但此地即便是元婴也不?可久留……”许宵嗓音很低。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师叔回来多久了?”程溪轻声问。

“三天,本来堂主也能拔除邪咒。但堂主早在十年前外出云游,迄今还未归来,其余化神境副堂主于邪咒上均无钻研,有心无力。”

许宵苦笑,“育苗堂的班底虽也是医师,但育苗堂杂事诸多,论及医术造诣,自是不如?其它分馆的。”

“可恨二十七座分馆,能拔除邪咒的不?说百位医师,至少也有近八十位。信笺发出后,有的闭关有的云游,就连嘴上答应要来的,也说最快要等五日后。”

“五日又五日,他们分明想要师叔们死!”方才许宵急着把人带来,言行多有克制。如?今位于万毒窟第九层,他终于有机会痛快宣泄心中不满。

程溪想到玄和三人的性子,有些奇怪:“三位师叔性情并不尖刻,就没有能解决邪咒的交好医师吗?”

“有,但他们要么不?在缘仙城,要么正在闭清关,并不知此事。”许宵郁闷道。

程溪了然,修士闭关也分很多种,死关不用多说,而清关则是清净关。即使想要传递消息,光是个中流程,就得耗个一两年。

如?果一两年内事情解决,那消息自不用继续传递。若没有解决,消息递过去,还需等闭关者清醒看到,才能有所反应。

等闭清关的医师看到消息,三位师叔在不在世还是两说,这显而易见的指望不?上。

在许宵带领下,约莫两刻钟后,程溪才见到盘坐在一朵巨大黑莲上的玄岁。他身边摆着三具的冰棺,两具散发黑气?的冰棺已被合上。

“师叔,程师妹来了。”

许宵朝盘膝而坐的玄岁行礼。

程溪被玄岁形如枯槁的外表吓了一跳,她犹记得上回见玄岁师叔,还是去年十月。

不?过短短半年,他俨然从仙风道骨的修士变为垂垂老矣的枯槁老头。若不是气息熟悉,程溪险些以为许宵认错人了。

“你退下,我与小药说两句。”玄岁乌唇蠕动,声音轻细,双眸并未睁开?。

许宵恭敬弯腰行礼,“弟子告退。”

随着许宵提着兽皮灯离开?,程溪走近轻唤了声,“师叔?”

“唉。”

玄岁低叹一声睁开?眸子,屈指一弹,点燃附近的灯盏,幽蓝色的光芒将附近悉数照亮。

这里?是万毒窟临墙角的位置,玄岁望向程溪,手腕翻转声线低沉,“帮我看看吧。”

程溪眼神微动,玄岁并未提及白晋,而这里?除她以外也没有别第二个站着的。

玄岁虽然外形变化极大,但气?场与眼神仍是程溪熟悉的慈和感?,程溪乖巧凑近道:“许师兄说师叔如?今情况很严重,我怎么感?觉师叔对今日这一幕早有预料?”

“哪有什么早有预料,只是生性谨慎使然罢了。”玄岁苦笑道。

程溪盘坐在黑莲附近,灵识内视自己当?前状态,治愈能量还有近九成。从玄岁表现来看,他体内的邪咒并不严重。

既然玄岁提出让她看,应当?对她心法能解决邪咒有近八成把握,不?然不会?如?此冒失。

程溪放心地将手搭在玄岁手腕上,往里?面输入治愈能量,他所中邪咒比程溪预计的还要更轻。

不?过一成治愈能量,居然已拔除大半,这哪算重伤,也就堪堪轻伤。

“师叔在雷云渡,可是遭遇了什么?”程溪敏锐察觉玄岁这回所经历之事,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你如?今这等修为,不?适合听。”玄岁推脱说。

“我今日踏入万毒窟,已经向那些人表明态度了。师叔倒不?如?早些告诉我,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程溪直白道。

“小姑娘脑袋瓜就是好使。”

玄岁失笑,耐心解释道:“此次让你站队,并非我本意,只是白首席行事洒脱,又不?重交际。他停滞于元婴后期已有近百年之久,早晚要闭关突破。”

“你得罪了太虚分馆,若无白首席照看着,在分馆里?并不好过。之前我虽想过照拂,但白首席没闭关前,我都不打算行动。”

“但这一次,唉……”玄岁回想起这短短几个月的经历,忍不?住叹气道:“我没想到,缘仙城第二轮厮杀,会?来得这么快。”

“第二轮,厮杀?”程溪语带疑惑。

“缘仙城共有二十七个区域,但城主府却只有十七座,你可知是为何?”玄岁说。

结合玄岁的提醒,程溪隐隐有所猜测,“那少掉的十座,被淘汰掉了?”

“不?错。”玄岁颔首。

“可这与医馆乃至师叔们,有何关系?局势竟严峻到需要除掉你们?”程溪首次接触到这种复杂的势力竞争,有些不?明白。

“明晴医馆自创立起,便定下规矩,绝不?成为任何势力的附庸。即使是城主府,与我们也仅是客卿关系。”

玄岁眸色深邃道:“小药,一旦成为附庸,就注定要低人一等,这不?是祖师爷想看到的。”

“但有些人,总想着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意图用医馆当?作筹码,去与城主府做交易。育苗堂除了选拔新苗子,还有一个职责就是纠察这些吃里?扒外的修士。”

程溪渐渐明悟,育苗堂作为明晴医馆的纠察机构,对于那些吃里?扒外的修士而言,无疑是横亘在野心前的一道闸口。

这闸口一日不拆掉,私下做的那些事就有暴露的风险,就像定时丨炸丨弹似的,连让人睡个安稳觉都不成。

“师叔可知这回暗算的人是谁?”程溪好奇问,玄岁说的这些是大格局,关于这回三人重伤是谁在暗地里下手,他还未说。“其实出发前就有了点头绪,如?今已基本确定了。”玄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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