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画眉和话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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猩红的火舌带着滚烫的温度,皇帝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弄得猝不及防。

他想躲，奈何?缺乏锻炼的身体根本反应不过来，只能惊恐地睁大眼睛,浑身僵硬。

而赫湘重就在他身后目睹了这一?切、也察觉了火盆是朝他来的,他正打算咬牙用胳膊抵挡、谁知皇帝踉跄了一?下,竟是误打误撞挡在了自己身前,通红的煤炭同他近在咫尺。

[小重——]

少女的惊叫声在耳边回荡,赫湘重知道，此时的他完全可以躲开，但那样的话,前面的皇帝势必会被炭火砸上，如果这家伙出了事?、自己却毫发无损的话……

万种思绪在心头飞快闪过,赫湘重咬了咬牙,突然猛地一扑：

“父皇当心！”

皇帝呼吸一滞，在千钧一发之际被猛地推开。

赫湘重将自己和他换了个位置，眼看着呲呲作响的炭火冒着红光逼近，他快速后仰躺下、在地上滚了一?圈，咕噜噜撞到柱子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啊、啊——！”

这一?幕的发生就在一瞬间,旁观的宫女回过神发出尖叫,皇帝惊魂未定地检查了下安然无恙的自己，赶紧去瞅角落里一?动不动的少年：

“赫、老七？”

“父、父皇。”

赫湘重艰难地爬起来，抬起头时发梢还在燃着火，灰头土脸看上去极为狼狈，皇帝连忙唤人：

“快，快去给、给七皇子疗伤！”

柳淑良则被侍卫抓住、扭着手臂逼她跪下，她拼命挣扎着,不甘心的目光死死盯着赫湘重：

“你该死，我要杀了你，是你害了莲儿的，一?定?是你——！”

说着她双眼通红，在众人被赫湘重吸引了注意力的空档，竟是一个用力、弄断了自己的胳膊，疯狂朝前爬去，张手猛地抓了一?把！

“唔！”

赫湘重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痛呼。

看样子柳淑良是想去掐他脖子的，然而侍卫的一?拽让她落了个空，但尖又长的指甲还是扯到了赫湘重的头发，听到他的叫声，皇帝勃然大怒：

“够了！”

他盯着披头散发、俨然没了过去风光的柳淑良，胸膛因怒气上下起伏着，拖出去杖毙的话几?乎脱口而出。

“柳……”

然而嘴唇动了动，却是低声：

“把柳妃……送去安长宫吧。”

安长宫是著名的冷宫，被打入那里的妃子基本已经注定了孤老终死的结局，柳淑良即使已近乎疯癫、听到这番话还是猛地一个抬头：

“陛下、陛下，您说什?么？！”

她通红的眼里浮现几?分清明，皇帝却是不愿再看一?眼。

他摆摆手：

“行了，送她过去清醒清醒吧。”

“什?么？陛下，陛下您不能这样，臣妾一?心向着您，为了您甚至——”

“良儿，”皇帝背过身，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闺名：“这贵妃的位子你也坐得够久了，今后……就歇歇吧。”

“不！陛下臣妾——唔唔唔——”

柳淑良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却被侍卫捂住嘴，死死地拖了下去。

赫湘重缓缓站起，余光瞥过正一脸晦气拍打着衣服的皇帝和床榻上没了气息的赫宝莲，唇角微勾。

如果说刚刚站在那儿的是自己、皇帝全程未曾被波及，恐怕还要为“惊吓”到他而发怒，然而现在，自己无论怎么看，都是个恭顺谦卑到能二度舍生忘死的“忠臣孝子”……

赫湘重突然抬眼朝前方望去。

“——！”

被强拖着离开的柳淑良睁大眼睛、目眦尽裂。

在她的视线中，面容清俊、气质无害的少年看着她，忽然微微一笑?，无声比了个口型。

【你儿子——是我杀的。】

“不——！”

柳淑良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喊，她紧攥着从赫湘重头上扯下的焦黑碎发，两眼一翻、竟是生生晕了过去。

“……咳。”

女人被拖走，大殿内恢复了宁静。

皇帝看着这个除了脸部轮廓外哪都和他不像的儿子，心情有些复杂，特别是对上那双翡翠色的眼睛，遥远的过往又浮现在眼前。

【你骗了我，你敢骗我，赫楚渊，你不得好死——！】

【阿渊，他们说你只把我当玩物，是……假的吧？你说过的，你最爱我了。】

【楚皇，我以兰氏独女的名义诅咒你，总有一?天，你必将被信赖之人所害！你将失去一?切、众叛亲离，你将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耳旁似乎响起了那凄厉的嘶吼声，混杂着女人饱含爱慕的柔声细语，宛如鬼魅般让他脸色一白。

皇帝猛得扭过头去，避开了赫湘重那双眼。

他仓促道：

“老七，你再次救了朕，功不可没、有什?么想要的赏赐么？”

赫湘重微微一?顿：“儿臣，”

“罢了，朕有些头晕，你去和李福说吧。”

赫湘重才发出了个音，皇帝就疲惫地扶住了额头，旁边的大太监李福应声上前，而他则由几个宫女馋着，离开了储秀宫。

临走前赫湘重听见他嘴里嘀咕：

“今日受惊不小，果然就该听道长说的，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宜出门……”

“……”

赫湘重垂下眼眸。

草屋中。

“小重，你刚刚那个行为真是太危险了，要是那煤炭真砸到你脸上该怎么办？！”

门一关，戚向玉就按耐不住地从玉石中出来，紧张地上下打量了下赫湘重，确认他身上没受什么伤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方才那股心惊胆战的感觉还残留着：

“还有上次火灾也是，你太莽撞了，那皇帝对你又不好、你何?必这么……”

“神仙姐姐。”

赫湘重轻声唤，握住她激动到上下挥舞的手。

“没关系的，我相信姐姐会保护我的，对吗？”

一?双澄澈干净的眼睛里满是信赖，戚向玉对上他的视线不觉哑然，脸上突然升腾起一?股热量，她局促地缩回手，无措喃喃：

“啊嗯、嗯。”

目光游离片刻，倏然落到他垂在身前的发丝上。