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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时节默了默,追问:“为什么哭。”路纷纷轻描淡写:“被催债了,债主要去撬我爸坟墓。”
明时节唇线拉直,冷眸覆上冰霜,嗓音却还是很温和:“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先替你还掉。”
他没问她欠了多少,似乎无论多少对他来说都是小意思。路纷纷十六岁以前也是富家女,几百万从她手指缝里随便漏点就有了。
但是他的这番话,在此情此景下,听着像是久违的巧克力糖,在她心窝里一点一点融化流淌。
她抬眼,一双总是空泛颓气的美眸,此刻漆黑明亮,像晶莹剔透的黑玛瑙珠,眼底也终于有了正常的情绪。
“你的条件是,替你生个孩子吗?”
明时节对上她的眼睛:“我没有条件。”
路纷纷收回目光,只当这是一句客套话。
他找到她,应该是早就在满红玉那个婚恋网上看过她的信息了。满红玉当时为了招揽生意,给她填写的条件是喜欢小孩子。
这无疑是一种暗示,告诉客户,她就是最好的生育工具。
为了保住刺绣店,路纷纷豁出去了:“正好我这边的房租也到期了。如果您有意,我们明天就去领证。”
她开了这个口,一下子就从掌握主动权的一方变得被动。
明时节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路纷纷心里忐忑,注视着他的眼睛:“是我会错意了?”
明时节对上她的目光,浅眸泛起细碎的光:“没。”
路纷纷不确定他的态度:“您的意思是?”
明时节问她:“你想怎么做?”
路纷纷的性格恣意散漫,从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却鬼使神差地,突然间变得有点难以启齿。
昨天他提出优厚的条件,被她多方刁难。现在她主动开口,说不定会被他拒绝。
路纷纷见过太多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但她总感觉明时节和那些人不一样。
她垂下脑袋,沉默两秒。
“我们,结婚?”
明时节说:“可以。”
路纷纷猛抬起头,撞进他浅色眼瞳。
她舔了舔嘴唇,声音干巴巴的:“您能借给我一百三十万吗?”
明时节:“能。”
那一刹那的感动,睡醒一觉就消失了。
路纷纷不敢再相信任何人。领证之前,她和明时节交换过婚检报告,确定他身体健康没有遗传病,才同意走接下来的程序。
明时节开车送她回出租屋拿行李。
路纷纷这两年经常搬家,东西很少,一只行李箱就装完了。
明时节有些意外:“没了么?”
“经常换地儿,走一路扔一路,后来我就干脆不买东西,就几件衣服和护肤品。”
明时节俊脸紧绷着,深深地看她一眼:“嗯。”
保镖过来,帮路纷纷把行李放进后备箱。
这种一看身手就很好,也很贵。从保镖和这辆车,路纷纷可以判断这个男人的身价。
“婚前协议,要不明先生还是补一下吧,我不能占便宜。”
明时节替她拉开车门,说:“不用。”
这几年被苛待被算计欺负得多了,突然遇到一个无条件对她好的人,路纷纷有点不自在。
“您这样,这婚我不敢结。”
明时节看了她两秒。
“好。”
明时节叫律师拟好了婚前协议。
这位律师的名字如雷贯耳,是国内最厉害的大状,战绩惊人,从没败诉,自己本身就是富豪。
能请动这一位来做这种简单的协议,明时节的地位可想而知。
路纷纷见到了十二页纸的财产明细。
帝临笑看着明时节,说:“只是一些大的投资,低于千万的就不算了吧?弟妹这么美,真离了就当分给她买包了。”
明时节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有了情绪:“我们不会离婚。”
帝临挑眉:“那就省事儿了。就这七十六项吧,房产固定资产票据你整理一下,协议我叫助理弄好给你送过来,走了。”
路纷纷起身:“帝律师慢走。”
“弟妹客气了。”帝临侧头,压低声:“离婚官司记得找我,那些零碎加起来也能分走他几个亿。”
路纷纷:“……”
这位帝大状一向严谨,她怎么觉得,明时节是故意没认真拟婚前协议,只是应付她的无理取闹,随便走个过场。
他就不怕她分走他的财产吗?
修订完婚前协议,路纷纷和明时节去公证处签了字。
隔天就去领了证。
路纷纷停止回忆。
她把结婚证收起来装进包里。
她爸的墓地是明时节买的。
下午,他没去公司,陪她过来一同拜祭。
“爸爸,我结婚了。”路纷纷扭头看向身侧的男人,“我们会好好的。你也放心,这地方贵,安全,满红玉进不来,吵不着你。”
明时节屈身鞠躬:“路叔叔安歇。我会照顾好纷纷,不让她再受人欺负。”
路纷纷仰头:“你是不是想说安心,或者是安息。”
明时节点头,重复了一遍:“路叔叔安心。”
路纷纷想到明时节看她的眼神,以及在爸爸墓碑前承诺的那些话。
怀疑他认错了人。
难道,她长得很像他的前女友。
他前女友也叫“纷纷”。
她是个替身?!
路纷纷茅塞顿开,一切不合理的原因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终于明白过来,她反而松了一口气。
不明不白地受人恩惠她心里始终有压力,知道自己的作用在哪也算是平等互助。
晚上,路纷纷准备去洗澡。不过她还不确定金主爸爸的习惯,所以不敢随意用他的浴室。
她敲了敲书房门。
“明先生。请问,您有什么忌讳吗?”
明时节抬起头,视线在她光着的脚丫子上停留两秒,他立刻起身,去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
他蹲在她脚边,仰头看着她:“地板凉。”
是一双女士拖鞋,毛绒绒的鞋面上沾着条丑丑的大嘴鱼,款式是路纷纷喜欢的,丑公仔也是。
她抬脚穿上拖鞋。
明时节站起来,问她:“你刚才说的,忌讳,是什么意思?”
他的国语发音其实还算标准,但他咬字比普通人稍轻些,尾音更平缓,因此还是听得出区别。路纷纷猜想他对一些特定的词语不太了解。
“就是一些特殊要求。比如您有没有洁癖,讨不讨厌陌生人碰您的东西,会不会不喜欢跟陌生人一起睡觉。”
明时节一条一条回答她的问题。
“有。”
“讨厌。”
他侧头看她,浅淡的眸压抑着暗色:“你不是陌生人。”
他长得太高,挡住了她面前的光,路纷纷整个人被笼罩在他的身影里。豪华别墅的水晶灯像是带着热度,烤得她脸颊有些发烫。气氛莫名变得暧昧。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她接受了婚姻,也就意味着同意他没有说出口的条件。
路纷纷没去矫情,不过还是客气地问:“那今晚,我要不要先去客房睡。”
她抬起头,近看才注意到,他的瞳仁是极浅的蓝。
明时节的目光定在她脸上,嗓音微沉:“纷纷,我把你当妻子。”
他言语表达很直接。既然是夫妻,就没有分居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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