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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昔眉凑得很近,语音带着笑。
时绫稍稍抬头,耳边就擦过一道暖湿,她顿了顿,已经想到那是什么触感,而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垂眸,继续看结婚证。
她仔细看着,看见了万昔眉的名字,昔眉,原来是这两个字啊。
然而再看到身份证那一栏……
嗯?
时绫再定睛看了看身份证,她算了算,减了减,加了加。
时绫瞬间回头,看着万昔眉。
其实万昔眉看着一点都不显年龄,只是周身的气场站在人群中,会让人不自觉地向她臣服。然而她没想到,她和对方差了五岁。
“怎么了?”万昔眉看着时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时绫指了指证件上,自己的生日,又指了指万昔眉的生日。
万昔眉瞬间就低落了:“你还嫌弃我老?”
“不是不是。”时绫赶紧补救:“就真的是一点都看不出来,万姐你看起来那么年轻。”
她吹嘘着,一点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活像是平时和顾客聊天那样,夸张地吹捧着,跟推销般。
好脾气的万昔眉却一反常态,没有吃她这套,轻哼了声,鼻音婉转的摆明了跟时绫说,她生气了。
万昔眉跟她好的时候,她觉得特别荣幸,有种对方纡尊降贵之感。
这会儿对方一生气,她就没招,感觉又懊恼,又着急,浑身火气上涌,明明转入冬季,她还全身火热火热的。
时绫揉揉脑袋,神经一贯粗大的她,不擅长这样细致的安抚。
她就是一时好奇而已。她只觉得万昔眉年轻有为,年轻漂亮,年轻……反正就是年轻。
却没想到对方大她五岁!
三十这个年龄,对时绫来说已经很有紧迫感。小时候她就盼着长大,那时生活枯燥,除了念书就是念书。
远大的梦想啊,无时无刻不驱动着她想要快速成长,她向往着校园外的生活。
什么时候能够成年?什么时候能毕业?什么时候才能自由啊?什么时候才能离开父母的羽翼?
然而,她想要的自由,却与现实为伴,击碎无数少年时候梦想。
到现在,时绫才离开学校几年,时间也不长,在旁人眼中却变成了大人,需要成家立业、传宗接代,背负起沉重生活的大人。
那时候,觉得三十这个数字遥不可及,而今却不过只短短数年。
近在咫尺。
再看万昔眉,则活成了岁月精心打磨过的样子,她的每一个年龄段,都比同龄人的成就超出一大截。
时绫不知道几年后的自己能不能做到,她发着呆,有些走神。
大厅内人来人往,发出不那么刺耳的声响,这方天地僻静,二人仿佛被隔绝在外。
万昔眉没听到动静,回头,撩起眼皮睨了时绫一眼。
她的语气并不严肃,有着朋友间的亲昵问:“我都生气了,你不哄我,干嘛呢?”
万昔眉一提醒,时绫回神,她将结婚证塞到包包里,又做小道:“别生气别生气。”
词穷。
虽然关系都已经合法了,但……她们真的不怎么熟。
就算万昔眉已经和她相处无碍,时绫还有些慢热,特别是她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内心愧疚。
万昔眉见好就收,主动和时绫手拉手,还晃了晃,那状态,跟郊游的小朋友没差。
和其余领证的新婚配偶那般,万昔眉脸上的喜悦抑制不住地快要溢出来,但她并不想吓到时绫,索性压抑着、压抑着,她也习惯了。
那么多年,她把压抑当做家常便饭,她也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今天。
善于戴着假面的她冷静自持,波澜不惊的心情,却在此时破防,又卷起惊涛骇浪。
她想要将这样的心情说给旁人听,却没有最佳听众,而想要告诉的人,此时也不能说。
她的手心,好像已经出汗了。
时绫也发现到手心有些湿漉漉的,她当是自己太过紧张,想要将撒手擦一擦,抬眼却又看见那边刘母,正满面不善地坐在时父时母的对面。
她们拿着结婚证回去,时绫特意给时妈妈看了看。
“我是不是很上镜啊?”时绫说着,自夸道:“果然,我穿什么都好看。”
上次她和刘瑥来领证的时还打扮过,那阵天也没那么冷,她特意穿了单薄的衣服,显瘦。
今天就随便了些,但效果却一点都不差。
大约是因为她身边换了个人,结婚证竟更上档次。
时妈妈见时绫高兴,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们似乎忘记了对面还有两个人,眼神不沟通,语言不交流,仿佛就这样断成了两个次元。
时爸爸舒口气,硬扯出一个笑脸:“走吧,回去?”
“今天还是不回去了,家里估计很多人,我那几个伯母又是话多的。烦得很。”
时绫不喜欢她那几个伯母,今天不在状态,战斗力不好,怕对方说什么让她不高兴的,她怼不赢。
时爸爸嘶口气:“你什么时候话少了?还怕他们?”
时绫示弱地哼哼两声,表示自己今天没心情。
时妈妈没说什么,见时绫还有心情跟时爸爸闹,她冲万昔眉笑了笑,准备回去。
“我送你们吧。”万昔眉微笑着上前,态度良好。
“走吧走吧。”时绫说着,就去挽着时妈妈的手,要拉她出去。
这边多了个万昔眉,到底气氛透着股融洽地微妙,外人看着是一家人,挺和谐,而尴尬只有当事人知道。
却也总比被晾在一边的刘家母子好。
刘瑥本来不想让刘母来的。
但刘母一想到要在现场收拾烂摊子,被那些小姐妹嘲讽,还要看着唐一苒,她就来气。
索性就跟着刘瑥过来,她还以为时绫能稳重点儿,他们低个头就算了,摆这么大的谱,到时候没法儿收场。
结果转头,时绫就能随便找人结婚。
她气得要死,捂着胸口,一边愤恨,一边想,那么随便的女人,幸好没嫁给她儿子。
刘母眼睁睁地看着万昔眉将时家三口带上车,留他们母子二人在原地。
刘母心疼儿子,嘴上不饶人道:“你看看,你看看!你当初偏袒她,偏袒她,就是不听我的话!我以前就说她狐狸精,你不信。她要是手段不高,怎么留得住你?”
这才多久,连万总都能勾搭上,不是狐狸精发招了是什么?总不能是万总瞎了吧。
刘瑥觉得疲惫,心里多了丝反感:“妈,你少说两句,我有些累了。”
刘母现在可一点儿都不累,她一想到花了那么多钱,心里面就堵得慌,更加气恼。
“还有那什么财产,你们之前怎么说的?说好陪嫁一套房子呢!你不准备要了?就算这离婚了,那之前也是夫妻共同财产啊!”
刘瑥沉默着没搭腔,刘母也不需要他搭腔,只一路回去,就在车里把时绫细数了个没完没了。
从她见到时绫的第一眼开始,她有无穷无尽的抱怨,时绫在她面前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错的。
到最后,他们回酒店接唐一苒。
据说唐一苒肚子里的是个男孩儿,就算刘母再不喜欢这个女人,觉得唐一苒是配不上自己儿子,认为唐一苒破坏了自己儿子的婚礼,让他们刘家出丑了,但她还是忍下了。
路上的时候她还不停地说着,嗓门儿不小,似乎就想要在场的其他人——不管是还没走的亲戚,又或者是酒店的员工,她都想要让旁人听一听。“我就说她满肚子的算计,天天花枝招展的,她能是什么正经人!借着咱们刘瑥攀高枝,不想嫁就算了,还把锅推到你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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