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永恒的故事（下）【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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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31日,23：27

虎杖悠仁醒来时最先注意到的，是那些被放在身边的六角灯所发出的幽幽光亮，熟悉又陌生。

他勉强睁开眼,看见一?个陌生人坐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份报告文书正在看，在注意到自己?醒来之后，犹豫片刻，对自己?点了点头。

虎杖心里茫然,下意识点头回应，然后看了眼四周——到处是被挂起?的层层符咒,放置在地面上的六角灯里点了蜡烛,照得室内灯火通明。这里的四壁和地板都是石板制成,没有窗户，大概在地下。

就?和他第一?次被五条悟带到高专时的情景如出一?辙,只?不?过这次双手没有被捆起?来。

他在昏迷后被喂下手指，然后宿傩苏醒并掌控了行动权，之后……之后是什么来着？

“请问……”虎杖话刚说到一?半,突然看清了对面男人的脸,顿时睁大眼睛站了起?来，“等一?下,你难道是那群特级咒灵的首领？”

但好像又不?太?一?样?,气?息差别太?大了。

他做出戒备的架势,想继续问些什么,突然听见门被砰的一?声推开。

“你醒了啊悠仁！”五条悟笑着对自己?的学生打了声招呼,然后大步走近介绍道，“这位是夏油杰，前特级术士,也是我?的同学，之前很逊地被诅咒师占据了□□，但现在已经回归正常，你们俩……”

他将手放在下巴上思考一?阵，然后竖起?拇指：“正好可以交流一?下被恶灵附身的经验！”

“……”

没有人笑。

夏油杰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他还没从那宛若做梦一?样?的体验中脱离出来，现在被五条悟特有的糟糕玩笑搞得更混乱了。

“麻烦你说明一?下情况。”他简短地表达了自己?的需要。

“好的好的，总之这里是东京高专的地下室——这一?点你们应该都看出来了，而你们被关在这里的理由则是，”五条悟说到这里，加深了脸上的笑，“为了逃避死刑。”

比起?虎杖满脸‘又来？’的无奈表情，深知?咒术界情况的夏油杰则是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低声道：“上层的那些家伙吗？……到现在还是一?点没变。”

复活的夏油杰和虎杖悠仁被咒术界的上层通缉，那些人似乎发了狠要找到他们，特别是夏油，简直到了不?杀不?罢休的地步，但这股个人意志过于强烈的命令却被早有准备的五条悟抓住了破绽，此刻正由校长夜蛾正道出面与那些人周旋，五条也同样?坐镇于高专，以防那些阴谋即将败露的老家伙派些乱七八糟的人进来做蠢事。

“这样?啊。”虎杖悠仁听后突然安下心来，他坐回椅子上，又问，“也就?是说，涉谷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对吗？”

特级咒灵应该都被解决，连作为首领的诅咒师也拜托了被寄生的状态会到高专，那里应该已经没有值得担心的敌人了。

“哈哈，恰恰相?反，现在涉谷出现了大量强力?咒灵和邪崇，简直可以说是百鬼夜行一?样?的大危机。”

“是吗，百鬼夜……啊！？”虎杖猛地站起?来，“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大家岂不?是危险了？

如果不?是意识到自己?现在对身体的掌控权还不?够牢固，出门只?会给别人添麻烦，他早就?冲出去了。

回答他的是夏油杰。

“虽然我?错过了前面的事情，但这大概是敌人的最后挣扎。”

“最后挣扎？”虎杖不?解，“您怎么知?道？”

……因为我?曾经也想那么干过。

不?过话不?能这么说。

“经验之谈而已，”夏油杰勉强微笑着把话题岔了过去，然后看向五条悟：“你不?过去支援可以吗？”

“没必要，京都高校的人已经到达并展开支援，而且那边也有两?个很强的家伙……啊当然最强的还是我?。”他背后靠墙摊了下手，“虽然敌人很强，但我?们这边更是压倒性的战斗力?，我?再过去就?有点作弊了。”

一?阵沉默。

最后，还是虎杖悠仁先开了口。

“谢谢您，五条老师。”

“谢什么，”在挚友与学生面前，银发的人类最强术士加深了笑意，“只?是伟大教师五条的又一?项伟大成就?罢了。”

……

同一?时间，涉谷站。

困在结界中的民众已被尽数撤离，空空荡荡，只?有一?名?幼小的孩子站在车站的角落里，紧张地握紧双手。

眼前是正在用刀刃贯穿狱门疆的武士幽灵，可以看见从那牢不?可摧的特级咒物上迸发出银色的光辉。

但除此之外，美弥听不?见里面的声音，自然也就?无从得知?房石阳明目前的状态。

【“想要救他吗？”】

从脑海里传来了某人的声音。

【“那就?去杀掉那个幽灵，阻止这一?切。”】

美弥四下张望，却没看到声音的来源。

她攥着手犹豫一?会儿，摇头道：“不?应该这么做，房明哥哥会出来的，要等待拯救世界的契机……”

【“是吗？可据我?所知?，契机从来都不?是等来的，”】那本应被吞噬的诅咒师不?知?道用了什么术式，与美弥交流起?来，【“应该由你自己?去决定。”】

他循循善诱着，语气?平静而温和，几乎要说动眼前的小孩子。

事实上，诅咒师对救世牧场并不?陌生。

毕竟距今五十几年前，就?是他将用术式培养救世主的具体方式，告诉了御牧原坚朔，而与真心认为末日将至，想要救赎世界的牧场主不?同，他只?是想用孩童做实验，探索‘人类的可能性’罢了。

但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

几十年的成功例数量并不?多，唯一?的理想例出逃后下落不?明，而且培养条件严苛，需要在与世隔绝的环境下长期对孩子进行教导。

虽然有‘制作’咒胎九相?图的耐心，但他可没兴趣玩为期那么多年的过家家游戏，所以很快就?对牧场的事情不?管不?顾。

但美弥这个近些年才出现的个体，虽然是失败例，却非常优秀。

也很好利用。

“自己?决定契机……”她神色茫然地伸出手，对准了不?远处正背对着自己?这边的武士幽灵，“这样?一?来，房明哥哥就?能回来？”

【“对，就?是这样?。”】诅咒师道，【“比起?一?上来就?要拯救世界，不?如从眼前的人开始救起?，之后的事情等之后再说。”】

“眼前的人……”

美弥只?觉得脑子里迷迷糊糊，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可就?在这时，她听见从旁边的楼梯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有谁向自己?跑来的动静。

“喂！你在做什么？”

伸出去的手在召唤出黑山羊之前就?被谁握住了，力?道不?重，但足以让女孩猛地惊醒过来。

“啊……是能之介！”

“我?的名?字是能里清之介！唉算了。”戴着眼镜的医生面色严肃地看了眼那正在迸发出异样?强光的狱门疆，以及那正在用刀刃将其刺穿的武士，意识到现在不?是闲谈的时候，“总之快离开这里！”

他本是开了车过来，打算接应美弥和李花子离开的，可刚才在外面没有等到美弥，尽管李花子已经告诉他，这是房石阳明和那孩子自己?的安排，但他还是放心不?下，一?个人跑进来查看情况。

再见到美弥毫发无伤之后，心里一?块石头才终于落了地。殊不?知?这举动正好叫醒了差点被诅咒师催眠的美弥，将那阴谋家的最后一?项计划硬生生击碎。

“不?行！”此刻面对清之介想带她一?起?逃出去的话语，美弥却露出为难的表情，“我?不?能走，房明哥哥说好了要出来的，美弥还没救赎这个世界！”

“什么……啧，那家伙到底又在搞什么鬼？”

如果不?是顾及到有孩子在身边，清之介可能早就?骂人了。

注意到女孩眼底近乎执念的坚持，他已经明白?没法强行把她带走——毕竟黑山羊的实力?也算亲眼看过，自己?不?可能是那种?异能力?的对手。

而且对于房石阳明的计划到底是什么这一?点，他也很在意。

于是男人只?是长叹一?口气?，拉着美弥的手站在她身边。

“算了，我?和你一?起?等。”他说。

……

以涉谷站为中心的方圆数公里内，战斗如火如荼。

为了安全考虑，辅助监督已经撤离，取而代之的是由迷你机械丸作为术士与其他人员的沟通与信息传递桥梁，而在这背后统筹整个涉谷的地图与敌我?分?配，做出战局规划的，正是产屋敷耀哉。

很快，进攻就?被尽数拦下，情况得到了控制。

三轮霞解决掉两?只?低级咒灵，正打算前往下一?个地点，就?听见从头顶传来一?阵破空之声，刚做出举刀防御的架势，那意图袭击的咒灵就?被西?宫桃在空中一?棍击飞。

“啊，西?宫前辈，谢谢！”

少?女连忙道谢，而那浮在半空中的金发咒术师只?是对她微笑一?下，指了指耳边的迷你机械丸：“不?用谢我?，正好机械丸让我?到这附近查看情况，接下来还要去别的地方。”

“这样?啊。”三轮点点头，对着自己?手里的迷你机械丸轻声说了句谢谢。

“谢他干什么！你忘了前几天……”西?宫回想起?之前在发现机械丸是叛徒后，学妹消沉的模样?，忍不?住啧了一?声，对耳机另一?端责备道，“等回去之后再好好算账！”

“是，我?知?道的。”她们两?人身边的迷你机械丸里传来了这样?的声音，“我?做过叛徒，一?定会向大家好好谢罪。”

“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三轮霞的语气?突然认真起?来，“还有你……擅自离开大家，还什么也没说就?把我?们全部调离到远离涉谷的地方，排除在外的这件事。也请你好好解释一?下！”

她知?道自己?很弱，比同学中的任何一?个都更接近普通人。

但……也不?至于废物到那个地步吧！

老实说，她这回真的感觉到了气?恼。

不?仅是对机械丸，还有对险些失去同学，险些无能为力?地面对惨淡现实的自己?。

机械丸沉默一?会儿，然后说了句：“好。”

等一?切结束之后，一?定会当面向大家道歉的。

产屋敷宅邸里，与幸吉只?觉得眼眶发酸。

他其实没想到自己?还有能听见同学们声音的一?天，没想到还能与三轮霞说话，甚至做好了录下遗言的准备。

少?年神色复杂，而旁边已经结束自己?的任务，正在一?边喝茶一?边放松大脑的织部泰长看见他的表情，思考一?会儿，说了句：“恭喜你了，能把话说开其实就?挺好的。”

与幸吉诧异，转头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啊，抱歉，我?其实不?知?道，”泰长微笑着摆了摆手，“只?不?过我?弟弟第一?次肯敞开心扉好好向我?妈道歉的时候，就?是你现在这样?的表情。”

与幸吉愣了几秒，然后忍不?住苦笑。

总之，一?定要好好道歉才行。

“呃，请允许我?提醒你一?句，机械丸同学，”从傀儡操术某一?端的迷你机械丸那里传来了加茂宪纪无奈的声音，“现在还在战斗中，不?宜走神。”

“啊，是！”

与幸吉被这么一?提醒，立刻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反正还有时间。

他现在，状态可是前所未有的好。

……

此时，战场的另一?边。

“哈，一?个个都这么弱，打起?来根本没意思嘛。”

钉崎野蔷薇看着在钉子下逐渐消失的咒灵，将锤子搭在肩上。

然后她突然注意到了什么，抬起?头向远处张望一?下，发现从大楼后方的某条街道突然传来了强烈的咒力?反应，感应起?来至少?是个一?级咒灵。

“在那边吗……”

少?女低头露出一?个阴沉又狂气?的微笑表情，正要朝那里走，却突然被谁拽住了后衣领。

“喂！谁这么不?长眼的敢拽你……”

回头看去，却发现是禅院真希。

“真希前辈？”她将那未说完的威胁话语咽了下去，满肚子怒火一?下子消了，只?剩下一?脸的诧异，“为什么要拦着我?？”

“那边的敌人就?交给忧太?解决，”戴着眼镜的术士松手放开自己?的后辈，回答道，“我?们先去别的地方，敌人的数量太?多了，不?宜太?集中战力?。”

“忧太?？”听见不?熟悉的名?字，钉崎眨了下眼，“你是说乙骨忧太?前辈？”

“嗯，之前一?直在国外，现在总算是回来了。”真希说着，已经转头朝某个方向走去，“放心吧，他能解决。”

话音未落，突然从身边的巷子里传来一?阵嗡嗡声，下一?刻，几只?蚊虫模样?的咒灵就?逼近两?人面前。

禅院真希瞬间进入状态，用咒具击杀了大部分?，剩下的也基本上都被钉崎用钉子解决，还剩下最后一?只?，就?在真希心下抱怨着之前在对付陀艮的时候消耗了太?多体力?，准备硬扛下来时，只?听砰地一?声，从某处袭来的子弹打穿了咒灵的肚子，那蚊虫模样?的敌人掉在地上，抽搐几下就?开始化为灰烬。

“哎哟？”真希放下咒具，转头向某处的大楼看去，但只?来得及捕捉到一?个一?闪而过的影子，“哈，真依那家伙，还真是和以前一?样?……”

尽管接连的战斗令人疲惫，但她的面色却轻松了不?少?。

……

10月31日，23：50

强光的中心点，狱门疆内。

房石阳明在骷髅的簇拥下坐着，看着手里的钥匙沉默不?语。

“因为你联合那个幽灵所达成的事情，从今往后，世界被打穿了一?个洞。”

漆黑的孩子在他身边坐下，似乎离的很近，但又像是隔得很远。

“想必从外侧，会涌入大量比我?更满怀恶意的存在，你真是这个世界的千古罪人，到时候那些东西?，可不?是人类能解决，甚至是理解得了的了。”

“是吗？”房石阳明闭了下眼睛，然后站起?身，“倒是和我?想的一?样?。”

在他面前，狱门疆出现了一?道裂缝，而他就?从那裂缝走了出去。

“你去哪？”恶神问。

“嗯……”青年想了一?下，然后笑道，“大概是B-612？”

那是只?属于某个孩子的故事。

一?个遵守着约定的孩子。

而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仿若孩童幻想一?般的，拯救世界的事情。

“让你久等了，美弥。”他说，“我?们出发吧。”

他来到美弥面前，对旁边的清之介点了点头，然后拉住了孩子的手。

去成为沙漠中那口会唱歌的井。

去亿万颗星星中最亮的那一?颗上玩耍。

去赐予这个无可救药的世界以救赎。

在异色的光芒中，她露出了真心而雀跃的笑，似乎有银色的光芒坠入她的掌心。

“出来吧！黑山羊！”

……

10月31日，23：53

作为达成不?可能之事的结果，新的规则被确立了。

从今往后，完全体的黑山羊会阻挡在世界往往‘外侧’的洞前。

从今往后，所有新诞生的咒灵都会在诞生之初就?被黑山羊所吞噬。

如此一?来，世界为了平衡两?方，新生的，拥有咒力?的人想必也会大幅锐减。

【“你以为这样?就?能解决人类的争斗吗？”】恶神问。

“当然不?是，我?只?是不?认为人类需要为了自己?的负面情绪付出那么大的代价罢了。”房石阳明回答，“真正的怪物已经足够多了……不?过，管他呢……！”

“‘看看我?的心吧，你知?道我?要的东西?全在那里，我?从没有将我?的灵魂出卖给任何人！它是我?的，它是人类的灵魂！把我?所想的那个拿走吧，它绝不?会是什么阴暗的东西?！’”*

他念着过去在小说里看到的台词，扬起?毫无阴霾的笑。

“愿所有人都能都过得幸福快乐，虽然还是会有很多麻烦，但起?码不?用在写恐怖小说这种?事上束手束脚，就?这样?吧！”

光芒亮起?的瞬间，一?切都似乎变得很遥远。

咒灵，人类，邪崇，都停了下来，遥遥看着那道光芒发出的地方，似乎忘了自己?要做什么，只?是莫名?地停下来，松了口气?。

一?时间，世界仿若静止。

七海建人松了松领带，然后抛下还在发愣的猪野，自己?向某个方向走去。

“呃，您要走了吗？”猪野琢真不?解。

“你仔细看看周围，这里的邪灵都消失了。”七海建人活动了一?下胳膊，头也不?回地道，“我?不?想继续呆下去，今天已经加班够久了。”

说着，就?走远了。

他一?路走到战场外围，在那里看到了右肩膀扎着绷带，却依旧在用左手坚持联络术士的伊地知?洁高。

尽职尽责的辅助监督看见他，扶了下眼镜问道：“您是要离开了吗？”

“确实，我?要去一?个谁也找不?到我?的小岛过平静的生活，再也不?工作了。”

“……我?明白?了，”伊地知?没有阻拦，继续低头一?边在手机上打字一?边道，“会给您写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