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43 鲛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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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不要我,你疼疼我。

皇叔。

淮玉的低声控诉响在耳畔，顺着风就钻进了秋崇明的耳朵，无孔不入地占据着秋崇明的理智。

像是一张森罗的网,铺天盖地,叫嚣着将他牢牢束缚。

秋崇明浑身倏地一僵，连带着面上的表情都?凝滞了一瞬。

半晌过后，眼睫轻颤,他僵直地动了动指尖,却?是松开了自己?的臂膀,将淮玉放在了面前的石桌上。

“傻瓜,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有的没的……”秋崇明难得神色严肃，他静静地与淮玉四目相?对，末了浅浅勾了勾唇。

因为醉酒的缘故，淮玉的双眼微微泛红,凝了一层浅浅的水雾，在月色下更?加无暇,也越发?……显得无辜。

淮玉抽了抽鼻子,看秋崇明将披在他身上的外袍拉紧了些，一边手上动作不停，一边开口：“夜间这么凉，不乖乖回自己?的南苑,偷跑到这里吹凉风。”

“知不知道会?让皇叔担心？”秋崇明顿了顿,轻掀眼皮，淮玉也正眼巴巴地看着他，丹唇微抿，一派欲言又止的模样。

看淮玉这幅模样，秋崇明的心突兀地就软得一塌糊涂了。

——他以前总是觉得淮玉离开他后就变了,可?自从先帝殡天后的这些时日，他再度有机会?靠近淮玉，才渐渐发?现，淮玉还是以前的那个淮玉。

敢仗着他的心疼和宠爱就作天作地无法无天，一颦一笑一蹙眉都?能牵动他的情绪。

秋崇明一瞬间好像恍惚了，他伸手轻轻捧起淮玉被风吹的微凉的脸颊，身体前倾，凑近了才听淮玉小声开口，声音嗫嚅。

“皇叔，我以后一定会?乖乖的，不会?再惹你生气……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酒精麻痹了大?脑，借着酒后的肆无忌惮，那些清醒时绝对不敢流露的情绪就这样袒露出来。

淮玉好像根本听不到秋崇明的安慰，他被一团浓郁到无法呼吸的绝望包裹，心底只有不安。

就像那年，他软磨硬泡地去求那个只有寥寥几面的父皇，只求九五之尊收回成命，恩典他再多陪秋崇明几年。

分明是满怀欣喜地想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秋崇明，可?等他又蹦又跳地蹿到书房外，连这如醉如梦的十?年也碎了个干净——

“他同本王亲近些也总好过同那病秧子父慈子孝。”

“本王会?在意他，也不过是因为他这颗棋子尚有用处，若是将来本王再难控制，那便毁了吧。”

“不过是一枚棋子，丢了便丢了，你怎会?问本王这般蠢的问题？”

……

淮玉的身体晃晃悠悠地向前倾斜，温热的鼻息便混着醉人的酒香落在秋崇明的唇角，这是第?一次，秋崇明认认真真打量这个小孩儿的面容。

原本清澈皎洁的双眼突然?蒙上了雾，秋崇明在淮玉的眼底看不到光，心一瞬间就慌了。

可?不等秋崇明开口，下一刻便有一双唇猝不及防地吻上了他，堵住他将欲出口的狡辩。

小孩儿的双唇是软的，似乎还沾着酒液的微凉，秋崇明瞳孔微缩，就看淮玉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眼里懵懵懂懂的，显然?也有些不知所措。

……方才凑上去只是一时脑热，可?现下将人轻薄了，淮玉反而?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他自小就在秋崇明身边，没有教引的宫女?指导他该知道的东西，后来淮玉虽然?回到了宫里，可?就算秋崇明不在他身边了，这人的爪子还是时不时伸到他身边搅搅浑水。

有秋崇明这尊大?佛明里暗里地施压，谁人敢打淮玉的心思，旁的皇子早就年纪轻轻成家立业，皇孙都?生了一打，淮玉愣是没有半点动静。

简而?言之，与人欢好之事……淮玉一窍不通。

淡淡的酒气顺着两人相?贴的唇不断交融，秋崇明察觉到了这个小笨蛋的不安，作坏地勾唇笑了。

“唔嗯——”趁着淮玉大?脑懵逼的短暂片刻，秋崇明趁势反客为主，率先攫取了两人之间的主动权。

淮玉只来得及小小地惊呼一声，便彻底被秋崇明拖拽着沉沦了进去，他被动地跟着秋崇明的节奏，就像是一块面团，只能任由?对方揉捏搓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淮玉险些以为自己?就要呼不上气的时候，秋崇明终于放过了他。

秋崇明就站在淮玉面前，居高临下地轻捧起小孩儿的脸颊，直到看见淮玉朦胧的眼底显出几分情动，他才自欺欺人地骗自己?放纵。

“小鬼。”秋崇明的声音低沉，音色微哑。

淮玉恍惚间听见他喊自己?，抬头极小声地应了他一声，声音喃喃得像是睡梦中的低语。

秋崇明眼底的无奈越发?明显，他缓缓地弯腰凑近，看着好像只是想去听淮玉的呢喃，可?揽着淮玉那截细软腰肢的手臂却?也随着收拢。

足见狼子野心。

秋崇明低声诱哄：“傻瓜，皇叔来教你怎么吻别人，记得好好学。”

淮玉兴许真的醉的不轻，不然?他怎么会?觉得眼前的秋崇明竟然?这么温柔，月光被遮挡，淮玉看不清秋崇明的神色，可?这一声傻瓜究竟融进了多少?痴恋，只有他们二人心知肚明。

鬼使神差的，迎着秋崇明灼亮的目光，淮玉点了头。

脑后用来系发?的发?带被人轻松取下，如缎般的墨发?一泻而?下，秋崇明作势低眉去捧淮玉滑落在肩头的发?，却?在瞬间吻上了淮玉的唇。

腰身被禁锢，呼吸被掠夺，淮玉被亲得晕头转向，不知不觉间就被秋崇明连哄带骗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脑海里不合时宜地发?出叮咚一声脆响，小爱的任务完成提示音早不响晚不响，偏偏这个时候响，直接就把淮玉给叫醒了。

淮玉率先睁开眼，盯着秋崇明看了又看，突然?微微蹙眉，而?后对着秋崇明的唇果断一口咬了下去。

血腥味在两人的唇舌间蔓延开，秋崇明吃痛，和淮玉拉开了些距离。他不解地抬头，淮玉长发?披落在肩头，也正静静地望着他。

淮玉张了张嘴却?没说话，而?后将目光落在了凉亭外的这方湖水上。

正是深秋，夜间的湖水上笼着淡淡的冷雾，被惨白的月光一晃，像纱一样缥缈无垠。

秋崇明不解淮玉的意图，以为淮玉是酒有些醒了，气他的举止轻浮，解释的理由?还没有完全编好，淮玉突然?朝他走了过来。

下一秒，只听“扑通”“扑通”两声，原本还平静异常的湖面突然?被某两人砸出了不小的水花。

秋崇明猝不及防地被淮玉推进了旁边的湖，刚掉进去就被冻了个冷战。

“淮玉？淮玉！”秋崇明四下不见淮玉的身影，瞬间心急如焚。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现在犯了寒症，当即就打算潜入湖底去找淮玉的踪影。

可?不等他动作，腰间突然?缠上了什?么东西，秋崇明喉结微滚，一转身就看自己?身后的水下突然?蹿上来一个人。

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隐隐露出耳后淡蓝色的鱼鳍，淮玉掬起一捧水朝秋崇明撒了过去，而?后在四溅的水花中笑出了声。

秋崇明表情一僵，半晌过后突然?柔和了眉眼。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盯着淮玉，视线从他的面上隐隐浮现的鱼鳞辗转到他耳后，最后一路游梭，落在了水下他缠在自己?腰间的鲛尾。这是秋崇明第?一次看到淮玉幻化鲛身，原来是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